354防人之心不可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弹指间两年多过去了。这两年来,高建瓴和田丰亲密无间,二人结拜成把兄弟,田丰是大哥,高建瓴是二弟。
就在那年四月,河套地区的鞑靼插汉儿部进犯辽东。辽东总兵官李如松坐镇沈阳城,展开对鞑自卫反击战。
那一日,鞑靼骑兵先头部队兵临沈阳城下,讨敌叫阵,李如松点兵出战,鞑靼败退。
李如松看出鞑靼是诈败,必有埋伏。他亲率三千辽东铁骑追击,让田丰在一炷战香烧尽之后,率余部前往接应。
田丰见李如松率众追击而去,瞅着冒烟的战香发呆,心想:“要是这炷香能烧上一个时辰就好了,到那时,李如松就死定了。这是除掉李如松的天赐良机,我可不能错过。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想个什么办法呢?”
眼瞅着战香燃烧殆尽,办法还没想到,田丰心如火焚,寻思:“快没时间了,赶紧拿个主意呀。”
就在战香将要熄灭之际,田丰急中生智,有主意了,忽的栽落马下,装起晕来,不管旁人如何呼喊,他就是不醒,一晕就是一个多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睁开眼,装模作样的急赤白脸大吼道:“你们为何还在这,怎么没去接应总兵大人呀?”
一个将官道:“三军没有你的命令,岂敢妄动?”
田丰跳着脚叫道:“糊涂!一群糊涂蛋!总兵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把你们都咔嚓了。还傻站着干嘛,快去接应总兵大人。”
他率大部队沿着李如松留下的路标前去接应,行至塔峪镇蔡家沟,只见明军尸横遍野,鞑靼人已经离去了。
田丰命人打扫战场,寻找李如松,心想:“鞑靼人一定已经清理过战场了,如果发现李如松重伤未死,一定会将其杀之,所以李如松死定了。”
他心情紧张的等着听李如松的死讯,大约两刻钟之后,一个将官禀报道:“田副总兵,弟兄们都找遍了,没找到总兵大人。”
田丰心凉了半截,暗想:“李如松该不会是杀出重围了吧?”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再给我找,仔细的找!”
众兵将一连找了数遍,都不见李如松。田丰只得率部返回沈阳城,派人四处寻找李如松。
十几天后,一个侍卫走进田丰办事房,说道:“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请副总兵大人过目。”
田丰接过书信,展开观瞧,只见上面写着:“田老弟,愚兄在河夹心村孔家,身负重伤,行动不便,你快派人跟随孔二愣来接我。”落款是“李如松”。
田丰心想:“他果然没死。”问那侍卫道:“这封书信,你看过了吗?”
那侍卫道:“小的岂敢看大人的书信,小的没看过。”后来这个侍卫被田丰秘密杀害了。
田丰道:“送信人何在?”
那侍卫道:“在府衙门口等候。”
田丰道:“把他带过来吧。”
时间不大,孔二愣走进来,给田丰见礼。
田丰笑容可掬的问道:“老弟,李总兵在你们家吧?”
孔二愣道:“对,在我们家。”
田丰道:“他为何会到你家?”
孔二愣道:“前些天,俺在浑河打渔,一网下去,好家伙,打上个人来,那人便是李总兵大人。俺把他背回家了。他一直晕着,昨天才醒,让俺来给你送信。”
田丰道:“你们村里有多少人见过李总兵?”
孔二愣道:“大伙儿只知道俺从河里救下个人,但不知道他是总兵大人。”
田丰道:“这么说,只有你的家人知道李总兵的身份?”
孔二愣道:“是的。本来俺爹想去通知保正,可李大人说,鞑靼派了很多奸细在辽东各地,不能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以免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田丰心想:“孔家人一个不能留,都得干掉。”问明了孔家住着几口人之后,说道:“你在这等着,本官安排人去接李总兵。”说着走了出去,把高建瓴单独叫到大会议室。
高建瓴见他神秘兮兮的把门闩了,问道:“大哥,什么事呀?”
田丰道:“李如松没死,有他在,愚兄永无出头之日,你去把他干掉,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高建瓴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田丰让高建瓴把孔家七口人一并干掉。
高建瓴随孔二愣出城去接李如松,问明了孔家的住处后,在城外小树林,一掌拍碎了孔二愣的后脑骨,将其击毙。
当晚,高建瓴潜入孔家,用熏香蒙汗药将所有人迷晕,而后杀害。他摘下了李如松的脑袋,拿走了七星刀。
当初孔家人提出要送李如松回去,李如松怕途中遇上鞑靼人,觉得让田丰派人来接更为稳妥,他把田丰看成生死之交、托妻献子的知己好友,却没想到被田丰害了。
高建瓴连夜返回沈阳城,田丰还没有睡,在衙署后宅书房听信儿,天光渐亮之时,高建瓴回来了,把一个圆鼓鼓的包袱放在桌案上,说道:“大哥,事情都办妥了。”
田丰解开包袱,李如松的人头露了出来。
“哈……”田丰笑道,“李如松,你总算是死了。二弟,你做的非常好。”
桌上放着一个酒壶,还有一个杯子,田丰斟了杯酒,递给高建瓴,笑道:“二弟劳苦功高,愚兄敬你一杯。”
高建瓴接过来,却没喝,犹豫了一下,心想:“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只有我和他知晓,他会不会杀我灭口呀?以他的武功,想要杀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下毒暗算。
“这杯酒里会不会有毒?不管有没有,我都不能喝。”
想及此,他假装没拿住杯子,“啪”一声,酒杯落地,酒水洒在地上,冒起白沫子来,这证明酒里有毒。
田丰见状大惊失色。
高建瓴虎目圆睁,瞪着田丰,指着地上的白沫子,切齿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呀?你因何要害我?”
田丰定了定神,想装糊涂,把事情遮掩过去,于是说道:“二弟不要误会,愚兄怎会加害于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愚兄也不知道。”
“哼……”高建瓴冷笑道,“姓田的,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姓高的可不是三岁娃娃,没那么好骗。”说着“唰”一声,拔出了佩剑,就要把田丰结果了。
田丰忙跪在高建瓴面前,说道:“都是愚兄不好,愚兄一时想偏了。二弟,看在愚兄救过你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高建瓴心想:“是啊,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救过我的命,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
沉吟片刻,说道:“姓田的,某家可以饶了你的狗命,但你必须把你指使我杀害李总兵的事原原本本的写下来。”
见田丰面现犹豫之色,说道:“姓田的,你要是不想写,某家这就送你上路。”
田丰忙道:“不,我写,我写。”
高建瓴道:“拿一张大纸写,盖上你的手印。”
待田丰写好之后,取出印泥板,盖上手印,交给高建瓴过目,高建瓴看后,将墨迹吹干,折叠好,揣入怀中,说道:“姓田的,自此刻起,咱们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干,倘若你再行加害于我,某家要你好看。”
高建瓴的妻小住在田丰的府邸,田丰府邸在辽阳城,只因鞑靼犯边,田丰才随李如松来到沈阳城抵御鞑靼。
高建瓴快马奔回辽阳城,带着妻小日夜兼程去高丽新州避祸,他怕田丰再行加害,不敢留在中原。
到了新州将妻小安顿之后,他又返回中原,把七星刀卖给沈阔,得了一万两银子。而后回到高丽,买通新州牧,伪造了户籍文书。
高建瓴不甘于庸庸碌碌的了此一生,想在高丽走仕途,出人头地,于是花钱买了个军卒的差事来做。
他的大儿子非常聪明,读书才过目,便能背诵,可惜到了高丽没多久就病死了,那时只有八岁。他的妻子痛失爱子,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儿子去世后没几个月,她也病逝了。后来高建瓴又娶了几房妻妾,生下三儿四女,皆都夭折。
高建瓴用银子铺路,从一个大头兵,做到了原州牧使,可谓是仕途坦荡,他还盼着做更大的官,没想到东窗事发,成了阶下囚。
在牟荣添的审问下,高建瓴将田丰如何指使他杀害李如松之事如实道出。
牟荣添问道:“那一纸证据和李总兵的人头在何处?”
高建瓴道:“在老夫的家宅中。”
牟荣添又问道:“高建瓴,你的武功师承何人?”
高建瓴道:“是祖传的把式。”
牟荣添要押解高建瓴去原州城拿证据,高丽王派杨寰率人护送。
施翼暗中跟随高建瓴来到汉阳城,没进王宫,守候在宫门外,见牟荣添把高建瓴押出来了,问道:“添哥,他招了吗?”
牟荣添道:“招了。”
施翼将田尔耕和庞剑锋行刺高建瓴的事道出。
牟荣添一怔,说道:“怎么咱们刚到高丽,东厂也来了。是他们自己找到了高建瓴,还是咱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