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李成梁
李天目辽阳城头巧遇吴襄,甚是欢喜,说道:“吴兄,先办正事,回头再找你喝酒。”他把官凭交给刘瘸子,道:“这是李帅的官凭,你验验吧。”
刘瘸子不识字,拿着官凭也看不懂,递给吴襄,道:“老吴,你瞅瞅,这可是真的?”
吴襄道:“甭瞅了,李大侠都到了,绝错不了,快开城门吧。”
刘瘸子恭恭敬敬把官凭交还李天目,带人去开城门。
李天目见刘瘸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心中纳闷,待其走远了,低声问道:“吴兄,你们那军头怎么是瘸的,莫非是战斗中负的军伤?”
吴襄道:“李大侠有所不知,那人叫刘瘸子,是辽阳总兵刘綎八竿子刚好能打着的远亲,他天生就是瘸的,要没刘綎这门好亲戚,别说军头了,便是大头兵也没他的份。”
李天目道:“原来如此。不过这厮虽然人瘸,但还算谨慎,他刚才没冒然放我们进城,这一点做得非常好。”
吴襄道:“李大侠又有所不知了,就刘瘸子那糊涂蛋,哪知道分辨真假,这都是我提醒他的,要不他早就放你们进城了。”
说话间,城门大开,李成梁等人催马入城。刘瘸子率众向李成梁和太子见礼。李成梁见他瘸相,问道:“你这腿怎么瘸的?”
刘瘸子不敢以实相告,说道:“回大帅的话,小的这腿是前几年上山打土匪摔瘸的。”
李成梁道:“原来是剿匪负的伤。”
这时李天目已走下城来,听刘瘸子撒谎,说道:“大帅,你被这厮骗了,他这腿生下来就是瘸的。”
李成梁道:“天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天目一指吴襄,说道:“这位是在下昔日的救命恩人吴襄,是他告诉我的。”
李成梁面色一沉,说道:“瘸子,你这腿究竟是怎么瘸的?”
刘瘸子见瞒不住了,忙又跪地叩头道:“小的该死,这位大侠说得没错,小的这腿天生就是瘸的。”
李成梁生气的说:“胡闹,瘸子也能当兵吗?就你这样的怎么打仗?你这厮不但当了兵,还做了军头,真是岂有此理。你这兵是怎么当上的?是不是花银子买来的?”
刘瘸子见李成梁动怒,吓得体如筛糠,瑟瑟发抖,颤声道:“不……不是买的,是……是刘总兵可怜我,给了这份差事。”
李成梁道:“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刘綎为何单单可怜你?”
刘瘸子嗫嚅道:“这个……”
李天目道:“因为他是那位刘总兵的远亲。”
李成梁哼了一声,叫道:“这个刘大刀,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辽阳总兵官刘綎擅使一柄偃月刀,刀法了得,因而人称刘大刀。此人勇冠三军,是辽东第一猛将。
李成梁道:“瘸子,刚才城头为何无人把守?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都在睡大觉?”
刘瘸子叩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这就是承认了。
李成梁道:“玩忽职守,当值期间睡大觉,真是岂有此理。世忠、性忠、怀忠、耿忠、纯忠。”
这五人齐声称“在!”
李成梁续道:“除了这瘸子之外,其他军卒一人赏五十个嘴巴,叫他们清醒清醒。”
那五人齐声道:“遵命!”
李成梁又道:“瘸子,本帅念你还算机灵,刚才没轻易放我们进城,这五十个嘴巴,本帅暂且给你记下,倘若日后再玩忽职守,本帅要你的脑袋。”
刘瘸子见逃过一劫,心中欢喜,连连叩头称谢。
李天目道:“大帅,刘瘸子可没这份谨慎劲儿,是吴兄提醒他的,否则他早放咱们进城了。”
李成梁道:“瘸子,本帅是高看你了,那五十嘴巴不仅不能免,还得加倍,世忠,扇这厮一百个嘴巴。”
刘瘸子一听这话,差点吓晕过去。
李成梁道:“这位姓吴的小老弟机警过人,他那五十个嘴巴就免了吧。”
吴襄跪地叩头道:“多谢大帅。”
“啪……”声响起,李世忠等人一顿大嘴巴子,扇的那些军卒口鼻蹿血,有几个体质弱的,不等五十嘴巴打完,便昏死过去,即便昏死,嘴巴也是照扇不误,抓着他们的前襟,提起来扇,直到扇够数为止。
待嘴巴都扇完了,李成梁等人催马来到总兵官署,在门子的引领下到花厅落座。
辽阳总兵官刘綎接到禀报,急匆匆来到花厅,跪地给太子和李成梁见礼。
李成梁沉着脸,没叫他站起来,训斥道:“刘大刀,你这个总兵是干什么吃的?城头那些小兔崽子都在睡大觉,你就是这么带的兵呀?我看你这个总兵趁早别干的了,回家抱孙子去吧。”
刘綎连声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李成梁道:“你知罪个屁,本帅回头再收拾你,快安排房间给太子休息。”
刘綎当下命人打扫客房,待众人住下后,他来到李成梁房中,陪笑道:“大帅,这房间还满意吗?”
李成梁瞅了他一眼,道:“还凑合吧,有事啊?”
刘綎掏出一张银票,放在炕边的桌案上,躬身陪笑道:“下官一直想孝敬大帅,苦于不得机会,如今大帅经略辽东,下官能在大帅麾下听命,实乃三生有幸,这是点小意思,拿不出手,给大帅买包茶叶喝。”他唯恐李成梁责罚,想用银票买好,知道李成梁吃这一套。
烛光映照下,李成梁瞥了一眼那张银票,见上面的数目是三千两,微微一笑,说道:“刘大刀,你这是干什么,本帅缺你这点银子呀?”
刘綎道:“下官只是想尽一份孝心,实在不成敬意。”
李成梁道:“你又不是我儿子,尽个屁孝心。”顿了一顿,又道:“刘大刀,你这个人呀,打起仗来,那是没的说,勇猛是出了名的,就是治军无方,军纪太涣散,以后可得注意。本帅念在你昔日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这次暂且不和你计较,倘若以后还约束不好部属,本帅可真要叫你回家抱孙子了。”
刘綎道:“大帅教训的极是,多谢大帅恩典,下官谨记。”
李成梁打了个哈欠,道:“还有别的事儿吗?”
刘綎躬身道:“没别的事儿了,下官不耽误大帅休息了,下官告退。”
次日上午,李成梁把刘綎叫到房中,下达秘密任务,待交代完毕后,李成梁道:“刘大刀,此事关乎着社稷安危,你一定要办好了,不得有误,倘若有所差迟,本帅叫你提头来见。”
刘綎躬身道:“下官办事,大帅尽管放心,绝不会有半分差迟。”
李成梁等人快马离去,于当日黄昏时分抵达沈阳城,李成梁在总兵府会议室召开军事会议,说道:“熊总兵,你先介绍下情况吧。”
北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的作战地图,辽东总兵熊廷弼起身离座,站到地图前,手持一根木制教鞭,点着图上一处所在,说道:“目前金军的营寨安扎在城东三十里外的兴隆店附近,北依东山,南临浑河,易守难攻。兵力大约两万左右,骑兵大约占总数的一半,这一个多月来,努尔哈赤一共攻城五次,我军凭城而拒,损失不大,金军的伤亡不小,他们已经有十三天没有再攻城了。
“城中目前有六万守军,十九是步兵,骑兵不足一万。金军战斗力不弱,我军虽人数占优,但战斗力不如敌军,因而下官并未出城迎敌。目前城中粮草充裕,起码还能坚守三年,下官认为在援兵到来之前,我军应继续凭城拒敌,不可轻易出战。下官就说这么多,请大帅指示。”说罢坐回原位。
李成梁道:“一味的坚守城池,那是乌龟打法,不以为然,本帅要拉开阵势,和努尔哈赤小贼决一死战。”
熊廷弼道:“大帅,倘若出城迎敌,我军没有胜算。”
李成梁脸色一沉,说道:“咱们六万人打他们两万,兵力是他们的三倍,这还没有胜算,你手下的兵卒都是泥巴捏的呀?还有没有点战斗力了?”
熊廷弼道:“大帅,女真人骁勇善战,弓马娴熟,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别看他们只有区区两万人,若正面交锋,即便我们有二十万之众,也未必能打赢。”
话音刚落,李成梁拍桌子叫道:“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再要动摇军心,本帅砍了你的脑袋。”
熊廷弼一怔,心想:“大帅镇守辽东三十多年,对女真人的战斗力应当了如指掌,今天这是怎么了,为嘛尽说外行话?莫非是老糊涂了?他今年都九十了,很可能是老糊涂了。圣上也真是的,他偌大年纪,怎么把他派来了,倘若正面交锋,必败无疑,他还独断专行不听劝,这可如何是好?”
牟荣添陪着太子列席这次会议,他觉得熊廷弼说得有理,认为在援军未到之前,应取守势,不可冒然出战。他没有发言权,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没法说。
从次日起,李成梁训练城中守军排摆一字长蛇阵,要用此阵和金军决一死战,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李成梁觉得阵法演练的差不多了,要派人去金营下战书,牟荣添主动请缨,担当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