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是不想和我说话麽?”宣然公主一张极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惆怅。
黄胤一愣,也不再多想,微微一笑,对她道:“你误会了,我是在考虑我们后面的行程。”
说话之间,他喝下了一杯酒,觉得喉咙有些火辣辣地烫,更是一直烫到了心里,顿觉极舒爽。
不待他动手,宣然公主已经取过酒壶,给他斟满了一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便连路也不清楚了,一切都由你做主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在这外边多呆一些日子。”
从咸国一路赶往费国,宣然公主是在咸帝宣德的授意下,舍近求远,走了海路,以试探康国。
此时黄胤所等待的,其实正是这句话,有了宣然公主这话,他顿时心中大定,面上微有喜色:“我从未见过海,不如我陪你走海路返回咸国,只是路程就要远了许多,如何?”
宣然公主立即点头,此时的她,好似真的爱极了黄胤,什么事都愿意听他的,无半点排斥心。
咣咣--锣响声突兀地传出,更有噔噔的马蹄响声,像是有数千兵马出动一般,颇有些气势。
咦,此时郝强大举用兵,却是为何?莫非宣然公主失踪一事,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宣然公主前来重央城的事情,他清楚无比,理当派人迎接,但也应该是在城门口列仪仗欢迎。
下意识地,黄胤有些不太妙的感觉,举杯饮尽之后,他脸色略严肃些,对宣然公主道:“宣然,你先等我会儿,我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有关你我,我也好带你及时离开。”
有关于我?宣然公主微微一愣,又意识到自己是公主,觉得黄胤的话颇有些道理,便点点头。
黄胤微微一笑,起身而走,出门之后,将门随手关上,然后身形一晃,便已到了楼顶。
往下一望,火把四起,沿着长街蜿蜒,如一条红色长龙,大致一数,约莫三千左右的城防军。
这些城防军,各个都是甲胄亮铮,咋一看,威猛无比,实际上却大多都是瘦削的老弱残兵。
果然是郝强的人马,从这与众不同,如艺术品一般的装甲就能看出来,而老弱残兵又是标志性的特征,这样的城防军,当真是天下少见,亘古未闻,只不知这郝强历年贪污了多少钱财。
其实黄胤却是想错了,郝强虽大肆挥霍,酷爱艺术,却又从不为自身敛财,更是吝啬至极。每一分得来的银钱,郝强都拿来投资搞艺术了,以至于自己吃的穿的,还不如平民百姓。他的妻子在嫁给他的第三年,就被他这个极度疯狂的人给生生气死了,倒还算给他留了个儿子。
忽然,黄胤从这长长的队伍之中,看到了一对极为熟悉的男女,一刹那间,他便明白了一切。
这两人,正是在返回黄城的路上,终究因为不放心,又一路赶回来查探情况的柴瑞父女。
沿着葫芦口的路,两人见到了众多将士和土匪的尸体,更有大量的碎石和重愈千斤的巨石。
虽不可能一一查探每一具尸体是谁,可通过对柴瑞的询问,柴芯也确定了柳龙和凯惠两位先天高手的阵亡,加之用心推测之后,她已然能够肯定宣然公主未死,多半是被土匪军劫持了。
虽心中焦虑于宣然公主的安危,柴芯却让柴瑞先保留这公主被绑架的消息,还是先快马赶往重央城,借郝强的兵马围剿流芒涧的土匪军,待将这公主救出来之后,一切自然会转危为安。
到了重央城,见过郝强之后,虽是柴瑞出面,郝强也是与他讨价还价,最后双方商议,由黄城供应重央城三千兵马今后一年的粮草,方可带走征战厮杀,不管死多少人,粮草都不能少。
本来柴瑞还有些指望的,可真正见到这三千兵马的时候,他险些气昏过去了,好在柴芯劝住了他,说即便是老弱残兵,只要是计谋得当,也能发挥超常的作用,他才算没去找郝强麻烦。
便在黄胤思考柴瑞父女动机的时间里,这父女二人已经是领着三千兵马远去,只剩火光耀天。
唉,只希望纪元按照我的建议,已经离开了流芒涧,否则的话,他的数百人马,难逃屠戮。
在黄胤看来,纪元固然也有计谋,但与柴芯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根本就不是敌手。
事情的确如他所预料,纪元以为帝国军队开到,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所以这天夜里还在欢腾地庆祝大胜,更是如自己承诺地一般,将宣然公主的侍女小娴,赐给了手下的一个兄弟。
都说兵贵神速,这点儿在极擅用兵的柴芯身上,得到了完全的体现,尽管是借来的郝强的三千老弱残兵,她却只用了十个时辰左右,就带着这些人马,径直杀到了流芒涧纪元的土匪窝。
本来以柴芯的考虑,这些土匪抓了宣然公主,多半会立马撤走,绝不拖泥带水,但她终究不愿放弃哪怕一丝丝的机会。而正是这一丝丝的机会,偏偏就让她给巧合至极地碰上了。
当她和柴瑞的人马到达的时候,流芒涧的土匪窝正处于欢腾之中,她远远听到,顿时大喜。
在她的安排中,柴瑞武艺高强,挂印先锋,领五百略微精壮点儿的军士冲锋,在这种情况下,定能势如破竹,一直杀到纪元的老巢,而实际情况也完全如她所预料。
留下五百人在前面驻守,以防匪军夺路而逃,她自己则是亲率两千人,迂回过去,从后面堵住了匪军的后路,所谓狡兔三窟,何况是横行一方的土匪。
在柴瑞厮杀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终于有数十土匪从一处小道逃了出来,领头的便是纪元。
这批土匪刚刚出来,就可怜无比地遭遇了柴芯的人马,被柴芯一举团团包围了住。
在这数十土匪之中,有不少都是女子,而秦瑶和小娴也是赧然在列,一人伤感,一人痛苦。
又是一番血战,这些土匪中的精英为了在柴瑞杀到之前逃命,各个都拿出了看家本领,除了纪元因为黄胤有所托付,而努力护着秦瑶之外,余下的女子,根本就没人去管了。
小娴得救了,却失去了贞操,心中对这些土匪愤恨无比,与柴芯一起,奋力厮杀,连诛匪徒。
说起来,这个小娴很是可怜,被抓了之后,因为被那土匪奸污了,见得自己下体流血,心中恶心至极,愣是在那土匪去喝庆功酒的时候,跑到茅厕,接连吐了许久,就差没把肠子吐出。
这一战,算是柴芯扬眉吐气的一战,整个流芒涧的数百匪军,除了纪元一人因为武艺远远高出一般的一流高手,力毙数十重央城城防军,带着秦瑶逃出生天之外,余下之人,非杀即抓。
至于后面,柴芯知道是黄胤主导了一切之后,是又气恼又敬佩,也明白是找不回宣然公主了。
她心中也在猜疑,黄胤劫持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短时间内,公主死了。
柴瑞和她一条心,既然她都这么决定了,反正是异国公主,柴瑞只忠于费帝,自然不关心。
唉,看来,今夜之后,我要做费国的一号通缉犯了,黄胤心中有些好笑,却也不怎么放心上。
身为先天高手,他有着犯罪的资本:天下之大,先天高手犯法,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捉拿。
我有宣然公主在手,便是再多的先天高手来拿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愿不会牵扯出宗师来。
黄胤不知道,在他外出的这点儿时间里,宣然公主不知为何,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浅色的小瓶。从那小瓶里面,她朝黄胤的酒杯里,倒出了不少浅灰色的粉末,融入其中,无影无形。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可她的脑海深处,始终有着一道声音,要她一定得做了这件事。
事实上,这正是她的执念,也是黄胤在施展幻梦诀的时候,会无法顺利进行的原因之所在。
仍然是在这家客栈,另外的一间上房里,田大娘忽然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是龙筵香?”
田楷真就坐在她的对面,闻言大惊失色:“娘,你是说,那咸国的宗师张碧蓝来了?”
田大娘有些不高兴了,伸手轻轻一拍桌子,冷冷道:“你怎么也不知道用脑子想想,要真是她来了,以我与她之间似海一般深的恩怨,我还会坐在这儿吗?”
“噢,那就是有人使用了她的龙筵香害人。”田楷真轻声言语,耸拉着脑袋。
田大娘也发觉自己把儿子吓到了,语气也就温和下来:“失去记忆的咸国公主,居然有张碧蓝的龙筵香,此时她把这天下闻名的强效**投入了那小子的酒杯之中,那小子注定失身。”
“娘,那小子承载真极功,你是否要救他?”田楷真没有主意,事事都请教自己的宗师母亲。
“急什么,他不是还没喝那杯酒?再者说了,今儿晚上,这儿的宗师,可不是只有我一人。”田大娘说话之间,没来由地撇向了一边,那里只有着木质的墙壁,她却好似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