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河套咚咚咚的牛皮鼓声,十万步兵已经在血杀和独孤二人的亲自率领下列阵完毕,无数的火把和篝火熊熊燃起,将山上山下照的一片通明,通红的火光之中,每个河套士兵的眼睛里都闪耀着蓬勃的战意。
昊天已经在辛皎的伺候之下穿戴整齐,缓缓走到战阵之前,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血杀独孤和周季龙龙知山以及吴双炙朱石谈等人,昊天只是一个一个的拍着他们的肩膀,面容整肃的说道:“极乐圣教今夜必定会渡江,这山上留下的必定是他们的死士。他们渡江,我们是挡不住他们了,但是他们留下的这一部分,本王希望你们能够将他们留在这里。别的本王也不多说,淮水、秦川、益州以及朝廷方面的人都在后面看着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血杀冷冷一笑:“主公放心,燕悲歌虽然骁勇,但是本帅还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独孤则是哈哈一笑,笑声之中尽显狂妄:“山上虽有几万极乐士兵,但是在本帅的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天亮,天亮的时候本帅必定能够突破他们的防线。”
昊天微微一笑,独孤既然敢说出来,那自然有他的把握。不过他也没有夸下海口,燕悲歌毕竟是极乐第一猛将,而且麾下士兵的战斗力不弱,要想一下将其击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能够突破对方的防线,占据了山顶的地利之后,居高临下的俯冲,那么燕悲歌必败无疑。
“出发!”昊天再没说什么,只是断哼了一声,目送着两支军队离开。
战鼓雷鸣,旌旗招展,血杀和独孤一人亲自带领着五万士兵,分别从燕悲歌的东西两侧发动了强攻。而在阵地的正南方向,则是昊天亲自率领的四万士兵。
河套二十万大军南下,其中步兵十五万,骑兵五万。经过这些天的战斗之后,河套步兵也损失了大约一万人左右。其中主要都是昊天在进攻明辉部的时候战死的。现在昊天麾下的五个万人队,其实总兵力也就在四万多一点。
昊天正要披甲上阵,李潇漠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王爷,你现在是万金之躯,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你意外受伤,那该如何是好?王爷麾下良将如云,想来也不缺少这一路大军的指挥将领,又何必亲自冒险了?”
骆祥和玄机也是一脸无奈的站在一边,他们两个跟了昊天这么久,自然知道昊天是什么德行。每次开战之前,骆祥二人总要对昊天讲述一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昊天每次也是从善如流当时将头点的就像是捣蒜一样。可是一走到战场之上,昊天顿时就将两人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抓起自己的佩剑就准备杀上战场。
昊天从骨子里来说,终究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军人。要让他站在战场之上看着别人杀的天昏地暗而他自己却是缩在后面看热闹的话,那还不如杀了他好受。如果天意在他身边,自然能够喝止住他。但是天意不在,辛皎秋沐等人的分量自然轻了很多,而且几个人中最受昊天宠爱的辛皎向来又没有主见,只要昊天决定了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她都毫无保留的,因此昊天的德行也被惯的越来越差。
对于李潇漠的好意,昊天自然不能像对下面的将领一样一通训斥,只是笑呵呵的对着李潇漠说道:“世子放心,本王身边有着秋沐倾城她们这样的顶尖高手,加上跟随本王多年的两千亲兵,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再说,如此大战,身为一个军人,本王若是错过了,那实在是不可宽恕。”
“但是王爷你现在贵为一方诸侯,三军安危都系于你一人身上。”李潇漠不死心的说道。
“哪有那么严重?要是当了这个靖北王就不能亲自上阵厮杀了,那本王还不如不当这个王爷。再说,我河套大军之中不是还有骆先生和军师吗,不会有事情的。”昊天笑呵呵的说道。
“要是发生了意外……”
“要是本王真的那么倒霉,本王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我河套大军也算是后继有人。身为军人,就当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觉悟,你们说对不对,弟兄们?”最后这一句,却是昊天扯着嗓子对着三军将士吼道。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下面的将士早就知道自己的主公是怎样的热血男儿,但是此时一听昊天这话,依然是激动的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一个个刷的一下便举起了自己的兵器,扯开嗓子大吼了起来。最前面左手持盾右手提刀的士兵更是以刀击盾,震耳欲聋的吼声差点把李潇漠的耳朵给震聋了。
“好!弟兄们,今天就让极乐圣教的鲜血,来见证我们河套男儿的勇武!”昊天一声长啸,刷的一下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在李潇漠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长剑一挥,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杀!”后面的士兵也是一阵高吼,根本不理睬一边目瞪口呆的李潇漠等人,挥舞着旌旗就跟了上去。至于辛皎秋沐和仙恋尘三人,早已经贴身跟在了昊天的身边。昊天遇刺之后,身体其实已经大不如前,而且战场上确实是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几人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直到河套四万士兵已经全部冲到了前面,李潇漠这才反应了过来。现在,他总算是明白河套大军的战斗力为什么会如此的强悍,战斗意志为什么会这么高涨,主要就是将帅都能够做到身先士卒。而这一点,在一个成熟的军事体制里面是很难做到的。就像是李家大军,万骑长以上级别,基本上已经不用冲锋陷阵,主要就是为了防范主将意外毙命导致群龙无首。可是你看河套,不要说万骑长,便是大军主帅都是亲自厮杀在前。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很多。
骆祥和玄机的嘴角同时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看着李潇漠等人那若有所悟的表情,他们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在李潇漠等人看来,河套大军的强悍,主要是兵精将勇将士用心良将如云,现在又加上了一条身先士卒同甘共苦。
这固然是河套大军战斗力如此强悍的一个原因,更为主要的是,河套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他们是在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因为他们的心中有着无比美好的东西需要去守护,有无比执着的信念需要去坚持,有无比深沉的仇恨需要去报复,所以他们在战场之上才能够如此的悍不畏死。他们其实不是不怕死,每个人都怕死,只是他们觉得自己死的有价值,为了心中那美好的愿望,他们压下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他们义无反顾。不然,如果士兵们没有了这样的信念,就算血杀等人再是智计百出,也无法真正做到百战百胜。就像是卡辛巴斯,这个生平百战未尝一败的塞外名将,他在兵法和谋略上的造诣,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他下面的士兵,也是能征善战。可就是因为这些士兵缺少了自己的信念,缺少了心底他们不顾生死的力量,所以在和河套的交战之中根本无法占到上风。
不过,这些道理李潇漠他们不会明白,就算是明白了,他们也无法做到。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河套三路百姓那样的经历。
在河套士兵进攻的空挡,燕悲歌也没歇着,他在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壕沟,滚木,陷阱,这些东西几乎密布了他防御阵地的每一个角落。义州位于滇南路山区,这里虽然不像是滇南路西部地区一样山高林深,但是比之前些天极乐圣教所战斗的洪州,已经崎岖了许多。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又有充足的树木充做滚木,燕悲歌的准备工作自然是进行的特别顺利。
燕悲歌现在的心情很是放松,在河套方面还在以为极乐圣教的士兵正在着急的渡河的时候,朱兆等人已经率领着大军基本上登上了商船。极乐圣教在渡江南下之后,已经从大湖路抢到了不少的商船,后来又攻到义州,这里本来就是宋家的重要渡口,又是许多商船落入了他的手中。小一点的船只已经全部用在了朱亚平和囹无言的身上,剩下的都是至少一次能够装载一百人以上的中型和大型船只。在丢弃了一切不必要的物资,只携带着一天的干粮之后,剩下的船只刚好能够将朱兆的这十五万士兵全部装完。
现在,大哥他们应该已经起航了?燕悲歌望着夜空,悠然一声长叹说道。
最多中午,船只就能够登陆靠岸。其实到了早晨的时候,主力大军的处境便已经安全了,这个时候,就算大江对面能够做出反应,也很难挡住极乐大军的进攻,可是,能够将时间拖延到中午甚至是下午那自然是最好的。至少,能够牢牢的牵制住自己周围的这三四十万大军,并且吸引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燕悲歌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在这里支撑多久,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手中是有五万大军,但是真正具有战斗力的还是只有程显清的两万亲兵。其余的三万士兵,都是受伤之后为了不耽误大军的机动性而无奈留下来的部分,战斗力比较薄弱。而周围的都是清风各方势力的精锐,尤其是河套大军,战斗力更是非同凡响。燕悲歌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他虽然直爽,但不是没脑子。
也许,明天中午的时候,这里就剩不了这么多人了?燕悲歌有些苦涩的一笑,突然大声喝道:“姜猛!”
“末将在!不知道燕帅有什么吩咐?”囹无言的副手,两万亲兵现在的总指挥姜猛一下子从后面窜了过来。
“把腰挺直一点,我极乐圣教的也都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纯爷们!”燕悲歌看见姜猛那有些弯下去的腰板,顿时不悦的说道。
姜猛的腰板猛的一直,对着燕悲歌行了一个正规的军礼,大声喝道:“末将在!不知道燕帅有何吩咐?”
燕悲歌满意的回了一个军礼,这才沉声说道:“告诉将士们,我们的任务是将时间拖延到中午。就说是本帅说得,过了中午,大家就各谋出路。我们这次不是为了什么中兴帝国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只是为了掩护先走一步的那些弟兄。为的是曾经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
姜猛眼睛一直,他完全没想到极乐圣教中素来豪迈慷慨的第一猛将居然会说住这样的话来,直愣愣的看着燕悲歌,姜猛的嘴角半响之后才挤出一点笑容:“燕帅,你不是开玩笑?”
燕悲歌苦涩的一笑:“你看看弟兄们的摸样,除了你的两万士兵,其余的那个不是有伤在身。而在我们的正面,乃是河套的百战精锐。老实说,就是撑到明天中午,本帅也没那个信心。”
姜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跑去传达了燕悲歌的命令。
燕悲歌负手而立,他的镔铁长矛就插在他的身边。抬头仰望着星空,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初国师为了培养出一批属于自己的精干将领,特地将教中最优秀的近百名子弟送入了清风大军之中。六年的时间,整整六年的时间,他们学成归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十三名。其余的要么是被清风方面发现,被斩首示众。要么是在四处征讨的时候不幸战死,还有的根本就是神秘消失。然而就是这十三名将领,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了他们九人。
除了他们兄弟四个,还有万程东、囹无言、姜猛、盛马必和图先。可是今天晚上之后了?望着大江对面依旧是烈火熊熊的白帝城,燕悲歌一声长叹,囹无言,这个直爽豪迈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汉子,这次必定会拼尽全力,他,和他率领的一万将士,等到天明的时候应该是所剩无几了?
“姜猛,你怕吗?”不经意的一回头,发现姜猛正满是惆怅的站在自己的身边,燕悲歌不禁笑着问道。
“怕?燕帅,自从我姜猛参加圣教以来,就从来没有将生死放在过心上。我不是怕死,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和我们一开始想象的根本不同,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姜猛叹了口气说道。
燕悲歌浓眉一挑,他和姜猛接触的并不多,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一脸满不在乎的大笑。只是因为他是教主的心腹,所以燕悲歌和他之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燕悲歌知道程显清不相信自己和明辉平郎是有道理的。当初卧底的近百人,每四个人一个小组,有十多个小组都是全军覆没了。可是他们四个却是一个没少。程显清本来就多疑,当时便怀疑是不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在关键时刻特地暴漏了其他人的身份。偏偏自己兄弟四人回来之后,除了朱兆,其余三人对他的战略方针常常抱有不同的意见,因此对几人心中很是不满。也正因为如此,像万程东囹无言和姜猛等人,和自己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这并不是说大家之间就是仇人,这也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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