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想了一下说道:“春剑赏,在未来的一年之内,你必须盯紧飒珊。整个嘉峪关防区只有你和穆山的十万士兵,很难说飒珊或者柔然甚至是西域诸国会突然出兵攻打这里。你应该明白嘉峪关的重要性。如果嘉峪关失守,我们河套的西大门也就被打开了,而失去了嘉峪关的天险,又没有足够的预备兵力,我们除了一退再退一直退到河套之外,别无他选。”
春剑赏慎重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他虽然是幽云十六州人氏,不过驻守嘉峪关多时,也知道当年西北沦陷的情况。柔然大军就是里应外合攻破了嘉峪关,失去了地利的清风大军只好一路退到河套,依托大河天险暂时挡住塞外联军的兵锋。嘉峪关到河套之间一马平川,除非拥有强大的兵力,不然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属下只要有一口气在,嘉峪关就绝对不会陷落。”春剑赏拍着胸脯说道。
昊天一边走一边拍着春剑赏的肩膀说道:“本王将嘉峪关的重任交托给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不过非常时期,你一定要小心翼翼。你们看住的,可是河套三路一千七百万百姓的大门啊。”
春剑赏没有说话,黄白眼支吾了一声,还是闭上了嘴。倒是龙铮吭了一声:“主公敬请放心,我们豁出这条命就是了。”
“龙铮!”天意喝道:“你怎么还是那么鲁莽?你若是战死沙场,我们就只是对不起你的父母。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因为你的冲动而导致嘉峪关的沦陷,那么多少百姓会因此卷入战火?”
龙铮额头上冒出一抹虚汗,连忙躬身说道:“主母,刚才属下也就是说说笑而已,当不得真的。”
“哼!”天意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注意飒珊的动向,不要轻易招惹飒珊。毕竟我们和飒珊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没必要因此扩大。”昊天叮嘱着春剑赏说道。
昊天带着天意在嘉峪关内巡视了一番,仔细观察询问了一下嘉峪关的城防之后,满意的登上座驾离开了这座号称永不陷落的要塞,顺着血色高原北部边缘地带的官道,朝着夏州前进。
虽然是冬季,可是官道的修设依然没有停歇。尤其是从望津渡口渡河向西穿过河西路煌州直通嘉峪关的主干道,更是一直处于不断的休整之中。由于从周边地区获得了不少的战俘,楚相成也因势利导的将这些战俘全部用到了河套的基础建设之上,因此这两年之中,河套的道路网络已经基本完善,对于重要的官道和商道,也在不断的维修拓宽。昊天正在通过的这条官道宽达十丈,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拓展了一倍而来。
在傍晚休息的时候,昊天很意外的发现一队修路的战俘正宿在自己不远处,于是饶有兴趣的带着天意等人一同前去观望一番,没想到这里的五百人居然全是来自安越王国,而安越的前任国王闻星繁也在其中。
坦白说,昊天很佩服闻星繁的气度。虽然是沦为战俘,可是他并没有因为强烈的反差而变得精神失常,他的表情恬淡而高雅,倒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
这是昊天第一次看见闻星繁,刚才他听说这个安越前国王在此,因此急匆匆的就走了过来。不过在人群之中,他一眼就辨认出了闻星繁的身份。虽然同样是穿着青布棉袄,可是那气质,根本无法掩饰。
闻星繁正在用饭,看见昊天和天意走了过来,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对金童玉女,这才说道:“靖北王?王妃?”
“闻国主?”昊天张开张口说道。
闻星繁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巾,仔细的在嘴边擦拭了一下说道:“不是国主,老夫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战俘。至于前尘往事,不过是过眼浮云罢了。”
昊天脸上浮起一抹敬佩:“没想到国主居然能在这里大彻大悟,某人佩服。如果国主能够在几年前参悟这些道理,我们之间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意外了。”
闻星繁微微一笑:“未曾失去,又怎么知道可贵?只有经过了颠沛流离,才会更羡慕安居乐业。”
昊天有些惊讶的问道:“国主殿下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安越了吗?”
闻星繁摇头道:“不是不关心,而是无法关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你们天朝人的俗语。不过要说完全不关心,那也是不可能。年前金花三越联军横扫大湖路,不知道王爷准备如何处理?”
昊天沉默了一下:“你们是在这之前被独帅俘获而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因此,本王和河套军民都不会迁怒于你们。”
闻星繁闻言一怔,良久之后突然一声长叹,有些昏暗的的光线中,昊天突然发现他的眼中已经蕴满了泪水。
昊天牵着天意,默默无语的返回了自己的驻地。走出了老远,昊天不经意的一回头,却发现闻星繁依旧是抬头望天的孤独矗立。
“人生,便是如此无奈。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上千万百姓们的性命,不管是谁,都无法轻易忘怀,总需要有人来解决。这个恶人,还是我来但当。”昊天长吁了口气想到。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安越旧臣拉着兀自呆立的闻星繁问道。
闻星繁又是一声长叹:“自做孽,不可活。河套南下之日,恐怕便是安越灭族之时啊。”
阳历二月底,当东北三国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河套与曼丹对峙的鹤堡关附近的时候,河套出其不意的出兵了。二月的最后一天,河套突然集中了三个主力军团二十万精锐大军,趁着驻守壶口渡口的冷方布疏于防范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突破壶口渡口冰层,一直杀到了金州城下。晋州城内仅仅有冷方布的五万守军,冷方布情知如此情况之下自己根本守不住晋州城,于是在河套大军还未到达之前主动弃城后撤。河套出动的乃是以玄机为代理军团长的虎贲军团和血杀白虎两个军团,机动性较差,因此血杀只是稍微追赶了一阵,将冷方布赶到了宣州,便转回晋州城。而三个军团一蹲在晋州城内就再不动弹。
驻守武州的耶律迟显在得到河套突度大河的消息之后,连夜将大军后撤到了同州。他手中仅仅只有十五万士兵,如果河套三个主力军团全速北上,很轻易的就能够截断他的退路,然后被周围的河套大军团团包围。只是河套方面对他的撤兵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做的不错,未战先胜,耶律迟显这一让出武州,我们的攻击正面也就更加的广阔了。”昊天接到情报之后,忍不住拍掌叫好。
天意毫不避讳的拿过情报,看了一眼之后也赞叹的说道:“军师他们时机当真巧妙,在一连串的假动作迷惑了冷方布之后,突然调集重兵不声不响的渡过大河,打了冷方布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我们战斗的准备还不充分,最好是等到三月中旬,幽云十六州冰雪开融之后在出兵,不然我们的行军速度将受到影响,而且后勤运输能力也无法跟上。”
昊天点头赞同。几个月之前河套数十万大军出征西北大草原,由于后勤无法及时跟上,因此河套大军根本不敢深入大草原腹地,即便是骑兵的奉敬信刻也是浅尝辄止。毕竟冬季的时候,北方确实不适合大战。
河套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计划已经是天下皆知,东北三国并不是笨蛋,自然不会不提防一下。河套大军的战斗力之彪悍,已经超过了东北三国,同等兵力之下,天下根本没有哪支军队能够挡住河套大军的兵锋,这是这几年来天下人对河套的评价。况且河套良将如云而且上下齐心,后方稳定又民心旺盛,最为恐怖的是河套百姓那传承在血脉之中的慷慨悲壮已经完全苏醒,不管是谁,在面对着如此恐怖的一个军政实体的时候,都会不寒而栗。
可是河套若真的在三月之后大举进攻,那时候冰雪开始消融,唯一的道路便是从武州强行突破。耶律迟显终究是曼丹宿将,沙场经验无比丰富。虽然随机应变是有所不足,可是这种硬碰硬的正面决战却是他的特长。他的十五万大军若是卡在武州城内,河套就算是精锐尽出,十天半月之内恐怕也难以拿下,而这么长的时间,曼丹国内和拜京赫基木儿部已经有足够的时间驰援。
骆祥和玄机在斟酌了一下之后,毅然决定提前发起进攻,趁着壶口渡口冰层未融之前,三个主力军团突然杀到晋州,先在幽云十六州占据一个桥头阵地。从晋州北上,可以切断武州和幽云十六州的联系。如果耶律迟显不后退,那么河套不介意集中兵力先剿灭他这支孤军。如果他后撤了,河套正好继续以前的修养策略,等到三月中旬在大举进攻。这样一来,攻击正面要宽广许多,不仅能够直接威胁拜京领地,考虑到河套骑兵的强悍和机动性,恐怕连东海路的海西都要提防一二。
天意将手中的情报扔在一边,缓缓说道:“半个月之后,便是事关我神州生死存亡的一战的揭幕。此战我们若是胜了,那么神州复兴有望。若是败了,夫君。”
昊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车内火炉熊熊温暖如春,窗外却是雪茫茫的一片,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天际。
此战若是败了,那么河套出征的五十万精锐,能够顺利返回的,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以河套现在的人力资源,自保都嫌不足,更何况是收复故地?至少在十年之内,河套将不具备收复故土的能力。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河套自信心的打击和信念的摧毁。而河套若是倒下,那么现在的神州谁还能够支撑大局?朝廷,还是三大世家?
也许两年之前,李家还有这个机会,可是在被宋家和极乐圣教双重打劫之后,李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而宋家根本就是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到时候大河以南一盘散沙,周边异族磨刀霍霍,神州,恐怕真的要亡国灭种了。
天意看着昊天,握着他的手说道:“夫君,拉弓没有回头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是我河套这些年来情况最好的一年,筹备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这次绝对不容失败。大军一旦东征,必定要抱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再不济,也必须拿下山海关和居庸关,将东北三国和幽云十六州完全割裂。河套这边,妾身只能说全力以赴。”
昊天抱着天意,默然无语。
就在河套战云密布的时候,神州南部也颇不平静。江南三路的冬季和北方比起来,并不算太冷,而西江以南的金花三越,冬季更是短暂。如此情况之下,根本不会影响到军事行动。
宋家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准备和滇南四族算一算旧账。十五万大军缓缓渡过大江开到滇南路北部的应州地区,而滇南四族不甘示弱,虽然没有公开宣战,但却收缩了兵力,缓缓推入了滇南山地,很有和宋家打持久战的准备。而他们的靠山金花王朝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十万士兵在大将军朴志成的率领下压到了滇南边界地带,随时准备北上。
与此同时,三越也颇不平静,他们在西江南岸集中了二十五万军队,这已经是三越能够拿出手的所有机动兵力。欧阳靖忠不敢怠慢,补充到了十万人的南方军团大半驻守在了西江防线之上。刘难尚的朱雀军团本来准备返回天都圣京的,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半数驻扎在江南路,半数则是作为预备力量随时准备驰援欧阳靖忠。
极乐圣教也不甘寂寞,朱兆亲自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压到淮水东面,不过张苍雄亲自率领黄巾军团坐镇饶州。此时的极乐圣教和当年的极乐圣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程显清仅剩的三十多万军队之中,真正的精锐只剩下一个平郎军团。可是平郎军团沿袭了平郎擅守不擅攻的特点,而且程显清也需要平郎军团驻守扬州路以安众人之心,所以朱兆率领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张苍雄本来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黄巾军团更是百战精锐,双方在饶州城下对峙了十多天,朱兆屡施诡计,可是张苍雄就不上当。朱兆无奈,只好撤兵。
不过这一切,和河套相比,还是太小儿科了一点。大河河面刚刚开始解冻,河套已经补充到八万的水师便全部聚集到了克州河段,而河套本土的几个主力军团,包括猎鹰、青龙、荣誉、血狮,全部压在了延州附近,加上已经在晋州城内的虎贲、血杀和白虎军团,河套的野战军团除了一个龙骧军团驻守在密云城内,全部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幽云十六州战云密布,神州的各方势力都小心翼翼的将目光放在河套的身上,静静的等待着河套的动作。
昊天和天意等人已经结束了领地巡视,现在已经返回延州。大雨将至风满楼,整个河套都沉浸在了紧张的气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