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泰来四下打量着,感慨道:“还真不错。”
唐思思拉着箱子,伸手一指北面的正屋道:“我要那间。”
“呃……那是我的房间。”王小军半尴不尬道,“你不是想一来就把房东赶出去吧?我解释一下,这院里所有屋子设施都是一样的,有卫生间,能洗澡,北屋除了采光好一些以外没啥特别的,我说明白了吗?”
唐思思点点头,仍旧一指北屋:“我要那间。”
“我先收拾去了。”胡泰来乐呵呵地去了西边第一间屋子。
王小军看看唐思思白皙而执拗的手指,咽了口唾沫故意装出色迷迷的样子说:“就算你想当老板娘我觉得也太快了吧?”
唐思思道:“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可以搬出去。”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唐思思道:“合适。”
王小军收起调侃的表情,认真道:“那你想好了,我可是个单身宅男,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单,你要想住我的房间就只能睡在我睡过的床单上。”
唐思思的手指平移,指着与王小军相邻的屋道:“我要这间。”
王小军脸上复杂的表情一闪:“这是我爷爷的房间——”最终他叹了口气道,“你要喜欢就给你住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唐思思二话不说把行李箱的把手塞给王小军:“帮忙。”然后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王小军苦笑一声,提着行李跟在唐思思身后。
十几分钟后,唐思思换了一身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神清气爽地踱到院子里,问同样刚晃荡出来的胡泰来和王小军:“家里有什么菜,我今天有心情。”
王小军钻进厨房没两秒钟捧着一口电饭锅出来道:“就只有这个。”锅里是小半锅看不出是隔夜还是隔日的米饭,王小军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他做的饭别人绝不会吃,所以他每天要对付的也就是他的那一口,经常是闷一大锅米饭变着花样扛好几天,现在锅里就是这样的产物。
唐思思看着表面已经泛黄变硬的米饭皱了皱眉头道:“鸡蛋有吧?”
“有。”
“那只能炒米饭了。”唐思思嫌弃地捏着锅的一角进了厨房。
胡泰来和王小军相对坐在东边树荫下的石桌旁,两个人既不熟,又没有共同话题,只能干坐着,胡泰来尴尬地笑了笑道:“给你添麻烦了。”
王小军道:“人多从来不是麻烦的根源,国家不是都放开二孩了吗?”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从上午到现在,他这里的人口基数一下增涨了200%,而经济指数丝毫没变,这绝对是麻烦。
这时厨房里忽然钻出一股异香,这股香味不像一般饭菜的味道那样大而化之模糊而过,而是一丝丝一缕缕直侵入人的味觉中枢,把美好的想象和口水一气都勾引出来,王小军凭直觉感觉到自己以前从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什么味儿?”胡泰来和王小军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一起坐直了身体,紧接着王小军也哧溜一下钻进了厨房:“我去拿碗筷!”却迎头碰上了端着一大盘炒饭的唐思思出来。
“你用什么炒的?”王小军把头探进盘子问。
“鸡蛋,葱花。”唐思思简单地说。
王小军把碗筷分发给另外两人,和胡泰来张牙舞爪地分从两个方向偷袭那盘炒饭。
唐思思筷子在桌上轻轻一拍:“先洗手!”
王小军纳闷道:“吃炒饭还要洗手?”
胡泰来也道:“就是,我们又不是印度人。”
唐思思道:“只要是我做的,炒饭也得先洗手,这是礼貌。”
迫于她的淫威,王小军和胡泰来只好乖乖去厨房的水龙头上冲了冲,王小军在裤子上把手拍干道:“这下可以吃了吧?”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刚抄起筷子的王小军不满地嘀咕:“谁呀这是?”大门并没有锁,要是王大爷他们会直接自己进来,王小军由此判断出不是熟人。
唐思思放下筷子道:“你去吧,我们等着你。”胡泰来也只得收了架势。
王小军穿过屏风打开门一看来人果然是个陌生面孔。对方是的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夏季套装,头发显然刚打理过,脸上带着一丝忐忑和长久以来靠职业养成的自矜,看得出这是一个事业顺遂的成功人士。
“你有事?”
“我找胡大侠!”
“胡……大侠?”王小军纳闷道。
中年人赧然一笑道:“是这样,我叫陈长亭,刚才就在理发店里理发,所以亲眼目睹了胡大侠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为人十分佩服,于是来拜访一下。”
“哦,哦。”王小军点着头道,“那你跟我来吧。”
胡泰来这时正正襟危坐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盘炒米饭。
“胡大侠,是来找你的。”
“我?”胡大侠显然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大侠。
陈长亭拘谨地把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胡泰来显得比他还不好意思,连连摇手:“别别别,别叫大侠。”
王小军道:“陈哥有话坐下说吧。”
陈长亭坐在一个石墩上,他抽了抽鼻子,不禁也看了一眼那盘炒饭。
“你找我还是有事吧?”胡泰来问。他迂,可不傻,他能看出陈长亭不是练家子。
陈长亭讷讷道:“我找胡……先生确实是有事相求,实不相瞒,我见识过胡……”
胡泰来忍不住道:“你就叫我兄弟吧。”
“好,自从我见识过胡兄弟的武术之后就知道这事儿就你合适,是这样的——”陈长亭道,“小犬最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你不是想找我们打老师吧?”王小军笑嘻嘻道,“教体育的免谈哦。”
陈长亭嘿然道:“咱们不开玩笑,是……是小流氓,这样,我请两位帮忙也不会白帮,些许心意是一定会表示的。”
胡泰来脸色不悦道:“这位陈老兄,我虽然学过一些功夫,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当打手的。”
陈长亭脸一红道:“这个我确实是有些冒昧了,但绝不是胡兄弟想的那样,我那个姑娘人很老实,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慌了神,难为她怕我担心一直不肯告诉我,当父亲的总得为孩子做点什么吧。”
王小军顿时来神道:“女孩儿啊?早说呀,不过看你样子也不缺钱,雇俩黑社。会不是更直接吗?这种事儿报警也不会没人管吧?”
陈长亭感慨道:“现在的孩子太敏感,万一有个处理不合适让她觉得丢了人那后果不堪设想啊,你说的这些办法我都想过,包括找老师……”
王小军摆手道:“我可没说找老师啊,话说你闺女多大了?”
“明年高考。”
王小军点头:“是到了最水灵的时候了。”
陈长亭无语了片刻才道:“刚才我看两位打抱不平,当下社会就这份道义那就太难得了,更可贵的是出手的分寸还掌握得好。”
胡泰来这才释然道:“不用客气,都是应当应分的。”
王小军道:“别算我,我什么也没干。”
陈长亭道:“胡兄弟仗义出手,难得这位小兄弟还能挺他,都很不容易。”
唐思思莫名其妙道:“原来我在这里叫天天不应的时候你们却在外面冒充大侠?”
王小军道:“说吧,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着?”
陈长亭霍然道:“就是想让二位适当地教训一下那帮小流氓,当然还是要注意分寸,既要让他们知难而退还不能真起了干戈。”
王小军点头道:“嗯,想解恨还怕惹麻烦,你就是想诈唬一下对方呗?”
陈长亭嘿然道:“差不多。”
王小军问胡泰来:“你打算怎么办?”
胡泰来道:“具体事情具体对待,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只不过这个报酬——”
陈长亭打断他道:“报酬好说,胡兄弟说个数儿。”
胡泰来道:“我想说的是报酬我不会要。”
“那怎么行?报酬我是一定要给的,你要不答应我立马就走!”
胡泰来不知该说什么,王小军捂着腮帮子支吾道:“能给多少啊?”
“这个嘛,我看一万不能再少了。”说到钱,陈长亭恢复了一些成功人士特有的机智幽默,打着哈哈说了这么一句。
王小军道:“就这么说定了吧。”
陈长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王小军道:“这是小女的照片,她叫陈静,在市一中上高二,今天他们不上夜自习,会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离校。”
王小军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姑娘人如其名,显得沉静而秀气。
唐思思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随口道:“听你这么介绍我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你确定不是让他俩干掉这个姑娘?”
王小军一拍陈长亭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让她消失的。”
陈长亭干笑道:“别开玩笑。”
“哈哈,放心吧,跟你闹着玩呢。”
一时话题结束,胡泰来跟陈长亭客气道:“要不一起吃点?”
陈长亭眼巴巴地又看了一眼那盘炒米饭,这些米饭经过唐思思的加工后颗颗饱满,从暧昧不清的昏黄色变成了金灿灿的金黄色,如同青铜战士换了黄金圣衣,散发着悠长强烈的香味,陈长亭大概还没吃午饭,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王小军小声威胁道:“你可别再干‘冒昧’的事儿了啊——”
陈长亭这才道:“哦,不了不了,小女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