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赫连瑾不可置信的问道,但凡能得到他松口的人,不是急着求名就是盲目求利,这个女子所求的实在是太特别了,“不对,如果你交出秘方,朕岂不是害你成了叛族的罪人?”赫连瑾猛然想到厉害,转身寻向了那抹赢弱的身影。
她女扮男装已经是犯了族规,如果再将酿造的秘方交与外人……
当赫连瑾的目光再次回落到女子的身上时,他赫然发现那一身黑衣竟然在暗夜中如此清晰,就像隐藏在她体内的坚定与沉着会发光一样。
“只要秘方得以传承,民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月月声音很轻但却坚定地说道。她根本没有什么月氏一族酿酒的秘方,就连月氏一族都是无中生有,随口捏造的,她就不信赫连瑾能在短短几日摸清白鹿川的底细,就算真的去查也无妨,至尧女皇会可以帮她在响水镇造出一座背月山庄,就一定能再帮她在白鹿川上造出一个月氏家族。
“朕考虑一下。”赫连瑾想了想,开口说道。虽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易如翻掌,但是他是皇上,一旦许下承诺必须兑现,而偏偏这件对他无所谓的事情会深深的伤害到眼前的女子。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儿担心起她来了。
“民女叩谢陛下!”月月伏身轻磕了一个响头。她心知肚明,赫连瑾虽然是个温雅皇帝,但是骨子里的骄傲绝不会比赫连狱少一分。毫无预兆的惊喜加上适时的顺服才是博取帝心的关键。
看见赫连瑾大摇大摆地步下凉亭,赫连狱悬着的心这才轻轻放下。只要皇上不治她的欺君之罪,那么无论这场闹剧多么离谱,他都可以暗中护她周全。
少了美人,酒香再醇也失了兴致,二十坛莲花醉竟一直品到了东方微白。
清和拄着下巴坐在石阶上,傻傻地看着院落中正在忙于打扫的家丁。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现在天亮了,但是梦却不肯醒来。
如果苗小姐知道少爷是女人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执着了?清和想着想着,竟然痴痴地笑出了声。
心事沉重,无法入眠,月月靠在躺椅上,数着烛泪捱到天明。胸口闷得难过,不由自主地将手探进衣领想要拉出香囊狠狠地嗅一下,不想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脖颈细嫩的肌肤,这才茫然记起,那件香囊已然失落在御汤泉的北殿有很久了。
胸口闷,头也跟着痛起来,月月瞧着床上铺的两套衣服,不禁兴起愁云。左手这边是一套青色男装,右手这边则是一套粉色衣裙,她该穿哪一套出去见人呢?
屋里的人正在拿不定主意,门外突然传来了清和的声音:“少爷……”只喊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小姐?”还是清和的声音,只是声音刻意压低了很多,而且还带了许多的不确定。
这个称呼真是不习惯,月月抚着额头踱到门口,想了一下,开口说道:“以后称呼庄主。”
“是,庄主。”清和委屈的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竟不再言语了。
门外忽然没了声音,月月不由得心中奇怪,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最先入眼不是清和俊秀的小脸,而是一团粉嫩到无法形容的扎眼衣袍。
“早啊!”男子红唇一扯,僵硬中略带妩媚的笑容就爬上了他眼角的褶皱。
咦?这个人的模样好熟啊?月月将门缝又推开了几寸,男子那稍稍有点儿婴儿肥的白嫩脸庞便完全挤进了眼瞳。
“陈乔暮?!”灵光一闪,月月脱口惊呼。
“难得庄主还记得在下。”陈乔暮讥诮道,说话间那双始终眯缝的小眼睛里忽然划过一抹诡异的光彩。
月月稳稳了心神,浅浅一笑,开口说道:“陈老爷的大名早就远播在外,晚辈能请到您这位贵宾真是三生有幸。”
“彼此彼此。”陈乔暮咬着牙点点脑袋,唇角歪的都快到贴到鼻子了。一个女人偷了他预备小心守到死的宝物已经是种耻辱了,而这个女人竟然还凭借他用性命盗来的东西挣得了天子管家的名号,简直就是孰不可忍也。
陈乔暮话中的不满月月听的出,那个男人欠揍的表情月月也恨得牙痒痒,可是她一路侥幸走到现在,金羽霓裳功不可没,所以纵使心里不舒服她也克制着没有表露出来。
“不知陈老爷起得这么早来找月某有什么要紧事吗?”索性打开房门,月月抱起细白的素腕柔声问道。
起得早?他根本一夜没睡。陈乔暮冷哼一声,板起脸孔:“本老爷过来就是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小娘子长得太俊了不见得是件好事,长得俊又招摇迟早是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
无非就是气不过撂下几句狠话罢了,月月可不怕他的威胁,于是,微微一福嗤笑道:“倾城多谢陈老爷提点。”
一瞧月月不以为然的模样,陈乔暮一张白脸变了两变,然后小眼睛狠狠的剜了月月几下,这才罢休离开,那团粉红好像一朵开爆了的莲花正气呼呼地行走在绿荫之间,远远望去有意思极了,看得月月忍不住笑上了眉梢。
不经意间,这柔柔的一笑就飘落进了赫连狱的眼里,原来,她也是可以这样笑的。
晌午过后,陆续有客人前来辞行,讲的都是场面话,也有少数的青年才俊隐隐透露了些爱慕,不过没有收到一星半点儿的回应,最后只好悻悻离开。
日暮西垂,霞云浸染,不知不觉地,背月山庄为客人安排的最后一辆马车已经等在前院很久了。
赫连瑾将手中的书卷又胡乱翻了两页,然后抬起眼帘瞧了瞧跪在地上已有半盏茶功夫的女子,缓缓说道:“月倾城,你的请求朕应下了,最迟五**便会如愿以偿。”
“谢陛下成全!”月月伏地一礼,额头紧贴地面久久不肯抬起。
她向皇上请求了什么事吗?赫连狱端着茶碗看了很久,从月倾城一进门就俯身跪倒在地,到赫连瑾迟迟不允她平身,他就开始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