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明媚,薄雾缭绕。崎岖的山路两侧是清一色的墨绿植物,高的矮的,圆叶的针叶的,时而密集成簇,时而疏散为林,好在几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所以那些偶然从密林深处传来的几声奇异响动并没有拖住谁的脚步。
赤臻带路,铁焰断后,赫连狱拉着月月的手并肩走在中间,大家都知道险恶就在周遭,因此一路之上无人多言。
走着走着,赤臻忽然停下脚步,煞有介事的举目观瞧了半天,然后朝着赫连狱躬身一礼,小声回禀道:“王爷千岁,丁香林就快到了,一会儿大家掩住口鼻,随我尽快跑过去。”
“嗯,知道了。”赫连狱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现在他要担心的不只是这山中莫测的危险,更多了对凤于漠铁骑的顾虑。
暴马丁香花开四季,而这第三季花期最长。花朵最繁盛,自然毒性也最大,赤臻眼见一片雪白出现在头顶,立马对后面的三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长吸一口气,捂住口鼻就沿着山路冲了上去。
赫连狱眉头一皱,赶紧屏住呼吸,拉起月月就跟了上去。
虽然月月不是自愿来的,但是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步,她也不好别扭,赶着赫连狱的步子就跑了起来。
这片丁香林虽然不大,但是也不是进去之后跑几步就能穿过去的。自从伤后,月月就无法像以前那样屏息很久,她已经尽力跟着赫连狱的脚步了,但是仍然拖累了他们与赤臻的距离。
“嗷呜——”一声怪叫猛然从身侧传来,月月惊得脚下一乱,差点就将自己绊倒在地,好在赫连狱及时拉了她一把,不然真就摔个满脸花了。
呼——,月月刚站稳,一个黑影就从路旁撞了过来,好像是故意瞄准月月的一般,非要将她撞倒。
什么东西!根本无暇去看清楚,那个黑东西就已经到了月月的跟前。
刷!一道白光劈来,正好隔在月月与那个神秘黑影的中间,然后月月的手臂就被赫连狱猛地带起,朝着前方拖去。再然后,月月一个回头,就看见了铁焰正与一只浑身是黑毛的怪物纠缠在了一起,一个用剑,一个用爪
是梦吗?月月感觉自己都没怎么用力,完全是赖着赫连狱在往前冲,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跟铁焰纠缠在一处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赫连狱拉着月月一口气冲出了丁香林,等到了一个貌似安全的地方,在四处去找赤臻的时候,二人惊讶的发现,身边哪里还有赤臻的影子了。
“连本王都敢耍,赤臻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赫连狱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拉起月月又四处找了一遍,在确认完全没有赤臻的踪迹之后,才又气呼呼地回到了丁香林的出口。
“刚才是什么东西?”月月的思维还停留在林子中碰到的惊恐。
“鬼知道那是什么,不过遇上铁焰,它死定了。”赫连狱随后答了一句,语气中并没有一丝对铁焰的担心。
可能就是因为他无所谓的表现吧,月月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竟然开始回落了。她就那样没有道理的相信了赫连狱的话。相信了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也不会害怕,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时间在等待中总是过得好慢,但是再慢也不至于等到双腿发僵,眼睛看酸,还不见铁焰出来吧。那里可是毒烟密布啊,屏息这么久她受的了?
“我去找她!”月月等不下去了,甩开赫连狱的手就要往回闯。
“不准去!”赫连狱低吼一声,几步就拦在了月月的身前。
“你能看着她死,我不能!”月月哽咽着吼了回去,她一想到会失去铁焰,心里就难过得不能自己。
“我去!你在这里等着……”赫连狱认输了,他瞪了月月一眼,转身冲进了林子。
嗯?看着那个晃了几下就在眼前消失的蓝色身形,月月竟有点恍然无措,她刚刚好像怪错认了。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月月没有兵刃,就顺手抽出发髻中的簪子握在掌心,她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只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与诡异,所以她才失了防备,而那个黑东西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并且她有预感,既然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果然,一阵疾风夹着腥臭的味道从头上砸了下来,月月算对了,但是这第二个明显和刚才那个不一样,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儿,好像要把什么从她压制已久的记忆中拽出来一样……
扑棱扑棱。一阵翅膀无力的拍打之后,那个偷袭的家伙便没了气息。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踩着一段肉翅,月月拔出了插在怪鸟胸口的发簪。这个东西正是上次她语凤于漠被困在山体内遇到的怪鸟。它们不是怕光吗?怎么敢白天出来?它们又是怎么出来的?一堆疑问在月月的脑海中不住环绕,绕得她连赫连狱站在身后都没注意到。
“你杀的?”看了两眼那具恶臭难闻的怪物尸体,赫连狱开口问道。眼前这一幕忽然让他觉得好陌生。
月月转回身,刚好碰见赫连狱质疑的眼神,她若无其事的摸出帕子擦了擦簪尾,没有回答赫连狱的话,而是冷声问道:“铁焰呢?”
“没找到,只有那些东西的尸体。”赫连狱缓缓的说着,那两道落在月月脸上的目光比他此时的声音还要冷。
听了赫连狱的话,月月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有找到铁焰就说明她还活着。
“这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事,如果你想要活着找到宝矿的话,还是回去多带些人吧。”月月唇角一挑,讥讽道。
“你以为本王是来找那些东西的吗?”赫连狱眯起眼睛,声音阴沉得好吓人。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认死了他要出尔反尔。
“难道不是?”月月闻言微微一怔。
赫连狱俊脸一板,冷声道:“本王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逃出至尧不即刻回京而是转道来此……,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月月轻声自语了一会儿,突然凛凛问道。
“为什么?为了枉情花的种子!”赫连狱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皇兄现在昏迷不醒,徘徊在生死边缘,而这一切都是缘于他的一时大意。他无法去恨眼前的女子。只好恨他自己,将所有的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来,不顾一切的要登上雪宝顶去找那传说中的续命草。
月月的心猛然一震,嗫嚅道:“赫连瑾,他……”,
“瞿月月,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上山!”不待赫连狱狠完,月月扯起他的袖子就要往山上拽。是她让赫连瑾无辜受累的,她必须要负全责。枉情花的种子是吗?她去找来。
反手握住月月,赫连狱急忙问道:“你知道枉情花长什么样子吗?”
“我在书上见过……”在风吹别调的时候,月月见过某本医书上有记载,虽然描写的不是很详尽,但是却有手绘的图画。
赫连狱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一直阴暗的脸色也一扫阴霾:“那你不早说,早说本王就不用找赤臻了。”
“可是这里……”月月被扯着走出几步,恍然想起刚才的凶险,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赫连狱只顾着向前赶路,并没有留意到月月神情的变化,只是在焦急的心中生了几许特别的防备而已。
再往上就是那处可以休息的空地了,两人的脚步忽然有默契地加快了不少。
“这个给你。”快到平地的时候,赫连狱忽然停住脚步,解下腰间流光,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月月的手中。而他则抽出环在腰际的软剑,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月月的前面。
越往上,头顶盘旋的怪鸟越多,并且在发现二人登上来的时候,叫声越发的凄惨犀利,刺得耳鼓生生地疼起来。
“怎么会这么多?”赫连狱跃上平台,抬头只望了一眼,顿时拧起了眉头。除了头顶上,旁边的石壁也趴了不少,那东西长得半猴半鸟,身上还时不时的散发出一股难忍的恶臭,让人不想靠前。
“它们好像还不太适应光线,如果白天不能都解决了,只怕到了晚上会更困难。”月月飞身上了平台,看着那些黑压压的东西,心里一阵堵得慌。如果有暗器就好了,不用近身就能解决。
“你怎么知道它们惧光?”赫连狱捉到月月的言语间的漏洞,挑眉问道。
自知失言,月月连忙脑筋一转,敷衍道:“你忘了,我刚跟它们中的一只交过手。”
赫连狱半信半疑的看了月月一会儿,虽然勉强,但是也没时间追问到底了。
“真是恶心!”赫连狱不情愿地紧紧了锦袍的领子。然后对着月月使了让她靠边儿的眼色,像模像样的拉开架势准备大开杀戒了。
“这么多,你一个天黑之前收拾得了?”月月不领情,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上步站在了赫连狱的身边。
两个人,两柄剑,第一次为了同一个目的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一切凶险就那样在他们坚定的眼神中慢慢的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