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像突然闯进了一只小鹿,月月定定地看着赫连狱眯起的眸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眨眼,他的眼睛,好似幽暗的大海,表面上平静的仿佛已经冻结,里面却在巨浪滔天的翻滚着。
“赫,赫连狱,你,你给我出去!”月月说话的声音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丢人,细弱若蚊蝇,一丁点儿底气都没有。
“本王若是不出去呢?”赫连狱的唇角翘起一抹邪魅,话语间尽是调侃。
赫连狱这种欠扁的表情月月再熟悉不过了,刚起的怒火顿时压了回去,她才不上当,莫名气坏身子,于是避开他的眼光,故作慵懒地念叨:“我打也打不过你,吵嘴又没力气,你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要休息了,恕不奉陪。”说完话真的就闭上眼睛,好像很疲惫了一样。
眼见月月合目休息,赫连狱不由得眉梢一挑,眼内锋芒微微划过。本想借机激怒她,然后再给她点儿厉害瞧瞧,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藐视他,完全当他不存在,好啊,他不痛快,她也别想舒坦。
“来人啊!本王要沐浴!”赫连狱站在门口大吼一声,立刻有等着伺候的侍卫应声而动。
躺在床上的月月轻轻蹙了蹙眉头,心里暗暗骂道:“丫的,赫连狱,这个时候洗什么破澡,摆明了是要找别扭。”
哗哗几桶水倒进了置在屏风后的浴盆,紧接着就是宽衣解带的窸窣声。
“给本王把衣领上的扣子解开。”赫连狱的声音好近,仿佛就在眼前。
月月的眼睛偷偷眯出一条缝隙,好家伙,近得连呼吸都打在脸上了,月月瞪圆双目傻傻地看着赫连狱后仰着头把脖颈递到了她的眼前。
“你自己怎么不解?”
“解不开……”
“那你去找侍卫好了。”
“这种事怎么能叫侍卫做,当然是你这个奴婢做了。”
月月咬着下唇,气的双颊微红。好了没几天,赫连狱又开始变着法儿的刁难她了。也罢,谁让她送上门来自找的呢,不就是解个扣子嘛,能有多难堪。
抬起手臂,月月不情愿地解起扣子来。那一枚小小的布扣看着没有什么,但是解起来还真是费力,可能是汗水浸透了的缘故,也可能是月月虚弱的使不上力气,竟然解了半天都没从扣眼儿里把扣子拧出来。
月月心中一急,汗水刷地一下就出来了。
这个鬼东西也跟她过不去!月月有些生气了,用力一拽,只听噗的一声响,扣子被拉下来的同时,赫连狱的那张脸也没预兆的扑了下来。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月月只感到眼前一黑,双唇立刻覆上两片温热。就在接触的瞬间,赫连狱用手撑在了她的枕边,不然就是这一下猛冲,也够月月受的了。
时间就此定格,两个人虽然姿势暧mei,却倔强得谁也不肯先妥协,愣是这样挺了好久,有过久?直到掉在地上的扣子轻快的弹跳几下,然后打着转稳稳地停在了一个角落。
这个女人的唇瓣带着丝丝冰凉,赫连狱不禁偷偷探出舌尖浅浅尝食了一下,软唇上的味道不是预想中的胭脂甜,而是微微苦涩的草药香,品着品着,一抹坏笑突然从赫连狱的眼底划过。
月月的手按在赫连狱的胸膛上,所以可以感觉到他胸膛微微起伏下隐藏的笑意,心中一恼,食指移向赫连狱胸口的灵墟穴,使劲一压……
赫连狱吃痛立刻挺直身子,一双惊诧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月月微微泛着潮红的小脸。
“恶心!”月光就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用手背使力地擦着自己的唇瓣。
恶心?她竟然说他恶心?
赫连狱的眼中立时升腾起愤怒的火焰,没轻没重地捉起月月的手腕猛地朝上一提。力道不大,但是足以将床上的娇柔人儿生生地拉了起来。
“呜——”月月呻吟一声,跟着力道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疼痛就被赫连狱打横抱在臂弯。
“赫连狱,你要干什么……”月月惊得小脸煞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赫连狱抱进了屏风后面。
“让你清醒清醒!”臂弯一沉,赫连狱将月月送入水中。
“赫连……”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月月的口鼻就被温水封上了。
杀人啦!月月屏住呼吸,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水面上那抹孤傲的身影,模糊之中赫连狱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一点儿,但是他眼中的凌厉却狠狠地刺痛了月月的心。
本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整个丢进浴盆,但是放手的一刹那,赫连狱竟然心软了,只是把月月的头部仰进了水中,不过即便是这样,赫连狱的心里还是在不停的打鼓:她会游水,浸一会儿应该没事吧,只要托住她的后背伤口应该不会裂开吧,还是算了吧,何必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呢……
“哗——”月月散开的长发挂着水流离开了水面,呼吸瞬间畅通。
在他眼里,她的生命就是棵无根的野草吧,沾着水滴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苦楚,刚刚那个倔强的女子顿时成了一只伤了爪牙的小猫,窝在赫连狱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小心翼翼的呼吸。
注视着怀中面色惨白的少女,赫连狱暗暗叹息一声。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如此激烈她才肯安静的地委在他的怀里,这般执拗的性子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缓缓的坐在床头,赫连狱将少女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拾起枕巾,一寸一寸地擦拭起月月的湿发。
“本王的洗澡水被你弄脏了呢,你说本王需不需要再换一盆?可是,找个什么理由跟侍卫说呢?”赫连狱的手指缠着月月的发梢,漫不经心的说着。那话语间竟然都是满满的孩子气。
月月没说话,她的心里还在恼他,为了一句气话就要置人于死地的男人,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也觉得委屈跟厌恶。
“本王刚才吓到你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样说本王是对皇族的大不敬,是要受剜舌之刑的,以后万不可在别人面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你是本王的女人,也是傲天的子民,本王可以袒护你,不与你计较,可是国法如山,本王不在的时候,切莫如此莽撞了。”修长的手指顺在月月的墨发之间,轻轻的话语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狂妄。
他在交代遗言吗?刚才他不是想要自己的命?月月抿着唇,心中一动,蝶翼般的眼睫也跟着微微抖了几抖。
“明天就走,本王会安排铁焰护送你出了草原再回来。”
刷地一下,蝶翼打开,眼瞳中装满了赫连狱俊朗的容颜,月月深深地凝望着赫连狱,就好像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一般。他的眼眸微微半眯,目光沉静如水,犹如幽深的古井,泛着寂静的波纹。
“你别用这种不舍的眼神看着本王,小心本王反悔把你留下一起陪葬。”赫连狱突然笑了,笑的风轻云淡,就像是四月的杨柳,有着嫩绿色枝丫的活力,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一场血战对他来说将是九死一生。
“我要留下,亲眼看着你死,然后,给你陪葬……”月月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完这些话的,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要容易,要彻底,要纯粹。
“早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当初真不该撤了你的封号,就让你与本王同葬一穴,从此地上地下永不安生。”手指在发间顿住,像是几许懊恼但是听起来却是铮铮誓言。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害怕的,怕得到她,怕得到她之后又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