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凤于漠貌似释然的微笑,月月反而陷入了沉思。她与那些久居深闺的女子不一样,她知道这世上存在一种叫做阴谋的东西,越是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这个东西越是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确定自己的哥哥是否对女皇有情,但是她能确定不管有情无情,瞿瑞谦都赖定至尧女皇这个靠山了,否侧他不会与女皇……
一想到不久前亲历的那一幕,月月的脸颊上不由自主地飘过一抹绯红。再抬眼去看凤于漠的时候,已然多了几分女儿的羞恼。
“藏得好好的,你干嘛对我那样,就不怕他们发现?”月月理直气不壮地埋怨道。
“对不起月月,我一时情不自禁没把持住,忘了你身子还虚,不想你会……”凤于漠前面说得十分中肯,但是到了后面却笑而不语了。当时的气氛太诡异太暧昧,惹得他一时忘情冒犯了月月。可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月月竟然会被自己吻晕。他还清晰记得,一吻结束时,甜蜜未散,但是女子的气息却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激烈了,忍不住伸手捋了一下她布在自己脸上的发丝,这时才发现女子已经昏厥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气的是自己轻易失控,笑的是月月天真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太丢人了!月月飞快的抬起双手遮住整张小脸,气呼呼的将头转到了里面。她可不想让凤于漠看到自己羞红的脸庞。
“这次是我错了,不要闹别扭了,我答应你,下次在你允许之后再吻你,这样总可以了吧。”凤于漠笑得更深了,探起上身,歪着脑袋想从月月纤细的指尖中搜索到女子的羞涩。
什么?还要有下次?月月刷地一下撂下手臂,明眸一转稳稳地捕捉到了凤于漠的笑眼,顿时恼羞成怒,低声威胁:“你再敢,我就告诉女皇你藏在她床下偷听的事情。”
“哦?那陛下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该如何回答呢?”凤于漠眉眼弯弯好似新月一般。他好介意这个女子从记忆中删除了他,但是现在的他又有点舍不得这个像白纸一样纯真的少女了,喜欢她充满孩子气的别扭,就像爱她的坚韧与顽强一样。
“我……,你……”月月没想到凤于漠的反应如此之快,一时间结舌无语。
“你好好歇着吧,晚点儿我给你带好东西过来。”凤于漠轻轻地替月月拉了一块薄毯。唇角的笑意如沐春风,那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真正的由心而生,因为她不再称呼自己为“大人”了。
“什么东西?”月月转转眼珠问道。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凤于漠牵引,无意识地击垮了那道隔在二人之间的疏离。
“女皇今夜要宴请枭禄国的来使,听说枭禄国主备了几样礼物送给女皇,到时候我央一件给你,算是赔罪了。”男子浅浅一笑,幽幽说道。
“枭禄国?送东西?怕是要交换什么吧……”月月眨眨眼,自言自语着。
“无非就是想与至尧结盟共谋傲天而已。唉,右相这两年做得太明显了,明摆着就是要与赫连狱死敌,毫无回还之地。”凤于漠轻轻一叹,摇头说道。以前只是怀疑,今天完全得到了证实,他李慕松确实是依靠与女皇的关系在一点一点的在往自己怀里揽权。
三年前至尧国皇室内讧,几位皇子居心叵测,较着劲儿的想要独霸帝位,不想活活气死老皇帝之后,因为势力相当,弄得死的死,伤的伤,威严尽毁,遗臭万年。一时间朝野动荡,民不聊生,幸好他临危受命,带领铁骑军力挽狂澜,压住反叛,誓死护住了皇城,又协同重臣选出新皇,这才平定下内乱。
新任女皇出自官宦之家,是国师巫释夜观星象得到玄机指引,由他亲自登府迎进宫中。好在准新皇天资聪颖,只习了半年政事,就将登基大典列入了日程。犹记当日,他以自己的威信镇下所有质疑,终于助得新皇登上了龙位。女皇登基当时就拟旨诏告天下,封他为护国大将军,程无衣列左相,李慕松列右相,三位大臣府邸挪至宫中,以便共辅新皇。转眼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虽然兵权在握,却不如李慕松混的风生水起,其中原因时至今日终于有了个最合理的解释。
月月安静的听着,尽量保持心无波澜,可是在听到赫连狱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狠狠的潮涌了一番。那滋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想恨,想狠狠地恨,但是却不能露在表面。
“如果你不是失忆了,也许我可以从你这里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憎恨靖王,那恨几乎是毁天灭地一样的汹涌。”凤于漠的心底忽然划过一丝阴霾,看向月月的眼也似乎悲伤了几分。
摇头,再摇头,月月的心里压抑着无数的呐喊,她好想找个出口把心中的委屈倒出来,可是,这里不行,眼前的男子也不行,她不知道哥哥都隐瞒了什么,她没有立场去破坏他疯狂的报复,她是如此软弱,如此轻易的就被人玩弄在鼓掌,现在她虽然惊醒了,却已经没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兄长了。
看着女子突然感伤起来的模样,凤于漠心中一疼,柔声说道:“我没有一点责怪你的意思,我想你的哥哥也是一样的,他虽然不太会表达,但是他对你的担心绝对不会比我少一分。不要着急,就算以后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忘记也许对你是件好事。”
为什么眼睛会酸酸的?月月飞快的眨着眼,想将那些含在眼底的泪水一颗颗地吞进肚子里,可是越是眨眼,凤于漠的轮廓越是模糊,直到模糊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男子温暖的手指突然抚上了她的额头。
“月月,对不起,我食言了……”凤于漠喃喃地说着,一边深情款款地坐在床边。没有犹豫,他轻轻地抬起月月的头,怜惜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用他温湿的双唇一点一点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最后轻叹一声,紧紧地将她纳入怀中,好似要勒进血肉中一样。
这就是情不自禁吧。他刚刚答应了她,在吻她之前会询问她是否愿意,可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承诺。
何时开始她的眼泪竟这样多了?月月睁着大眼睛任凭着凤于漠将她深深地揽在怀里,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她像一只在海上流浪了很久的小船,突然有种想就此靠岸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