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殷明意的声音里带着醉酒的微醺,温柔婉转。
指骨分明的手触上大红色的喜帕,缓缓掀起,只见那帕下的女子朱唇黛眉,不胜娇羞,殷明意这般醉醺醺的,也不知面前究竟是自己的幻象还是真实的。
而岚晴闻得殷明意身上酒气这般重,再看他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迷离,不禁暗自想着,这人怕是已经醉了。
却见殷明意抬手抚上岚晴的侧脸,嘴角挂着略带傻气的笑容,道:“晴儿,你说我这是在做梦吗?”
岚晴闻言不由失笑,感情这人还以为他自己在这儿做梦呢?只见得岚晴侧头在殷明意的手上咬了一口,惊得那殷明意不由痛呼一声,岚晴这才含笑问道:“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殷明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拇指处的牙印,亦是缓缓一笑,然后走到一旁的案上,拿了那两杯已经倒好的酒在手中,复又走回到岚晴的身边,把其中一杯递给她,“这是我们的合卺酒。”
岚晴抬手接过,看着那银杯中清凉的酒液,不由含笑道:“原来成个亲竟是这般复杂。”
殷明意闻言在岚晴的身边坐下,“复杂是复杂,总是值得了。”
两人相识一笑,轻碰了酒杯,然后各自饮尽。
岚晴见殷明意此时已经醉得七荤八素,便是接过他手中的空酒杯,放在一旁的几案上。然后就是扶着摇摇欲坠的他在床上躺下来,看着已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殷明意,岚晴却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该怎么办?
然而,不等岚晴纠结许多时候,躺在床上的殷明意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了岚晴,开口道:“放心,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跟我太亲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岚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殷明意给拉到了床上躺下,岚晴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说,我头上的首饰还没卸掉。”
“……”
空气静默了片刻之后,岚晴果断起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抬手一一取下自己头上的珠钗首饰。
而殷明意此时也是自床上坐起身来,办靠在床头,懒懒地看着岚晴坐在那里散开长发,仔细梳理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岚晴从镜中可以看到殷明意在看自己,心中一时也是不由砰砰地跳了起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梳理头发。
许久之后,殷明意终究是浅浅一笑,然后起身下床走到岚晴的身边,一手握住她正在梳发的手,道:“夜深了,该睡了。”他的新娘子在害羞呢。
说罢,殷明意取过岚晴手里的梳子,轻然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拦腰抱起岚晴,径直把她抱回到床上去了,只道一句,“睡吧。”殷明意也便是在岚晴的身边躺下,兀自闭上了眼睛。
岚晴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床帐想了半晌,终是低声开口道:“其实我做好准备了……”
“你说什么?”殷明意闻言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躺在自己身旁的岚晴。
岚晴面上一红,稍稍避开殷明意的目光,“我说我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今日是自己跟明意的洞房花烛夜,自己不想让明意留下遗憾,也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自己跟明意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可以的,明意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爱的人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殷明意闻言,眸光炙热地看着岚晴,“你说真的?”
岚晴却是不应,只是侧头看着殷明意,殷明意轻吻了一下岚晴的眉心,便是伸手去解她那系在腰间的红色锦带,但是殷明意却始终没有忽略去注意岚晴的神情,看着岚晴眼中晃动着惊慌恐惧的神色,殷明意却是停住了自己的手,他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拥有岚晴,哪怕她有一丝的不情愿,自己都不想去逼她。
只见殷明意为岚晴掩好衣襟,然后抬手抚上她的脸,轻笑道:“晴儿,我们再等等好吗?我不想让你难受,哪怕一点都不行。”说完这话,殷明意为岚晴掖好被子,这才重新躺下,闭上眼睛道:“快睡吧,夜已经深了。”
岚晴看着这样的殷明意,心中一时间酸酸甜甜的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睡意,脑海里想起了许多事情,乱七八糟的,不知怎么地,后来也便慢慢睡去了。
听得身旁岚晴平稳的呼吸声,殷明意这才睁开眼睛,轻然在岚晴的侧脸上印下一吻,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己的妻了,从此以后他们可以每日都在一处,光是这般想着就是幸福。
虽然现在仍旧有些美中不足,但是他相信这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只要岚晴陪在自己身边就行了。殷明意噙着笑意,侧身把睡梦中的岚晴抱入怀中,脸颊蹭着她轻软的头发,慢慢地也是困意袭来……
而此时澈王府中,司空澈却是十分紧张地看着身侧的苏洛宁,今日陆英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心中仍是有些余悸,今日宁儿差一点就滑胎了。此时他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时时刻刻注意着苏洛宁的动静,生恐再发生什么事情。
只听得一声轻叹自苏洛宁口中发出,司空澈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连忙轻声询问道:“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苏洛宁这才睁开眼睛,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司空澈连忙紧张地道:“你别动,陆英不是说了吗?你得躺着静养。”
苏洛宁无奈,“可是你在这边一直盯着我,我也睡不着啊。”
“我这不不放心吗?你也不让我去请那肖大夫过来。”听陆英的意思,宁儿这情况挺蹊跷的,她也是无法判断,只能让她的师父那位肖大夫来给宁儿诊脉看看。
“天都已经那么晚了,你还去打扰人家干什么?陆英不是说胎象已经稳住了吗?明日再去请肖大夫过来也不晚。”他啊,就是紧张过头了。
苏洛宁说到这里,不由看了司空澈一眼,道:“其实我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担心岚晴,你说今日是她跟殷明意的洞房花烛夜,她能克服自己心里的阴影吗?”
司空澈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容易,那些事情在她心里埋藏了那多年了,不是说忘就能给忘掉的。不过,只要殷明意有耐心的话,这迟早不是问题。”
苏洛宁闻言,不禁在心中暗想,这上天给岚晴的苦难已经够多的了,以后就别再折磨她,让她跟殷明意好好的吧。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个詹濮沉会喜欢上岚晴,而且还到了要抢亲的地步。他给我的感觉很阴郁,却也很沉稳,这样的人做事一般都会很谨慎,应该是不会做出抢亲这种事情的,可是他今日却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抢亲,也真是够扎眼的了。”
对于这件事,司空澈也很意外,他猜到詹濮沉是喜欢岚晴的,却没有想到他会做出抢亲这种事情来,毕竟他在京城呆着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很低调的。
“好了,别多想了,赶紧休息吧,你不能这样熬夜的。”司空澈伸手遮上苏洛宁的眼睛,轻声道。
苏洛宁无奈,只得闭上了眼睛,含笑道:“知道了,那你也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否则我睡不着的。”
……
次日,这一大清早,天和医馆的门刚一开,那肖大夫就是被请去了澈王府,其实今日就算司空澈不派人去请他的话,他也是要过来一趟的,要是澈王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什么好歹的话,那等师父回来了,也少不了要责怪自己的。
“肖大夫请。”
侍女把肖先生给带进了房内,走进内室之中,见得司空澈正陪着苏洛宁坐着。司空澈见得肖大夫进来,也便是站起身来朝着那肖大夫拱手行了个礼,道:“一大早的,打扰肖大夫了。”
“澈王殿下哪里的话,我与澈王妃已非一日两日的交情,哪里谈得上,打扰不打扰的话。”一边说着,那肖大夫一边便是在苏洛宁的床边坐下,伸手为她仔细探了脉象。
而那陆英也是在一旁看着,等待着他师父诊出的结果。
片刻之后,只见那肖大夫的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担忧的模样,陆英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澈王妃的情况不大好,可是自己刚起床的时候就来给澈王妃诊过脉,胎象并未有什么异常啊,果真是自己医术不精,探不出来其中的玄机吗?
那肖大夫一边为苏洛宁诊着脉,一边对那陆英道:“陆英,你且跟我把昨日王妃动胎气前后的事情跟我细细说一遍,记住,要细细地说,一点小处也不要漏掉。”
“是。”
陆英便是把昨日她们到了殷府之后的事情一一跟肖大夫细说了,没有丝毫的遗漏。
听得陆英说完,肖大夫也是收回了给苏洛宁诊脉的手,见他如此,苏洛宁便是开口问道:“肖叔叔,我肚子的孩子怎么样了?”刚刚看得他皱眉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由地有些紧张。
肖大夫见得苏洛宁这般有些紧张的样子,不由缓缓舒展开了眉头,然后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不用担心,你腹中的胎儿现在还未有什么大碍。”
“还未?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以后会出问题?”
“瞧你这话问的,有我在,我会叫你腹中的孩子的出问题吗?不过,还好发现得及时,要是再晚了,只怕我也是回天无力了。”说到这里,肖大夫的脸上也浮现出凝重的神色来。
陆英闻言不由心中一紧,连忙跪在肖大夫的面前,道:“是徒儿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还差一点害得澈王妃腹中胎儿不保,请师父责罚。”师父说的这些,自己日日给澈王妃诊脉,却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真是无能。
只见那肖大夫抬手扶起陆英,开口道:“这倒也算不得你的错,是那背后之人用心太过阴险,刻意蒙蔽了你,叫你察觉不得。”
背后之人,司空澈一听这话,便知内有玄机,难道是有人故意还宁儿和她肚子的孩子?是谁竟这么大胆,连宁儿和自己的孩子都敢动。
“肖先生这话是何意,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宁儿和本王的孩子吗?”
“正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有人故意给澈王妃下药了,我知道有一种药叫芮香,可以浸透人体内,是一种昂贵的滑胎之药,古时用于给贵族中的女子滑胎之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这种药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接透过母体侵入腹中的胎儿,使母体无碍,而胎儿渐弱,从而胎死腹中。我刚刚给澈王妃诊了脉,她的身体的确是无恙,但是腹中胎儿却是孱弱,跟用了这种药之后的特点很像。所以,我想着,澈王妃就算不是中了这种药,应该也是跟这差不多的一种药。”
苏洛宁闻言不由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凉凉一笑道:“这个人还真是处心积虑,为了害我肚子的孩子真是煞费苦心。”是啊,自己的身体很好,一点异样都看出来,当然也很难去怀疑肚子的孩子是不是有了什么问题,能在不知不觉中就杀了自己肚子的孩子,这个人的心可真是够歹毒的啊。
肖大夫转眸看到站在那里面色颓丧的陆英,不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其实你诊不出来,这也不怪你,终究是你的经验太少了,我瞧着这个药下的剂量应该是很少,一次一点点,变化也很小,就是故意让人诊不出区别来。我呢,是因为行医这么多年,多大的孩子应该有怎样的脉象,我心里都有个大概,所以才判断得出澈王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些不太正常。”
陆英犹是很沮丧,“可是,澈王妃每日经手任何东西,我都要一一检查过的,我竟丝毫一样也没有发现。”他们究竟是在哪里下的毒呢?
“这个……可能是那人很谨慎吧,不过他这么一日一点点,应该是澈王妃每日都要接触的东西。”说着,那肖大夫便是看向了司空澈,道:“可以让我检查一下整个院子吗?”
“当然。”司空澈自然是希望肖大夫能找出那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下的毒。
肖大夫这厢一件一件东西地细细检查着,司空澈则是把苏洛宁给扶到了客房里歇着,苏洛宁扶着司空澈的手缓缓躺下,却是纳闷地道:“你觉得会是谁想要害死我肚子的孩子?”
“如果你问任何一个人这个问题,他们都会说是……太子妃。”
苏洛宁闻言点头,“其实方才我听得肖叔叔那样说的时候,我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也是太子妃,但是,真的是她吗?”
司空澈沉吟了一下,“这还得去查。”是不是太子妃,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苏洛宁听到司空澈这样说,不由抚着自己的肚子,道:“孩子啊孩子,你这还没出生呢,就这么多人惦记着要害你了,真是可怜。所以说,人要懂得自强知道吗?他们越是要害你,你就越要强给他们看,活蹦乱跳地生出来让他们看看,气死他们。”
听得苏洛宁这样说,司空澈不由一笑,亦是对着苏洛宁的肚子道:“你娘说得对,你要争气啊。”
但是这个苦,爹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了的,是谁要害你,爹会让他百倍地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