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欢颤抖着手,拿去他脸上的*,面具下的绝美面孔苍白如纸,失去血色的唇瓣勾出一抹笑,她的手被他的血染红。
“二哥?”林浔面色一变,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二哥”,又看了看浑身被血染红的二哥,一下子将所有事情全部都明白过来。
他快步走向林淙,在他动作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的林淮还有龙承泽这才反应过来,林淮先林浔一步奔到林淙身边,快速点向他身上的穴道。
可即便是点了止血的穴道,那血还是流不止。
“莫锦欢!二哥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一定要让你赔命!”
林淮一手撕下面具,鲜红的双眸如淬毒的刀一样狠狠剜向莫锦欢。
莫锦欢半坐起身,没有去看林淮,也没有去看软软昏倒在林淮怀中的林淙,她看向自己刚才靠着的高大树木,那树身即便是一个成年男人也合抱不过来。
树身不算很高,丝丝垂落的枝条上,缀满密密麻麻的花朵,花朵雪白,花瓣纤细,而有几朵花鲜艳如同骄阳,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和林淙已经到了山顶,他们靠着的树便是拂柳花,不知林淙可有看到拂柳花吗?
莫锦珍踉跄的走到她的身边,掏出帕子,擦去她脸上的血和泪,看着莫锦珍含泪的双眸,莫锦欢勾起唇瓣,“锦珍,你看着和花真美是不是?”
她伸手指向那几朵被林淙的血染红的花瓣,一向璀璨如星辰的双眸一片迷茫,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洛水所有名医都在靳如墨的别院里面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片惊慌。
房间里面的男人身份尊贵,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只怕得赔上整个洛水。
洛水帝和秦梦冬听说此事,都亲自来到靳如墨的别院中。
莫如风脸色苍白如纸,双掌绞在一起,身后被冷汗浸透,此刻父皇只顾着关心里面瑞王的生死,若是瑞王真的死了,只怕他的命肯定也难保。
他不知道中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派出他养的最为出色的四个杀手,埋伏在名扬山,伺机要了莫锦欢的命,而莫锦欢什么事都没有,瑞王却生死一线。
值得庆幸的是,那四个杀手已经被瑞王的人给杀了,查不出他们是从他府中出去的。
莫锦欢一身血衣,直直的站在庭院之中,看着那洛水大夫不断的在房中进进出出。
刚才奴才端出来一大盆血水,他还在流血。
一个人身上究竟可以流出多少的血。
莫锦欢低头,整个人的身子都在轻颤。
莫锦珍站在她的旁边,握住她发抖的手,从莫锦珍手上传来的温度,她才知道自己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林淮脸上露出担心和惊怒,心口中就像是藏着一把火,看到莫锦欢,那火终于有了发泄的余地。
他快步走到莫锦欢的面前,一掌快而狠的打在莫锦欢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刺破庭院内紧绷的气氛。
“莫锦欢!我二哥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了你的命!”他脸色苍白,厉声说道。
龙承泽走到林淮身边,双眸中有着担心和对莫锦欢的指责,他拦下林淮想要挥过去的第二掌,冷冷道:“你打她做什么?表哥醒来的话,看到她挨打,表哥会更加的心疼。”
他眯眸看向莫锦欢,“莫锦欢,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给表哥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暗卫已经将表哥这阵子为你所做的事,全部都告诉我,若是你眼睛没瞎的话,你该看到表哥对你的心意究竟是怎么样的了。”
莫锦欢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有着鲜明的指痕,漆黑双瞳里面一片空茫:“他给我的,我便一定要接受吗?我若是没接受,便表示眼睛瞎了,那我到还真是希望眼睛就这么瞎了!”
要是眼睛瞎了的话,是不是就看不到整个人被鲜血染红的林淙?
她早就告诉过他,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为了他跳进东越那滩浑水里面,可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强迫着她看到他为她所做的事,强迫她接受他给予她的一切,强迫她正视他对她的感情。
她不想去看,不想去接受,可是他逼她。
甚至,都能用命来逼她。
他谋略无双,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怎么会算不到莫如风逼她去参加拂柳花,肯定是想要谋害于她,他却偏偏乔装成车夫呆在他的身边。
林淮,龙承泽又怎么可能会任由他胡来?
她真的怕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逃脱一个人,想要永生永世都不要去见那个人!
听到莫锦欢冰冷的话,林淮面色一变,冷笑出声,“瞎了眼的人是我二哥,为了你这么个冰冷无情的女人连命都不要!”
龙承泽冷冷道:“莫锦欢,我现在也很想打你一记耳光。”他话刚一说出,一手擒住莫锦欢的手臂,拖着她往林淙的房间走去。
房内有很多的人,原本光线明亮的房间,因为那浓重的血腥味道,变得极为阴冷。
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味道。
“你现在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为了你马上就要死了!”龙承泽的气息很重,和林淙如出一辙的凤眸里面有着惊人的怒气和悲哀。
“你脑子里面不要去想着为什么他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为了你各种算计,你不要将他想的太过复杂!”
“你只要看清楚,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你的心中有他这么个人而已。他想要的也只是这么简单,偏偏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肯成全他!”
映入莫锦欢眸中的林淙脸色惨白,凤眸仅仅的闭着,从他身上浓厚的血腥气,让莫锦欢身子一软,整个人几乎跌倒。
房间内每一个大夫的脸上都露出棘手的神情,她踉跄着走到段老先生的面前,“他真的会死吗?”
段老先生不发一语,伸手拨开了挡在莫锦欢面前的大夫,映入莫锦欢眸中的景象,让莫锦欢身子颤抖的厉害。
他*着上身,原本光滑的背脊上此刻一寸完好的皮肤都没有,都被纱布裹得紧紧的,鲜血依旧染红了纱布。
甚至还有着许多的地方都没有包扎,伤口翻着,像是谁狰狞的笑。
“王爷,伤的极重。”段老先生只能这么说道,他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伤口。
人,都素来怕痛。
若是受到重击之后,都会本能的放手,可是王爷却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伤都不算要紧。棘手的是王爷肺腑内的伤。”
他正色看向莫锦欢,低声道:“王爷体内的肋骨断了一根,扎进肺部。根据老奴的经验来说,必然是王爷从斜坡上滚落的时候,背脊受到重创,肋骨受伤。若是王爷平躺在地上的话,那断开的肋骨不会刺进肺部。”
可是,他没有。
莫锦欢的双眸泛红,她早就该知道林淙一向心狠,不只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
当日,在山洞之中,他快而狠的将被毒蛇咬伤的肉剔去,便能看得出来。
肋骨扎进肺部,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一段路,他到底在想什么?
心底喃喃的话不由得从口中说出,龙承泽冷冷的回答她:“他想要的很简单。是你不肯给他。”
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够和他在一起。
莫锦欢轻笑出声,想到这几日以来,林淙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此刻的心痛,她推开众人,走到林淙的身边,伸手握住他过于冰凉的手。
“林淙,若是你好转的话,我答应你。”
即便是一切都是林淙设计的,她也认了。
她低声说道:“我等着你醒来,你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会相信你。永远都不会在怀疑你。”
林淙伤势很重,他原本身子骨就异常孱弱,洛水帝搜尽洛水国内的珍贵药材,全部都送到靳如墨别院来。
可他的伤势一点气色都没有,整个人昏昏沉沉,连续高烧。
段老先生束手无策,莫锦欢的小脸也随着林淙一日日的昏睡越发的尖了起来。
“公主,王爷的伤势很重。若是今晚在不醒来的话,只怕……”段老先生脸上露出为难。
“段先生,你可曾听说过续命神草?”莫锦欢因为多日不曾说话,此时的嗓音异常的沙哑。
原本娇滴滴的童音此刻沙哑如同老妪一样。
段老先生眸子一亮,“续命神草可遇而不可得,听闻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老奴曾经在医术上看到过,只是这神草老奴行医数十载,却从来都不曾见过。”
莫锦欢站了起来,房中依旧阴暗,房外阳光灿烂,却散不开房中浓重的味道。
那种接近死亡的味道。
父皇和秦梦冬连续来了三天之后,在看到太医无望的眼神,也没有来。听说,父皇已经在修书,将瑞王伤重不治的消息传到东越。
父皇的做法无疑是告诉所有人,林淙此刻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靳如墨一直守在门外,在看到莫锦欢出来之后,快步走了过去,看着她尖细的下巴,原本失去所有神采的双眸此刻燃烧着一股火花。
那样的火花让靳如墨心中一跳。他太熟悉莫锦欢那样的眼神了。
那样不顾一切的眼神。
“你要去做什么?”他害怕若是林淙死了,锦欢也会用自己的命去赔。
“去拿续命神草。”莫锦欢快速答道,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靳如墨。
“你从哪儿去拿?什么续命神草?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沐卿沉那里有。”莫锦欢唇边有着一抹笑,双眸中的火光更像是绝望到了极点,在看到最后一丝希望,陡然燃起来的一样。
靳如墨心跳加快,快速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拿。即便是将沐府给翻个底朝天,我也会帮你去拿回来。”
莫锦欢推开他,微笑道:“我不是从他府中去拿,而是去求。林淙没有时间等我从沐府中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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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锦欢的生命当中,她从来都不会去求任何人。在被蚀骨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将沐卿沉送来的蚀骨丹解药给毁了,她的性子有多倔强,从这一点便能看得出来。
可现在倔强的莫锦欢会为了林淙去求沐卿沉。
愣在原地的靳如墨看着莫锦欢越走越远,他快步追上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即便是求,我也陪你一起去。”
莫锦欢抿唇,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不要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她的肩膀一闪,闪开了靳如墨的手,遂转过身点向靳如墨的穴道,靳如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
“锦欢,你……”话刚说出口,就被莫锦欢截住。
莫锦欢再次转过身,没有回头,她轻笑:“对不起,如墨兄。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肯定会跟着我去。既然我去求沐卿沉,必然会很狼狈。那么狼狈的样子,我不希望你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