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桓突然的举动让随浅心惊不已,以至于她都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大班椅上了,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王琳走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在她的面前。
“小姐,您之前让我去查的关于夫人的事情有结果了。”
“怎么样?”随浅抽回思绪,黑白分明的双眸有了锐利的焦距,她徐徐地翻开文件夹。
“夫人最后一次体检报告里,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地方。她常用的两种药被换掉了。”
“当时负责的医生说是因为她的身体好转不需要再服用了,可是我重新找了几位权威的专家确认过,换掉的药本身没问题,但是夫人爱吃鱼,这两种药与鱼不能同时食用,否则相当于慢性中毒。”
“这一点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医生是一定懂的。”
“这么说是妈妈的死真的不是意外了。”随浅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中有藏不住的愤怒和痛心。
“应该不是意外。”
王琳停顿了几秒,继续道,“所以我立刻查了当年负责夫人治疗的医生,这个医生资历很深,名望很高,只是夫人去世不久他就辞职出国了,十分不幸,他两年前已经去世了。”
王琳扼腕叹息,好不容易查到这儿线索就断了。
“去世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是去世了,也不会没有线索可寻。再继续查!”
“是。”王琳眼中重新积聚起希望,“对了小姐,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份意外的惊喜。”
“什么?”
“季蓝在夫人去世前后,曾经去过几次医院的妇产科。”
“她去妇产科做什么?”
王琳微微一笑,“打胎。”
“她怀孕了?”随浅错愕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季蓝怀孕了那她一定会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然后借机上位打压随浅。
悄无声息地打胎,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除非……孩子不是童战国的。
随浅微微眯起眸子,那么,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打胎的时候已经妊娠7周。季蓝做的这件事很隐蔽,我也是偶然找到了当年给她做人流的护士,才确定了这件事。”
“我记得当年妈妈病倒的时候,季蓝出国旅游了,照这种情况来看,她十有八九没去旅游,而是躲起来养身子了。”随浅回忆道。
“只不过,这件事与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会不会……夫人知道谁是孩子的爸爸?”
“也许。如果真是那样,童战国就是作茧自缚了。”随浅眸色越发的深邃。
“为什么?”王琳眉头微蹙,十分不解。
随浅冷冷一笑,“我妈妈病重那些日子,他一面都没有露过,电话不接,人影不见。直到妈妈临死前,他才匆匆地赶到见了她最后一面。”
“只是那时候妈妈神智都不清楚了,就算是真的知道什么,也没办法告诉他了。如果妈妈是真的有话要和他说,你说童战国要是知道因为自己的愚蠢,被季蓝欺骗了这么多年,不但如此,还把自己的家产都给了一个曾经背着他怀过别人孩子的女人,他会不会被气疯了?”
王琳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阳光明明很灿烂,她却只觉得彻骨的冰寒。豪门家族看似风光无限,可这荣耀背后的龌龊肮脏,都让人几欲作呕。
“季蓝最近在做什么?”随浅突然转了话锋,问道。
“她在为童梓琳的事情四处打点,听说已经求过了很多人。今天上午去了江氏集团。”王琳对季蓝的行踪倒是门儿清。
“哦?江氏?”经王琳这么一提醒,随浅的脑子里快速划过一抹亮光,快得几乎抓不住。
王琳点头。
“派人去盯着,看季蓝什么时候会从江氏出来。”
“另外,把我上午的行程全都推到下午。备车,我们去季蓝的老家看看。老家?”王琳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果季蓝那几日是真的小产养身体,那她一定没有出国。季蓝没什么朋友,而她又一定不会住在酒店里。试问如果你是她,身体虚弱,又是一个人,又不能暴露行踪,那么你会去哪儿?”
王琳眼睛一亮,“家。”
随浅轻笑着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
高邱村位于A市一百公里外的一处偏远地区。连智能导航上都没有这个地方的坐标。
随浅他们是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这个地方的。
让司机留在车里,随浅和王琳下了车。
“小姐,就是这里。”王琳抬手举在头顶,遮着烈日,环顾四周道。
这村子不大,估计也就三四百户人家在住,家家都是破旧的土房,只有少数几个人家盖起了瓦房。
有村民正好经过,随浅把人叫来,打听着季蓝的状况。
那村民也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好巧不巧地还是季蓝他们家的邻居。
据他所说,季蓝家里一贫如洗,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一辈子吃够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到了她这一辈,就拼死拼活地攒钱供她上学。
后来季蓝有机会去了大城市,她长得好又聪明,就嫁了个有钱人。回来过几次,有一次还是带着老公回来的。
她和她老公一起出资,把家门口的山路修好了。
听说以前如果想要进村,还要走二十里的山路,还是多亏了季蓝,现在不需要了。
村民们说起这茬都是感恩戴德的,听得随浅倒是惊讶不已。
她一直觉得季蓝爱财如命,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觉悟。
“老伯,那季蓝的父母现在还在世么?”随浅礼貌友善地问道。
“都不在了,早几年就都死了,庄稼人辛苦了一辈子,落下了不少毛病,这一老了啊,这些病就都找回来了。其实死了倒也算是解脱了。”
“老伯,您刚说季蓝回来过几次,那您还记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十四年前她回没回来过?”随浅试探着问。
她也不抱希望,毕竟时间这么久远了。
“你还别说,这个我还真记得。那次她回来待了好长时间,蓝丫头啊特别孝顺,从来都不和爹娘吵架,但是那次他们吵得特别厉害,左邻右舍都听见了,大半夜的,蓝丫头哭得撕心裂肺的。”
王琳和随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后来呢?”
“后来蓝丫头又待了几天就走了。只是走的时候脸白得和一张纸似的。说来也奇怪,蓝丫头平时里又孝顺又勤快,可那一个来月,我就没看见过她出来干过活。”
老伯像是开了话匣子,不等随浅问就继续道,“但是啊蓝丫头走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还带着老公一起回来的,又是送钱又是修路的,你看那栋白楼没有?那就是她给他爹妈盖的。”
“她爹妈习惯了乡下,死活不回城里,她没办法只好给她爹妈盖了栋楼。后来他爹妈死了,就把这楼给我了,我住不习惯,也没那个厚脸皮,所以就偶尔来帮着打扫打扫。”
看着新楼随浅心里有些失望,她是想来找找蛛丝马迹,如果搬了家,那希望就渺茫了。
“现在能进去看看么?”随浅心思一动,请求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老伯终于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季蓝的朋友,她出国了,让我们没事来关照关照乡亲们。今天没事我们就来了。”王琳乐呵呵地走上前一脸真诚地道。
“哦,这样啊,那进来吧。”
不得不说季蓝确实是个孝顺的女儿,这楼房装修得比随园的主宅都丝毫不差,可见是下了多少的功夫和心思。
客厅里,季蓝和父母的全家福挂在墙的正中央,季蓝长得像她妈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对着镜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二楼,随浅在老伯的指引下走到了季蓝的卧室门口,她看了王琳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拦住了老伯主动和他聊天。
而随浅则趁机进了房间,季蓝的房间装修得很简单,看得出来是不常住的。
随浅动作迅速地翻遍了大大小小的抽屉,她几乎绝望,直到拉开最后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她终于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季蓝的B超化验单。上面隐隐的有个小孩子的雏形。
日期正是十四年前。
随浅把化验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心里却没有找到证据的喜悦,同样是母亲,这一刻她能感觉到季蓝当时决定杀死孩子前的纠结与心痛。
走出房门,随浅漫不经心地问,“老伯,为什么这家里没有季蓝老公的照片啊?”
“没机会照啊,要说那个小伙子也很英俊的,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和蓝丫头站在一起真的是般配得很呢。”
老伯丝毫没意识到他的话让在场的两人脸色一变,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却被随浅打断。
“老伯您说戴眼镜?”随浅的手因为激动瞬间冰凉。
童战国从来不戴眼镜。
“对啊,带着一副眼镜,穿着西装,个子挺高的,皮肤也挺白的。”老伯边说边比划着。
随浅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老伯您看是这个人么?”
“不是。”老伯断想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那他呢?”
“对对对,就是他!”老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