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钰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妙莲想说的是,太后和皇上祖孙情深,不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宫人伤了和气。”
“祖制在上,谁也不敢忤逆违背,我们就按照祖制来,祖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冯太后笑了,唇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得意洋洋的看着拓跋宏。
拓跋宏转头惊讶的看着诗钰,眼底全是难以置信。
诗钰不慌不忙,继续道:“所谓立其子杀其母,说的是立儿子当太子,就要杀了她的母亲。是不是?”
“当然。”冯太后道:“这祖制的来源是因为吕雉,主少母壮,母族过于强大,外戚又专政,皇上根本无法制约,导致朝局震荡,国家成了她一人之物。”
“为了杜绝此等事件再次发生,所以,拓跋先祖立下了立子杀母的制度,就是为了拓跋家族,不落到外人手里。”
“先祖留下来的制度,岂能是谁想废,就能废的?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没有道理,胡来的吗?”
诗钰点点头:“自然不是胡来。先祖的制度,当然有它的道理,我们作为晚辈,理应规规矩矩的按照祖制来,谁也不许违背。”
“可是,姑母,妙莲想问,皇子,什么时候立为太子?”
冯太后的脸,瞬间僵住了,转头死死的盯着诗钰,这个蠢货,到底是站在那一头的?跟皇上睡了一段时间,人都变蠢了吗?
哀家在帮她争取利益,除掉强敌,让她以后诞下皇子,高枕无忧,这个蠢货,居然反过来,反咬哀家。
当真是被歌姬培养出来的,蠢成猪!
诗钰没在意冯太后的表情,继续道:“林宫人是生了皇子,这是皇宫内的第一个皇子,是皇长子,按道理,就是太子。”
“可是,他还未被封为太子啊!既然没立为太子,根据祖制,不能无故杀人。”
“所以,还请姑母放林宫人一条生路,等皇子立为太子,才按照祖制,杀了林宫人也不迟啊!”
这蠢猪!
冯太后震惊得当场气得只差吐血。
诗钰还得意洋洋的冲拓跋宏一笑。
这一蠢笑,冯太后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般,根本抑制不住,从脚底冲到头顶,抬脚就踢在了诗钰的身上,连踢了几脚,还不解恨。
抓起身边的凳子就向诗钰砸去,拓跋宏惊呆了,大叫一声:“皇祖母。”扑在了诗钰的身上,凳子,直接砸在了拓跋宏的身上,拓跋宏痛的“嗯”了一声。
冯太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此时,冯太后喘着粗气,头脑一片空白。
“滚!”
“立马给哀家滚出去!”
“哀家不想见到你这个蠢货,猪都比你聪明,滚!”
“我们冯家没有你这样的蠢蛋。”
那板凳砸在拓跋宏的背上,诗钰赶忙扶着拓跋宏,落荒而逃。
出了太和殿,拓跋宏和诗钰直接坐上了车辇,往锦绣宫赶。
马车上就两个人,诗钰和拓跋宏。
诗钰看着拓跋宏额头上的血,心疼的拿出丝帕,轻轻的在旁边擦拭着,一边擦,一边轻轻的吹着气:“痛不痛啊,皇上。”
而拓跋宏却担心诗钰有没有受伤,一直不停的询问着,诗钰摸摸自己的肩背,有些痛,刚才被冯太后踢了几脚,估计青紫了。
诗钰道:“我没事,只是,吓着了。”
诗钰抱怨道:“皇上,你怎么这么傻,你可是龙体,姑母砸我,就让她砸呗,砸完,她就出了气了,就没事了,你帮臣妾挡板凳干嘛呀!”
拓跋宏摇了摇头:“傻丫头,朕是你夫君,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么大的一根板凳砸下来,砸在你身上?你小身板子可受不了。朕大男人,无所谓。”
诗钰耸耸肩,不可思议道:“真没想到,我姑母一言不合就开揍啊。皇上,你小时候怎么熬过来的呀!”
拓跋宏也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朕也就是小时候,常常被她训斥,但这么暴躁的挨打,还真没有。”
“她最多也就是很生气,嗤之以鼻的那种。她觉得朕做了错事,一般就叫朕罚跪,要不然就是戒尺,打手,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打屁股呢。”
拓跋宏叹了口气:“只有她敢打朕,帝师那儿,朕犯了错,打的全是你哥哥诞。”
诗钰道:“那皇上很皮哦,我哥哥肯定没少挨揍。”
拓跋宏苦笑一下:“还行吧,反正诞经常屁股开花就是了。”
拓跋宏抬头看了看诗钰,伸手扎进诗钰的头发里:“妙莲,你老实告诉朕,朕为林宫人争,你吃醋吗?会怨恨朕吗?”
诗钰张开手臂,一下子扎进拓跋宏的怀里:“不,臣妾不会吃醋,臣妾觉得,这祖制,太过凶残,不符合人性。”
“再说,没有母亲的孩子,最是凄惨,别人带大的,终归不如自己的母亲,那么疼惜自己。”
拓跋宏抱住了诗钰:“其实,朕感觉,她今天如此生气,是气你呀,妙莲。”
“嗯?”诗钰抬起了头,望着拓跋宏,拓跋宏道:“她之所以生气,是气你作为冯家人,却站在朕的这一边。”
“妙莲,冯家是你的母族,你为何站在朕的这一边?”
诗钰紧紧的躺在拓跋宏的怀里:“因为你是妙莲的夫君,最最爱的夫君。”
车子,继续向锦绣宫驶去。
拓跋宏抱着诗钰,沉默着。
诗钰偷偷瞟了眼拓跋宏,他的脸上全是落寞和低沉。
诗钰伸出了手,摸摸拓跋宏的脸:“皇上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还在担心林宫人吗?”
拓跋宏摇摇头:“这么一闹,这事就暂时搁置下来了。你最近都不要去请安了,估计她也不想见你,你去了,反而给你难堪。”
“嗯!”诗钰点点头:“那皇上,在想什么呢?”
拓跋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沉默了许久,拓跋宏叹了口气,道:“朕,其实在悲悯自己。朕和你姑母之间的关系,你看清楚了吗?”
诗钰茫然的看着拓跋宏,拓跋宏继续道:“朕感觉自己只是拽在她手里的一个棋子、木偶、傀儡。”
“朕的命运只能被她左右,要是朕胆敢忤逆她,她就会废了朕,朕要是以死相逼,她跟本就不在乎朕的生死。”
“朕要是死了,她再立一个新君就是了。朕觉得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