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鲍威尔长叹了一声,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不管他是谁,我都不想见他!”
那同事道:“他说他叫汤姆,金山安良堂的掌控人,汤姆曹。”
海伦鲍威尔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江湖故事历来是百姓所好,而金山安良堂便代表了金山半个江湖,身为金山安良堂的控制人,汤姆曹这个人物本身就具有着相当的新闻性,若是能跟他约上一个专访,势必将成为在同行们眼中极为妒忌的事迹。
“他在哪儿?”海伦鲍威尔下意识地冲出了办公室,可刚出了门,又愣住了,急速折返回来,拉开了办公桌抽屉,拿出了梳子镜子以及一个精致的化妆盒来。
传话的那个同事曾经收益于海伦鲍威尔,是报社中为数不多的对海伦鲍威尔未曾有过冷眼热嘲的人,此刻,看到了海伦鲍威尔的慌张,颇为理解道:“海伦,你不必慌乱,汤姆曹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他说,他会有足够的耐心在会客室中等着你的到来。”
话是这么说,但海伦鲍威尔还是难免有些慌乱,梳理起刚刚被抓乱的头发的时候,一时梳理不顺,差点就着急地跳了起来。
那同事看在眼中,不解道:“海伦,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会面,并不是约会,你没必要将自己打扮的那么漂亮。”
海伦鲍威尔听了同事的话,不免一怔。是啊,这又不是男女约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思维的速度是极快的,一怔之下的几秒钟内,海伦鲍威尔为自己找了好几条理由,但最终还是确定了最后一条最为牵强的解释:“这仅仅是尊重!”
仅仅是出于尊重的海伦鲍威尔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打扮妥当,随着那同事一道,来到了报社的会客室。
曹滨虽然身为金山最大一家帮派的首领,但其外形气质却跟其他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帮派首领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这跟华人的内敛文化习惯有关,但更多的因素却是总堂主欧志明对曹滨的影响。在欧志明的影响下,曹滨也是熟读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并在欧志明的帮助下取得了律师执照。读过书跟没读过书就是不同,而读过很多书的人和只读过少许书的人也是有着明显的差别,而曹滨,虽然谈不上什么饱读诗书,更比不上欧志明那种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却也算是博学多才、博物多闻。同时又是个无师自通的行伍之人,在金山地界上跺跺脚便可令整个江湖颤三颤的狠角色,因而,那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甚是独特。
做为一名记者,海伦鲍威尔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职业过程中也是采访过众多名人富豪,从未有过紧张情绪的她在见到曹滨的那一瞬间,一颗心脏却控制不住地扑腾起来。
是紧张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但,是也好,不是也罢,都不应该如此。
海伦鲍威尔自己也是极为纳闷,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汤姆曹,在她从业记者的十年间,她至少有十次机会见到过汤姆曹。只是,像今天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却还是头一遭,而且,接下来还会有握手,还会有近在咫尺的面对面交流。
“你好,海伦记者,我叫汤姆,很高兴认识你。”曹滨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只迈出了一小步来便停下了,同时向海伦鲍威尔伸出了右手。
起身,迈步,率先伸出右手,这一连串的动作代表了曹滨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但同时,只迈出一小步来便停住了,又彰显出了自己的江湖地位和气度,其尺寸,拿捏的刚刚好。
海伦鲍威尔迎上前来,握住了曹滨的手,怀揣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强作镇定道:“你好,汤姆,我是海伦,很高兴能见到您。”
曹滨微微颔首,道:“这儿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楼下有家咖啡馆,如果海伦记者能抽出时间的话,我想请您喝杯咖啡,顺便再聊点您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这是……”海伦鲍威尔急急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改口道:“我有时间,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邀请。”
曹滨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陪在海伦鲍威尔的身边,向楼下走去。
走在曹滨的身旁,海伦鲍威尔一直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怀中那颗心脏却全然不受控制,突突跳动,一阵紧似一阵。“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海伦鲍威尔在心中拷问着自己,同时并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关于工作的会面,汤姆曹找到海伦记者只能是有新闻意欲爆料,而绝无别的意图。”
可是,这样的告诫对海伦鲍威尔内心中的期待来说却是那么的苍白,在海伦鲍威尔的潜意识中,她更期望的这是一场约会而不是什么有关工作的会面。
这似乎很奇怪,海伦鲍威尔的容貌娉婷甜美且不失英气,身材虽不具有魔鬼曲线却也是丰润标致,自当上了金山邮报的记者后,身边并不缺乏追求者,但无论是富贾还是权贵,却没有一人能够拨动海伦鲍威尔的那根心弦。
但这也很正常。
身为记者,海伦鲍威尔比起普通人来说,能更深一层地看清楚这个社会的本质,心地善良且颇有争议感的海伦鲍威尔自然看不惯这个社会的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她能做到的不过是拿起她手中的笔来讨伐这些现象,虽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她也算是倾尽了全力。就像是当初的火车劫匪案,海伦鲍威尔期待着英雄的出现,因而才会不顾自身危险地守在了火车上,直到她遇见了罗猎的那柄飞刀的出现。
海伦鲍威尔起初对安良堂并没有几分好感,虽然这个江湖帮派并没有做下什么可以被揪住尾巴的坏事,而且,江湖上对那帮派控制人汤姆曹的英雄事迹有着颇多的传说,但海伦鲍威尔认为,那些终究是江湖纷争,并没有实质上的对与错,而正是这些江湖纷争,才是金山社会混乱的根源。
但是,当她就罗猎飞刀斩杀火车劫匪的新闻进行热点跟踪的时候,她才逐渐地改变了对安良堂的认知。她知晓了‘惩恶扬善除暴安良’这八个字并非只是那安良堂的一句口号,并非是那个江湖帮派为自己做下的事情的搪塞借口,而是他们的行为宗旨,是他们的信念。
再到后来,海伦鲍威尔最终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伙火车劫匪的最大头目,臭名昭著且威震加利福尼亚、内华达及犹他州等西部数州的恶魔布兰科是被安良堂的汤姆曹除掉的时候,海伦鲍威尔对安良堂以及汤姆曹的印象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在她的心目中,安良堂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帮派,而汤姆曹也不再是一个可憎的江湖人。他们是英雄,而汤姆曹则是这帮英雄中的英雄!
自古美女爱英雄!
东方文化如此,西方洋人文化亦是如此。
认定了曹滨乃是英雄中的英雄,海伦鲍威尔的内心中自然会产生出隐隐的爱慕情愫,只是限于社会行业的相隔以及交往圈子的相隔,包括种族上的客观相隔,海伦鲍威尔并不认为她跟曹滨之间会有缘分产生,因而,这份情愫也就被她深埋在了心底。
可是,曹滨的突然造访,却使得海伦鲍威尔深埋在心底的这些个情愫陡然间爆发了,冲破了所有的禁锢,不单释放于了思维中的幻想,还表现在了身体机能上的实在反应。
偶像就在身边,海伦鲍威尔愈发激动,更是心猿意马而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在下到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被晃了一下。曹滨反应极快,一把搀住了海伦。
曹滨的那一把不过是搀住了海伦的胳臂,但海伦却感受到了曹滨那有力的指掌和自己肌肤的接触,整个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之外,一抹红晕也悄然浮现在了脸颊之上。“谢谢你,汤姆。”简单的一句话,却流露出了海伦满满的幸福感。
来到了咖啡馆中,曹滨先为海伦拉出了座椅,待海伦坐定之后,才坐到了海伦的对面,叫来了侍者,并征求了海伦的选择。
点过了咖啡,曹滨直奔了他此行的主题:“海伦,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记者,而且还是一个有正义感的记者,这一点,在年初对我堂口的兄弟诺力的报道中就能看得出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得到你的帮助,有一件事关整个金山人民乃至整个美利坚合众国人民的利益大事想请你曝光出来。”
听到了曹滨的话,海伦陡然一凛,近十年的职业素养使得她暂时摆脱了内心情愫的干扰,集中了精神,应道:“只要是情况属实,我自当是责无旁贷。”
曹滨微微颔首,接道:“但你可能会遭到不明势力的报复,从而将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不过,我会向你做出郑重承诺,安良堂将竭尽所能,保护你的安全。”
刚刚被压抑下来的突兀心情被曹滨的这句承诺再次燃起,安良堂会竭尽所能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她跟曹滨之间是不是会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呢?
一抹红晕悄然再次袭上了海伦的脸颊上,她莞尔一笑,克制住冲动,回道:“我不怕危险,我只怕事情不够真实。”
曹滨道:“前段时间,我们安良堂截获了一批鸦片……”
也许是想在偶像面前有所表现,海伦失态抢道:“这件事我知道,我参与了那起案件的报道,警察局的卡尔斯托克顿说这案子是他查获的,我真的没想到,真正的英雄原来是你们。”
曹滨微微一笑,道:“卡尔警司对外公布的那起案件总数只有两百吨……”
海伦再次失态,半捂着嘴巴惊呼道:“我注意到你用了一个只有的词汇,天哪,两百吨的鸦片,已经是联邦缉毒署自成立以来破获的最大一起案件了!”
曹滨并没有在意海伦连续两次打断了他的说话,依旧面带微笑继续说道:“是的,两百吨的数字,已经是非常惊人的了,可是,这只是贩运者抛出的一个诱饵,在其背后,还藏匿了更为恐怖的一个数量,一千八百吨!”
海伦下意识惊道:“上帝啊!是我听错了吗?一千八百吨,那得害死多少多少人啊?”
曹滨深吸了口气,道:“前一批的两百吨鸦片,经由警察局的卡尔警司查获销毁,但我从内部消息得知,那批货在销毁之前被人掉了包,而卡尔警司也与六天前遭到了暗杀……”
海伦再一次打断了曹滨,惊呼道:“你是说那警察局中有人私吞了那批鸦片?”
曹滨点了点头,道:“不单只是警察局,可能其背后还有联邦军队的人。”
海伦更是惊诧,问道:“军队的人?汤姆,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曹滨点头应道:“消息便来自于卡尔警司,可惜,他现在已经遇害身亡。”
海伦缓缓摇头,沉吟了片刻,道:“汤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报道是不符合新闻原则的,我……”
曹滨打断了海伦的迟疑,道:“我不需要你将这案子的幕后真相曝光出来,我只希望你能将剩存的那一千八百吨鸦片的事情曝光出来,并号召金山有良知的市民能够自发赶往那批鸦片的藏匿地点,大家一起动手,无需经过警察局,将那批害人匪浅的鸦片彻底销毁。”
海伦激动道:“这是一项充满了正义的号召!汤姆,我很感激你能将此机会交给我,请告诉我那批鸦片的藏匿地点,我这就回去撰稿,刚好明天发行的报纸上有着我的一个版块。”
曹滨道:“那你不需要实地勘验之后再撰稿发表吗?”
海伦露出了真切的笑容,道:“不,汤姆,自从你除掉了那个叫布兰科的恶魔,让东西海岸来往的人们再也不用担心火车劫匪,我便视你为心目中的英雄,你的话,我完全相信。”
一向泼辣大方的海伦鲍威尔在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之后,却不由得娇羞一笑,脸颊之间,又一次爬上了一抹红晕。
次日清晨,金山邮报开始发行。
海伦鲍威尔的这篇报道不单是震撼到了邮报主编,并将此篇报道调整到了邮报的头版头条,同时也震撼到了所有有良知的金山市民。首次发行的一万份报纸被抢售一空,报社紧急加印出来的第二个一万份也显然满足不了市民们的需求。
海伦鲍威尔在报道中使了个策略,她没有用吨这个计量单位,而是换算成了盎司,一吨等于三万五千多盎司,一千八百吨便是六千三百万盎司,再加上字体的放大着黑,那串挂着六个零的阿拉伯数字显得尤为刺眼。报道的最后一段话是海伦鲍威尔代表金山邮报发出的倡导:“这一刻,六十万金山人应该紧密地团结起来,贡献出自己的菲薄之力,每个人只需要亲自销毁一百盎司,那么,这些鸦片便将永无害人之时!”
出于激情也好,出于好奇也罢,上午八点钟左右,便有市民陆续赶到了那座废旧矿场的所在之处,人越聚越多,到了上午十点钟,矿场附近便站满了有良知的金山市民。
先赶到的市民已经在堂口弟兄的指挥下搬运出来了十多箱烟土,堆放在了巷道口外的空地上,曹滨亲自出马,当着众多市民的面,打开了木箱,验明了其中装藏的货物正是害人匪浅的鸦片。验证的结果迅速从里向外散播开来,人们的情绪也随之而激动起来,先是有个别人在呼喊烧掉这些鸦片,随后逐渐形成了统一的呼喊:“烧掉它!”
曹滨想要的只是这种阵仗,人山人海面前,任由那帮军警勾结分子如何谋划,也不敢有所造次,至于自己以及安良堂的名声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得以提升,这并不重要。民众的呼喊声中,堂口弟兄往那些鸦片上浇上了汽油,曹滨亲自划着了火柴,丢了过去。随着烈火熊熊燃起,人们的情绪更加高涨,巷道洞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一个人都期望着能亲自参与到这场销毁烟土的运动中来。
一箱的货重约两百斤,算下来,巷道深处,存放的木箱应该有一万八千之多,这么多数量的货物,若是雇佣搬运工人的话,那么至少也得需要三天的时间方能将它们全部搬运出来。然而,围观的市民群情鼎沸,每一个人都是极为迫切地要投入到搬运鸦片的队伍中来,因而自觉自主地展示出了强大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甚至不需要堂口弟兄的协调,便能够自觉地组成一个搬运小组,或者四人,或者五人,沿着巷道的左侧排队进入,沿着巷道的右侧抬着木箱鱼贯而出。平均下来,一分钟便可以搬运出二十四五个木箱出来。
一个火堆已然不够,人们自发的在别处又燃起了数十个火堆出来,初起的时候,搬运出来的每一个木箱还要开箱验货,但随着百分之百的验证率,人们对巷道中存放的那些个木箱中存藏的是鸦片的事实深信不疑,干脆放弃了验货,但凡搬运出来的木箱,则直接投掷到火堆之中。
仅仅四十分钟的时间,便有上千只木箱从巷道中搬运了出来并投到了火堆当中,而人们的情绪不见有丝毫低落,排队准备进入巷道搬运鸦片的队伍是越来越长,而且,还有许多人在搬运出了一件木箱后还觉得不够,转身便去了队尾继续排队。
几乎插不上手的董彪顾不上在这巷道中守了一天一夜的辛苦,摇头叹道:“滨哥就是滨哥,何止是一个老奸巨猾啊,简直就是诡计多端老谋深算啊!”
一旁的堂口弟兄应道:“彪哥,诡计多端老谋深算似乎比不上老奸巨猾,你用了个简直,好像有些不怎么恰当。”
董彪翻着白眼道:“就那个意思,你咬什么文嚼什么字?就显得你读过书有文化是不?”
另一个堂口弟兄笑道:“彪哥,诡计多端老谋深算这个词还好,不算是褒义,但也不算是贬义,可是,老奸巨猾这个词却是不折不扣的贬义词,而且还有些骂人的意思,用在滨哥身上不合适吧?”
方才被怼的那个堂口弟兄跟道:“就是,就是,彪哥要是不请客喝酒的话,可别怪兄弟们在滨哥面前打你的小报告哦!”
董彪呵呵笑道:“想喝彪哥请客的酒,那简单!打声招呼也就罢了,但要是拿滨哥的名头来讹诈你们彪哥,那你们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当着滨哥的面,你们彪哥也能说得出口老奸巨猾这四个字来,你们自个摸着良心说话,滨哥这一招,不光赚足了名声,还剩下了一大笔雇人的钱,这不是诡计么?这不是老奸巨猾么?”
董彪没怎么读过书,什么贬义褒义根本分不清,能拽出一串成语出来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便是当着曹滨的面说了不合适的成语,那曹滨也不会生气,最多就是给他一巴掌而已。但对其他弟兄来说,便不敢如此放肆,哪怕是背着曹滨,在言语中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因而,董彪的话变成了绝唱,再也没有兄弟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片刻冷场后,董彪嚷道:“走了,走了,留这儿也没啥用,还是回堂口吃点喝点洗个澡补个觉吧!”
身旁弟兄道:“不好吧,彪哥,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咱们又不在,滨哥身边人手不够啊!”
董彪手指四周密密麻麻的围观市民,叹道:“就这阵仗,能出什么事?就算有人想捣乱,这上万群众能饶得了他?放心吧,有这些个洋人群众的保护,滨哥出不了任何意外,再有,这场面没有个十几小时不会算完,咱们抓紧时间回去修整一番,也好回来替代滨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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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距离这块热闹之地约有十五六公里的一处兵营中,警察局副局长埃斯顿、联邦海军某军舰准将舰长斯坦德以及联邦陆军某团上校团长库柏凑到了军官俱乐部的一间包房中。这间包房甚是豪华,也甚是隐蔽,想从外面进入,至少要经过三道警卫岗卡,而守卫这三道关卡的人,全都是库柏上校最为信任的士兵。
包房的角落中还坐着一位身着黑色皮夹克的干练男子,对另外三人的谈话似乎是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拎着个酒瓶子不时地灌上一口两口。
那三人显然是就某个问题发生了争执,埃斯顿和斯坦德意见一致,而库柏则执有不同意见。“这件事不能再走下去了,必须及时收手,我们针对曹滨董彪已经连续失败了两次,再有第三次失败的话,恐怕我们几个都会暴露出来。”
埃斯顿冷笑道:“是的,现在收手,你当然不会暴露,可是我,却早已经暴露了。拉尔森虽然除掉了卡尔斯托克顿,但是,他早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汤姆,现在收手,是不是为时已晚?”
斯坦德跟道:“如果迈阿密的查理和坦莉雅没有被人干掉的话,你说收手也就收手了,反正那两百吨的货物已经能够变成了现金,至于后面的那更大一批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查理死了,坦莉雅也死了,那批货没有了买主,我只能原封不动地将它运回来。库柏,你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吗?现在要是收手的话,那我只能命令我的士兵将那批货全都倾倒在大海中。”
库柏分辨道:“我说的收手,指的是不再暗杀汤姆和杰克,拉尔森是我见到过的最为优秀的猎手,连他都表示没有把握能够顺利地干掉那二人,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找到怎样的机会。至于那批货,斯坦德,假若你不便存储的话,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埃斯顿冷笑道:“你来处理?存放在你的军营中吗?那批货是能伪装成战备物资还是后勤物资?”
库柏道:“我当然不会存放在军营中,但我在军营外有很多关系,完全可以找得到合适的地方存下那批货。”
埃斯顿不屑道:“你知不知道,那安良堂的嗅觉相当敏锐,只要那批货运出了军港,便会立刻被汤姆觉察到,到时候,你我不单会完全暴露,就连那批货恐怕也保不住。”
斯坦德道:“货物存放在军港中一时半会倒是没多大关系,可是我今年的远程训练计划全都用完了,再想借用军舰运出金山恐怕就要等到两个月之后的明年。我不知道那批货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埃斯顿补充道:“不干掉汤姆还有杰克,便永远不能考虑以陆路将那批货运出金山,而我们新联系的买家,还在着急等待之中,库柏,你说,怎么收手?”
库柏的决心终于有了些许松动,道:“我们在他俩的必经之路上截击他们,却连他们两个的皮毛都没能触碰得到,我们以为,他俩就没动身前往迈阿密,不过是在金山的某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库柏一声叹息后,接道:“可是,几天之后,那查理和坦莉雅,以及他所有的手下,却全都死了,谁干的?只能是汤姆和杰克二人啊!斯坦德,这消息是你的人从迈阿密带回来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斯坦德道:“当然是千真万确。”
库柏再道:“拉尔森的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这些年来,他就从未有过失手,可是,那天在汤姆的山庄中,拉尔森却退下了,为什么?因为汤姆和杰克的联手绝非是拉尔森所能战胜!昨天一早,拉尔森再次觅得良机,可是,一对一面对那杰克,拉尔森仍旧无法确保能够杀得掉杰克。一个杰克尚且如此,而那汤姆又远比杰克厉害了许多,只是依靠拉尔森一人,怎么能够除得掉那二人?如果你们两位执意不肯收手的话,那么我建议,我们必须改变策略。”
那名身着黑色皮夹克的干练男子便是拉尔森,此刻,他仰起脖子将酒瓶中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站起身来到了那三人跟前,道:“他们两个在生生死死之间磨炼了二十余年,其中的默契程度远非你我所能想象,一旦动手,没有人能在他们的面前全身而退,更不用说能够战而胜之。没错,我喜欢钱,但我不会因为钱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库柏,我的长官,如果你执意要我继续执行你的命令的话,我宁愿退伍回家。”拉尔森态度决绝,说完之后,顾不上自己的长官库柏上校如何反应,更是看都不看另外二人一眼,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库柏在身后叫道:“拉尔森,你听我说……”
拉尔森站住了脚,却打断了库柏,背着身冷冷道:“谢谢你的酒,库柏,我在那鬼地方守了一天一夜,现在是该回去睡觉的时候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对我不够信任的话,现在就可以拔出枪来,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转过身来跟你做对。”
库柏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沉声道:“拉尔森,我是你的长官,但我更是你的兄弟,我们共同接受过战争的洗礼,我们永远是可以相互信赖的战友。拉尔森,放轻松,回到你的寝室,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拉尔森没有接话,只是待库柏说完了,才迈开了腿,拉开了房门。
拉尔森离去之后,埃斯顿不屑道:“拉尔森如果有着一颗敢于牺牲的心,那么,即便那汤姆和杰克的联手是多么的天衣无缝,我想,他至少也能干掉其中一名。”
库柏嗤笑道:“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埃斯顿,事实上如果你也有一颗敢于牺牲的心,我想,你可以同时干掉汤姆和杰克二人。”
埃斯顿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不满的充满愤怒的眼神盯着库柏。
斯坦德连忙圆场道:“拉尔森说得对,我们都很喜欢钱,但要是没有了性命,即便赚到了再多的钱也是徒劳,我并不认为拉尔森有什么不对,他若是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赚钱的机会,我想,这赚到的钱,我也无脸享用。”
库柏阴冷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的暖意,道:“谢谢你的理解,斯坦德,如果需要我搭上自己兄弟的一条性命来赚取这笔钱财的话,我宁愿选择放弃。”
陡然之间,埃斯顿遭到了另外二人的孤立,使得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愚蠢,连忙收回了眼神中的不满以及愤怒,解释道:“库柏,请不要误会,我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假设,我知道这个假设极为不妥,现在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并为此向你道歉。”
此三人的关系非常微妙。
二十年前,此三人是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埃斯顿和库柏进入到了联邦陆军,而斯坦德则被分配到了联邦海军陆战队,五年后,三人几乎是同时晋升为了上尉。
十年前,美利坚合众国和西班牙帝国在加勒比地域爆发了一场战争,在战争开始之前,这三人的观点分成了两派,斯坦德和库柏表现出了积极好战的态度,但埃斯顿却有些惧怕战争。最终的结果是埃斯顿在训练中光荣受伤,扛着一个上尉军衔退役去了金山警察局。而斯坦德和库柏则在这场战争中表现神勇,均立下了赫赫战功。
三个月后,美利坚合众国完胜西班牙帝国,库柏因为在这场战争中的出色表现而荣升少校,之后的十年更是平步青云,于一年前获上校军衔,并被任命为联邦陆军某团的军事主官。而斯坦德更是被命运之神所青睐,在战争结束后和库柏一样晋升为了少校,并获得了赴海军军官学院进行深造的机会,由于学业优秀,从海军军官学院毕业之后登上了军舰,自少校二级副舰长做起,历经中校二级舰舰长,一级舰中校副长,一级舰上校舰长,再到眼下的舰队副司令准将兼一级舰舰长,仅用了七年不到的时间。
偷梁换柱,将那两百吨鸦片掉包出来,然后谋取暴利,发起人自然是在金山警察局坐上了局长宝座的埃斯顿,但埃斯顿一人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因而,他便将想法透露给了斯坦德以及库柏两位老友,并得到了此二人的积极响应。
这并不奇怪。
无论是做到了准将的斯坦德还是身为一团之长的库柏,待遇虽然不菲,但终究还属于靠薪水报酬养家糊口的中产阶级。有了那两百吨的鸦片就不一样了,哪怕只以市面价格的十分之一出手,一盎司的鸦片也可以卖到十美分,两百吨的货,至少能卖到七十万美元,三人平分,每个人可以分到二十三万之多。这笔巨款,对此三人来说,即便再工作个五十年,也不可能赚得到。
换句话说,若是能顺利地赚到了这笔钱,那么,什么前程,什么晋升,都可以说一声去他吗的!
事情起初进行的非常顺利,轻而易举地便将那两百吨的货物掉包到手,同时,斯坦德联系上了买家,便是迈阿密的查理及坦莉雅一伙。
查理便是李西泸,此时,偷走了安良堂纽约堂口的账簿以及五万美元现金的他刚回到迈阿密没多久,正在野心勃勃地筹划着该如何逼迫顾浩然老实就范,从而奠定了他进军纽约市场的基础。而这时斯坦德送上来的货源自然使得李西泸欢欣鼓舞,认为是上帝都在垂青于他。虽然以他眼下的实力和财力并不能吞的下这么大一批货,但李西泸依照发展的目光看待问题,还是痛快地接下了这批货,并将交易价格确定在了一盎司十四美分的价位上。
这个价位,对埃斯顿、斯坦德以及库柏三人来说是极为乐意接受的,毕竟比他们的心理预估高出了四成。而对李西泸来说也算是捡到了宝,因为从莫西可本土偷运到迈阿密的货源,其价格一般都在每盎司二十美分左右,在质量上还比不上南美的货源,并且,斯坦德还承诺说会将这批货送至迈阿密成交。
李西泸在筹划自己的野心的时候,并没有把赵大明放在眼中,而顾浩然即便活下来了,却也是病秧子一根,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威风。李西泸把里把攥地认为他一定能搞得定纽约堂口,只需要再一次或者再两次干掉赵大明派到迈阿密的人,那么,安良堂纽约堂口自然就会服软认怂。
李西泸唯一担心的便是顾浩然会向金山的曹滨求助。
因而,在李西泸报出了比斯坦德预期价位高出四成的价格的时候,附带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双方联手一块干掉金山安良堂的曹滨,如果机会绝佳,能顺便再干掉董彪的话,那么,他还愿意在一盎司十四美分的价位上再涨上一美分。
上帝果然站在了李西泸这一边,他们双方刚刚达成交易没几日,斯坦德运输货物的军舰仍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李西泸便得到了顾霆传来的消息,说是赵大明派出了金山堂口的罗猎前往迈阿密来对付他。于是,李西泸紧急和斯坦德取得了联系,要求他们盯紧了金山安良堂的堂口,并在从金山往迈阿密的必经之路上做足了截击的准备。
事件发展到这个当口的时候,无论是对于金山这边的埃斯顿、斯坦德及库柏三人,还是对迈阿密那边的李西泸、坦莉雅父女,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上帝忽然打了个喷嚏,随随便便就将这胜利的天平给震翻了。
库柏派出了一个整编连,在金山前往迈阿密的必经之路上守了一整夜,却连曹滨董彪的一根毛也未能抓得到。而六天之后,李西泸和他的义女坦莉雅,以及他辛苦了十好几年建立起来的帮派核心力量,在一夜之间,被曹滨董彪二人荡涤的干干净净。斯坦德冒着风险,用军舰运输过去的那两百吨货物陡然间失去了买主,不得已也只能是再运回金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