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雨显然比贺云虎聪明多了,没有一直开车开到无法前进,而是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样一来,虽然是步行,速度却比开车要快得多。
我们赶到的时候,小伦的尸体已经又变回了干瘪的模样,硬邦邦的躺在地上,毫无反应,他额头上的符咒确实在随风飘扬,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没急着摘他的符咒,而是给何初雪使了个眼色:“烟。”
何初雪一脸懵逼的“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翻了口袋翻包,找烟。
“我记得上次的烟没用完,我收到包里来着……等下,我找找。”
何初雪到处翻腾的时候,冷霜雨已经十分冷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她不太懂这些东西,就递给我,自己退到了一边。
我抽出三根烟来,摆在地上,冷霜雨又给我递过来打火机,我冲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还在翻腾的何初雪,就准备点烟。
“啊!我找到了!我就说,我记得放在包里的!”
何初雪看到我已经准备就绪了,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尴尬地笑,又退了回去。
“我说过你多少回了,自己的东西,就不能整理一下……”
我一边吐槽,一边点上烟,就开始闭上眼睛,念咒语。
一阵阴风吹过,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不过,这回可不是绝对的黑暗。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林子,或许是已经秋天了,一阵一阵的风吹过来,树上本来就已经不多的叶子,簌簌的落了下来。
“哇……哇……”
恍惚间,我听到了一阵哭声,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一个小男孩,约莫十几岁的样子,正趴在地上呜呜的哭,我正要走过去,就看到他旁边忽然多了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正偷偷地往自己嘴里送。
“姐姐,我饿……我饿了……”
小女孩儿吃完了手里的东西,又舔了舔手,这才开口:“你知道吗,老林叔家里刚宰了一只羊,可是,老林叔不吃羊,今晚好像就要扔了,就是要扔在这里。我告诉你哦,你用刀把羊肉割下来,放进水里煮,煮熟了就可以吃了……”
小男孩儿听着,口水都快留下来了,早就忘了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女孩儿。
“小伦,我回家了,你要回去吗?”
这是……
听到“小伦”这个名字,我惊讶不已,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周围什么亡灵熟悉的情境中,没想到,这竟然是小伦的回忆。
那么这个被小伦叫做姐姐的,是不是就是那天我们借宿的那位老妇人呢?
可是,我眼前的这个故事,显然跟老太太跟我们讲的那个有一些出入。
“不走,我不走了,姐姐,留下来陪我,我们一起吃肉嘛!”
可是小女孩儿当然没有留下来,她已经吃饱了,饿肚子的是小伦。
小伦就这样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一直等到了半夜,他整个人蹭着树干,冻得瑟瑟发抖。秋天的夜晚,尤其是深夜,已经有了凉意,就算是我,光是站在这里,身上也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久之后,果然,几个人抬着一具破布裹着的尸体,扔在了林子里。为首的是个半大老头儿,他跪下来,朝着尸体磕了两个头,嘴里念叨着什么对不起你,不过,我可没看出他的诚意,那老头儿只是随便磕了个头,就搓搓手,带着几个人走了。
老头儿刚走,小伦就从树后面露出了脑袋。
他把破布掀开,我就看到一具尸体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只是,头部依旧被破布盖着,以小伦的年纪,恐怕根本就辨认不出这是具人的尸体。
小伦没有刀子,也没有锅,所以,要把肉从人身上割下来,再放进锅里煮,他根本就做不到。
我看见他捡起来一块石头,把尖利的一面朝着尸体,一下一下的划着,嘴里念叨着:“快掉下来,小伦要吃肉……快掉下来,小伦想吃肉……”
可是,他只是在尸体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要到能割肉的程度,普通的石头当然是做不到的。
“小伦……小伦你在吗?”
又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我看到小女孩儿鬼鬼祟祟的跑过来,手里似乎抱了什么东西,体积还不小,小女孩儿瘦瘦弱弱地,所以,那东西在她手里显得很大。
小伦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姐姐,你来陪我吃肉了吗?!”
女孩儿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蹲下来放下东西,捂住了小伦的嘴巴:“小点儿声,这件事是我偷听到的,要是被别人听到的了,都来抢,你就没得吃了!”
小伦指了指尸体,又举起手里的石头,一脸委屈,小女孩儿马上会意,打开了手里的布包,我这才看清楚,她带来的,竟然是一口锅。
她把手伸进锅里,掏出了一把刀来,递给小伦:“好了,我知道你饿,但是我晚上不能出门,否则,爸妈会打死我的,你千万不能说这些东西是我给你的,我得回去了,你一定不能被人发现哦!”
小伦开心的狂点头,等到小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开始动手,拿起刀,很轻易的就隔开了尸体的肚皮。
这尸体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血液已经凝固,流不出来了。
我看着小伦的背影,他明明只是一个几十岁的孩子,怎么能下手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我回想起我的十几岁,当时的我,还跟在三爷的屁股后面,被他逼着背这些枯燥无聊的咒语呢。
很快,肉被放进锅里,我没看到他什么时候生的火,但我现在可以看见,火光照亮了小伦兴奋的脸庞。
我想去阻止小伦,我知道,那具尸体一定就是他中毒而死的邻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