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错的脸颊,彼此摩擦,好半晌全都沉溺在这种甜腻的感觉里,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两人才渐渐分开,叶承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问道:“坐馆选举的事怎么样了?”
丁香忽闪着长睫毛: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宝贝,你赢了!”
丁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坐馆选举你赢定了!”
丁香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树大招风,聂小青锋芒太露,而你却给了每个人一颗子弹,一收一放,聂小青已经输了。”
丁香摸着他已经长满胡子茬的下巴,“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了解女人了。”
叶承欢自己也摸了下,“没办法,天生的。”
丁香嫣然一笑,在他眉头上点了下:“全世界没一个人比你更了解女人的,还给我装?”
叶承欢抚抚眉头,讪讪一笑:“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相反的,我一点都不了解女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因为女人背了一屁股麻烦。”
丁香笑的花枝招展,扶住他的肩,忽然定定的看着他道:“聂小青要是死了,你会心疼吗?”
叶承欢眉宇一紧,继而笑道:“她和我又没关系,死不死的关我屁事!”
“不对!就你这个怜香惜玉的性子,你一定不会看她白白死掉的。”
“你以为她一定会死么?”叶承欢深湛的道。
“要是没你救她,一定!”
叶承欢叹了口气,忽然捏住丁香左右脸蛋,恶狠狠地道:“小宝贝,你长得面如桃花,没想到你对对手这么狠!”
丁香娇嗔的打落他的手,委屈的道:“我就这么狠,好在我是对敌人,不是对你,你应该庆幸才是。”
“我的确庆幸,庆幸找了这么个大美女大佬。”
丁香嘤咛一声,赶忙拿开他的咸猪手,一本正经的道:“我听说你去台湾了,还顺利吗?”
他去台湾没告诉她一声,可她居然一点不生气,十几天过去,一个电话都没有,她只是关切的问候一声,叶承欢明白,她真正关心的是他平平安安的出现在面前。
这一点来看,她和林佩珊简直两个极端性格的女人!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丁香和叶承欢交换下眼色,才整理下衣衫,说声“进来”。
闪进来的是刀疤那张铁皮似的脸,发出的声音也想锈刀磨铁一般:“老大,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该走了。”
叶承欢没想到她刚回来就要出去,不由问了声:“宝贝,你要去哪儿?”
丁香嫣然一笑:“当然是办正事。”
叶承欢会意的起身:“咱们先办正事,再办大事。”
丁香在他手臂上轻轻掐了下,毕竟当着下属的面,像他这么口无遮拦的,让人听去徒惹笑话。
可她这次明显是多虑了,刀疤那种人就算一群女人脱光了趴在地上,他永远都是那副铁块似的德性。
“我们去哪儿?”叶承欢边走边问。
“上车再说吧。”
一行人出了意乱情迷,上了那辆闪银的奥迪q7,其他的一干马仔都上了后面的几辆大众车,一行车队乘着夜色,向霓虹里驶去。
丁香这才告诉他:“我们去拜访一位江湖前辈。”
“是公司的人么?”
丁香摇了摇头,玫瑰花般的嘴唇绽出一个神秘的笑意:“他不属于任何帮派,但龙都所有的帮派都不能不看他脸色行事。”
“为什么?”叶承欢忽然有了兴致,认识这么久还从没听人说出过,原本一直以为龙都黑道是那个叫公司的神秘组织在左右,没想到还有人可以凌驾于公司之上。
“他是龙都黑道辈分最高、威望最重的人物,龙都国际码头还用人力推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黑道响当当的带头大哥了,连公司老爷子都要尊称一声坚叔。后来年纪大了,他渐渐退出人们的视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要不退下来,根本轮不到老爷子掌舵,更轮不到我们这些年轻一辈上位。”
叶承欢有点泄气,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个隐退的老棺材皮,“他既然什么都不是了,还拜访他有什么用,难道他还能左右得了公司那帮糟老头子?”
“他隐退江湖后,从来就没想去左右过谁,也不想过问江湖里的恩恩怨怨,但只要他说句话,龙都黑道就要给面子,这就是他的威力。”
叶承欢挠挠头皮,“所以你只要能获得他的支持,就一定能在选举中胜出。”
丁香抿嘴一笑:“聪明!”
“这事我就奇怪了,既然你能想到的人物,怎么能保证人家聂小青就想不到?”
“她当然能想到,不过她曾经犯过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她的人杀了坚叔的养子。”
叶承欢笑了,捧起她的下巴,在唇上一吻:“宝贝,你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小狐狸精。”
丁香嘤咛一声扑在他怀里:“我就算再漂亮再聪明,始终还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天,比天还大。”
汽车逶迤着来到一片废旧的老城区,到处是低矮残破的平房,又黑又潮的巷子,蹩脚的石板街,还有遍地垃圾,一个个浓妆艳抹的站街女。
不时能看到一些居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喝茶,下棋,打麻将。
不时从街边的民宅里冒出锅碗瓢盆的响声和几股饭香。
叶承欢没想到,那位叱咤风云的黑道前辈居然住在这种地方,不过也难怪,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种地方才最容易藏龙卧虎。
他点上一支烟,顿时觉得有几分亲切,做保安那会儿,他也住在这样的居民区,虽然经济上拮据了点儿,但生活却很自在,今昔对比,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汽车就停在巷子口,刀疤和马仔们都呆在车里,只有丁香和叶承欢下了车,要是带的人多了反而显得不够礼貌了。
这条巷子又黑又窄,前几天下过一场雨,石板路都长出湿漉漉的青苔,丁香的高跟鞋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不时从两边的窗户里探出几个脑袋,獐头鼠目、鬼头鬼脑的,黑暗里不知有多少双古怪的眼睛盯着他们。
一直走到巷子尽头,往左一拐,这次是条短巷,巷子尽头点着盏大灯泡,悬在风里一晃一晃的,泼洒出无数道波浪般的光影。
灯下是一张麻将桌,四个老人围坐在桌边,哗啦哗啦的推着麻将。
丁香止住脚步,面色肃然的对叶承欢道:“老公,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过去。”
叶承欢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去才能表示最大的尊重,他点点头,靠在墙上,把一支烟塞进嘴里,眼睛一闪一闪的,侧目看着丁香的背影款款过去。
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距离,丁香停住了,然后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四个老人好像根本没察觉她的存在,连头都没抬一下,自始至终只顾着推牌、叫牌、出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承欢脚下已经铺了一地烟头,丁香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四个老人还是不停的推牌、叫牌、出牌。
这老东西架子忒大了吧,烟雨堂老大亲自拜访,小学生似的罚站,他居然连个屁都没响一声。
叶承欢眉毛拧成个疙瘩,真有点心疼自己的女人,要不是顾全她的面子,恨不得冲过去,一把给他们把桌子掀了。
足足等他们打完了一圈牌,正面座位的老人看着面前的牌,忽然缓缓说了句,“又是把风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把牌把大风小风各种风全凑齐了。”
叶承欢耳音极好,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一清二楚,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老家伙表面是骂牌,其实话里话外颇值得玩味。
他凝神看去,正座那位长得十分醒目,橡木桶似的身材,两头尖、中间粗,又矮又胖,另外三个都坐小方凳,他只能坐张长条板凳,即便这样,一个屁股还是占了一多半的位置。
一头雪白的短发根根抖擞,一张胖嘟嘟的大方脸上,铺满了各种皱纹,脸上的肥肉不时跟着一颤,一对肉包子似的眼睛,挂着厚厚的眼袋,眼珠上还有块白内障。
他坐在那里,好像一口钟,四平八稳,气定神闲,富富太太,脸上永远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和黑道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丁香只是凝神静听,玩味着他话里的滋味,却没有说话。
胖老头对面那个瘦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坚叔,别告诉我们,你又是十三不靠的牌,那可是大三翻,我们可赔不起。”
叶承欢眯了眯眼,原来他就是坚叔,只是和丁香说的一点不搭,实在让人失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