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没把童林给吓死:“怎么了!”
“哎呀!您走的那天晚上,雍亲王突然得了病。”
“哎哟!现在病体如何?”
“不见好转!您快去看看去吧!”
童林提着袍子就往里跑,小弟兄们跟着。等童林一进屋,几位福晋回避。男女授受不亲,就得闪开,躲到屏风后头去了。童林来到榻前,先给雍亲王请了安,然后坐到身边就问:“爷,您醒醒!爷睁眼,您醒醒!”
“哎哟!可疼死我了!是海川吗?”
“是我,您这是怎么了?”
“咳呀!别提啦!人吃五谷杂粮啊,朝不保夕。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说来病就是急茬的,疼起来痛苦难当。”
童林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雍亲王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水。“哎呀!”童林就觉得不对头啊!先问大夫,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大夫知道童林是雍亲王的红人,二号的雍亲王,敢隐瞒吗?就把经过一说:“跟你讲吧教师爷,我们实在不知道病因哪!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按理说我们那个药,神仙一把抓,吃下去立见功效,但是仍不见好转,这实在叫我们束手无策。”
童林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把何春、何吉叫到跟前就问:“我走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俩人也不隐瞒,说:“有点怪事。你走那天晚上,王爷练了会儿武术,练完了回屋要喝水,我们就给他烧水,结果烧了两壶开水,一转身就没了,您说哪去了呢?烧第三壶我们不敢离开了,这壶水才保住。等给王爷沏好了茶,送到里屋,王爷说刚才有个人给送茶了,说那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责备我们,问那人是谁?我们把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查看,这人踪影皆无。王爷不相信,又亲自查了一遍,仍然没有踪影。您说这人是从哪儿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是不是闹鬼,还是闹仙哪?过了一会儿,王爷就觉眼睛疼痛,说个疼就忍不住,一直到现在。我的侠客爷,您看怎么办?”
“哎哟!”童海川二眸子乱转,思前想后这么一琢磨,坏了!雍亲王肯定受了陷害了!那个人一定是个绿林人,不定是谁派来的。他为什么对雍亲王下此毒手呢?而下毒手却没要他的命,这是怎么回事呢?童林疑惑不解。但是你说有人陷害,又无凭无据,只能心里头画鬼。
童林不能回家了,让穿云白玉虎刘俊回家告诉父母放心,说最近这一时期先不回家。童林就支了张床,跟雍亲王住到一个屋里头,日夜守候。可他守着有什么用啊?雍亲王每天晚上疼得都得叫唤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童林就把他抱住。一发生这种情况,就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就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茬还疼。童林守了两天,再看雍亲王,不但眼睛肿,脑袋还大起来了,比当初的脑袋大了四圈。鼻子、眼睛、嘴都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雍亲王府有权有势,熬好了人参燕窝汤,给他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艺儿养着,这命就没了。
童林一直守了三天,把俩眼睛也熬红了。这天晚上,雍亲王疼得最厉害,一会儿一叫唤,一会儿一叫唤,简直像疯了似的,几个人按都按不住。好容易盼着到了后半夜,雍亲王消停了一会儿,打了呼声,睡着了,童林的心这才有点舒展。让小弟兄们在屋守着,他来到院里,面对长空,摇头叹息。童林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拿雍亲王来说,贵为亲王,金技玉叶,皇上的儿子福如东海,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他就得了这种怪病!或者受奸人所害,这不也不太平吗?再想想自己,从降生到现生,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在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童林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雨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童林本能地觉得头顶上“噢!”嗯?童林就一动,别人听不见,那童海川有能耐,他似乎觉得房子顶上有人。童林没抬头,怕一抬头,把这主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肯定有事儿,他假装溜达,顺着这廊檐下往后转,转到这东山墙,往左右看看没人,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来到大殿上,屏住呼吸,仔细观瞧,不看则可,一看果真有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意思是往屋里看,身后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童林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甭问,雍亲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你还跑这儿看来了,绝不能叫你逃走!童林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啪!”这一脚正着这小子屁股上。你想童林那功夫够多硬,挨上他哪能待得住?就听“啪唧!”整个摔到院里,把这小子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童林就到了,大脚丫子一踩这小子:“别动!”就踩住了。刘俊众人正在屋里,听院里“咕通!咕通!”有声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兄弟们出来一看,师父脚底下踩着个人,就问:“老师,这……”
“绑!”众人找根绳子就把他绑上了。恐怕惊动雍亲王,童林用手往厢房一指,穿云白玉虎刘俊、傻小子于和,拎着这个袄领子,推到屋里去了。这时何春、何吉也来了:“哎!教师爷,这是怎么?”“抓住的!肯定雍亲王有病与这个人有关。你好好在外守着,别惊动王驾。”
“哎,哎,哎!好咧!教师爷,您得好好审讯哪!这东西太可恶,绝不能轻饶他!”
童林点头进了厢房。童海川搬了把椅子坐下,让小弟兄们把这人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不是贝勒爷提到的那个人,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黄白净脸尖下颏,大辩儿在脑袋上盘着,原来他头发用绢帕系着,由于在房上摔下来,把绢帕也摔掉了,所以大辫在脖子上缠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瞪瞪童林,把脸一仰,一句话也不说。童海川今儿个有点压不住了,把旁边的茶几一拍,“啪!”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夜探雍亲王府,究竟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说!”夏九龄、司马良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年轻人火更大了,童海川一摆手,哥儿俩这才退下。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姓童的,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真他娘的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刘俊能让吗?刘俊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冒血。于和于宝元过来把他脖子给卡住了:“好小子,今儿个我卡死你!”
童林一看,别卡死呀!死人口里无有招对,不就麻烦了!他忙道:“师弟,赶紧撒手!”
傻英雄这才撒手,把这位卡得眼珠直往上翻,好悬没断了气儿。童林想:问!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绝不能放过他!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姓童的,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童林一看没办法,本来童海川不主张用刑,今天事出特殊,不得不如此。叫夏九龄、司马良找来根鞭子,让洪玉尔找来根棍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都是练武的,手能轻得了吗?把棍子也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这小子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就打死了。把童海川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童海川正着急呢,傻小子于和出去了,时间不大就见于和进来了,手里拿着两样家什:一样是把斧子,另一样是个橛子,拿斧子削出了尖来。傻子更有傻心眼:“把他裤子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于和说:“我把这极子给他钉到粪门里头。”
这刑法可特殊,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别介!”
别介?傻子说做就做,“哧啦!”一声,把裤子拽掉就要钉,童林好悬没乐出来,心说,你看我这傻师弟,还真有绝的,这叫什么刑法:“师弟且慢!他说了就拉倒。”
“他不说,先给他钉半截。”
童林说:“你看见没有?你要是不说,钉,我可就不管了。”童林想,你再不说我真不管了,我也不看,反正我出去,叫他们收拾。
这位汗珠子下来了。哎呀!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太羞臊人了:“好了,我说!”
哎!您看看,恶人自有恶人降,没等钉,他就说实话了。童林一听他说,赶紧吩咐叫他起来,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告诉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童林说:“你别着急,说了决不打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先说我是谁。我有个绰号,叫鬼影子,姓张叫张青。”
“噢,鬼影子张青。”“对!”
“你从哪儿来的?”“永发镖局来的。奉了我们师太羽士清风侠杜清风所差,我到这儿来刺探情况,是……这么回事。”
这回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都说了。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前者三月三亮镖会,杜清风大战童海川,童林没有办法,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把道冠给他削下去了,脑袋上炒肉拉皮给片下一块去。杜清风当众出丑,恨童林恨得要命。等三月三亮镖会之后,这帮小子没走,全在西直门外永发镖局。杜清风脑袋上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出了名的剑客,哪里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童林玩儿命不可!”众人都恨童林,可谁惹得起呀!雍亲王府就在城里安定门里富贵巷,可谁也不敢去找。正在这时,来了仨人。这仨小子到了永发镖局,是两个老道一个庶家,俩老道不是旁人,一个是五毒真人华亮羽,一个叫金钩蝎子乔玄龄。这俩老道在前面说过,一个好饼都没有,专门发卖薰香蒙汗药,做一些没有人道的事儿。他们都是剑山蓬莱岛的小头目,这次从剑山来,也想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但因事耽误了,紧赶慢赶到了北京晚了。他们找个店房住下,在店房里正好遇到了熟人,这熟人就是独闯江湖老魔头,叫宁五。这宁五小个儿长得不高,满脸横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蓝一块,活脱就是个鬼呀!另外,这个人品质相当恶劣,也和乔玄龄、华亮羽一样,发卖薰香蒙汗药,甚至有些地方比他俩还损。您别看这么坏的人,他们仨可有交情,一见如故。见着面说明原委,宁王说:“我也想参加亮镖会,可我到这儿,人家会散了。咱们这么办吧,赶奔永发镖局吧!”
他们来到永发镖局,因为和杜清风都是剑山蓬莱岛的,所以,一见面三个人一愣,一瞅杜清风这脑袋上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这是怎么了?三人细问经过,杜清风就把受辱之事讲了一遍。三个人闻听全把眼睛瞪起来了,乔玄龄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要说别人都好惹,这姓童的你惹不起呀!我在扬州就遇上过他,好悬这条命没交待他手里头。您要叫他伤着,您还便宜,您把命还算捡着了。”
华亮羽也说:“姓童的决非等闲之辈,您哪,真得认便宜,不然这命就保不住了。”
喝!杜清风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噢!我这脑袋让拉下一块去还得认便宜?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想法给我出气的,都跑这儿来给我泄气来了!”
唯独这独闯江湖老魔头哈哈一笑:“道兄,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想报仇不?”
杜清风一听,这话还有门儿:“想报啊!兄弟,你能帮哥哥一点忙不?”
“当然了!我既然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雍亲王府溜达溜达,找找童林。不见着则可,见着我要他的命!”
杜清风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童林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能耐,怎么能是童林的对手呢?你不去是便宜,去了是非死不可呀!”
“哎!”老魔头说,“您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哪!我知道我打不过童林,但是我有办法呀!”
欲知老魔头有什么办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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