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锁念和阿长终于还是活着逃出了采桑的魔掌。当然,这并不是她们能力有多强,而是采桑主动放过她们的。虽然采桑嘴上说着,是因为是急事,懒得跟她们计较。但锁念却深信,是因为她那天说,银月公子没有来过春风楼,采桑才放过她们的……
采桑偏心是真,但她有急事也是真的。她说,明晚锁念就不上台了,让她来代替。同时,吩咐下去,传播消息,花魁锁念因感染风寒,不能露面,由一位叫做相思的姑娘,代替锁念登台。
听到采桑的这句话时,锁念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相思?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春风楼多了这么一个姑娘?”阿长也附和着说道,春风楼当真没有这个姑娘。
采桑捂住额头,耐心地解释道:“确实没有什么相思,但明天登台的人,是相思,而明天登台的人,是我。”
一直都有相思,她一直都是相思,只不过很久没有人那么叫过了而已。
论能说会道,阿长比不过锁念。但如果论起能力来的话,没有比阿长更能让采桑放心的了。采桑才把话给吩咐完,阿长便立即找了几个说书的,菜市场人缘好的,常去酒馆的大嗓门。没过几个时辰,这消息便已经被传遍了大街小巷。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长安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相对于不能见到锁念的惋惜,他们还是更加好奇这个所谓的相思到底是谁。春风楼客不乏美人,就算没有花魁锁念,那可还有仅次于花魁的花旦。怎么说,也轮不到一个从未登过台的相思来吧?
这消息也传进了银月门阀,月菲白路过后花园时,正好听到两个送菜进来的下人正在谈论这件事。本来他对这些八卦没有什么兴致,但在听到“相思”这两个字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你们刚刚说什么?春风楼的相思?”月菲白转过头,皱眉问道。
这两个人不过是送菜的,能够一睹银月公子仙容那都是三生有幸了,谁知此时银月公子竟然就在他们旁边,还在与他们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会儿,直到月菲白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哈腰点头地答道:“银月公子不常出去,可能不知道。据说春风楼的锁念姑娘得了风寒,不能登台了,于是春风楼的妈妈便让一个叫相思的代替……”毕竟是向主子传话,可不是平常的吹牛,他们谁都不敢掺杂进个人的情绪在里面,只老老实实地将事实原原本本地道来。
相思……这个名字,再联想到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事情,月菲白大概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皱着眉回到书房,站在桌案前沉思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换了身暗纹白衣,执一柄玉坠折扇,带着下人青衣出门了。清风楼自开业以来,第一次迎来了银月公子的大驾光临。
此时尚还是早晨,清风楼仍然是个规规矩矩的酒楼。不过来这吃饭的,今天却比平常多了整整一倍!不少人只能待在外面……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了。这些人,全都是为了相思而来的。他们抱着侥幸,期望能够在白天见到她。
月菲白来到春风楼时,看到这里里外外爆满的人,一丝不悦掠过心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相思而来的,只不过……那是他月菲白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么多人来觊觎了?!
月菲白用眼神示意青衣,青衣立马会意,运起内力,大声说道:“大家都让一让!银月公子来了!”由于青衣使上了醇厚的内力,致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就连清风楼里面的厨子,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银月公子来了!光是听到这句话,还没来得及思考,拥挤的人们便主动为月菲白让出了一条路。银月公子是谁?他们怎么敢挡道!就是得罪当今皇上,那也不能够得罪银月公子啊!
正在上头与采桑一起嗑瓜子的阿长,听到青衣这话,吓得一把瓜子都掉在了地上!她不可思议地望向采桑,果真采桑居然预料得如此准确么?!
“看吧,他来了,”采桑无视掉阿长的反应,仍然悠闲自在地磕着瓜子,“按照之前我告诉你的,去应付他。”
阿长怀揣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下楼时,人满为患的客人们一个都不见了。偌大的厅堂内,只有一袭白衣的月菲白以及他的侍从青衣两人在。见到阿长下来,青衣礼貌地上前,打开怀中的箱子,道:“不知用这些,包下春风楼一天一夜可够?如果不够的话,阿长妈妈可以格外开价。”
那箱子,其貌不扬……可是当青衣打开的一刻,立马金光四射!全是黄金啊!怎么可能不够!包下春风楼一个月都够了!阿长直勾勾地盯着青衣手中的箱子,眼里的渴望不言而喻。可是……她不能答应。
一想到刚才采桑的叮嘱,阿长还是拼命咽下了口水,略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不好意思,银月公子……今日恰好是每月花魁登台演出的日子……咱们春风楼的花魁,每个月也才登台那么一次,怎么可以让银月公子给保了下来,让等着的观众们失望呢?虽然锁念感染了风寒,不能登台了,可我们会让相思代替锁念的。”
“为了不让那些等着这一天到来的人失望,还请银月公子恕阿长不能从命。”别的青楼的老鸨,言行举止全都是谄媚之态,也就只有春风楼的阿长妈妈,说话规规矩矩,甚至还带着书香气息。
可月菲白并不吃这一套,阿长怎么敢拒绝他?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多半是相思在背后指使的……只不过他没想通,春风楼的阿长为什么会听采桑的指使呢?
“阿长妈妈,我想你是误会了,”月菲白上前一步,推开青衣,对着阿长缓缓一笑,温文尔雅地说道,“我只是跟你说我要包下春风楼而已,而不是征求阿长妈妈同意的。当然,如果阿长妈妈能够同意的话,当然是皆大欢喜。不过……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走。大不了,我让青衣从银月门阀调派几个侍卫来,将春风楼给围起来好了。”
“这个么……银月公子莫非不知,私自”占领民宅,是犯法的?”
“貌似确实是犯法的,不过阿长妈妈似乎搞错了……我哪有占领,不过是派了几个侍卫来而已,又没有逼迫你们交出地契。”这话说得足够理直气壮!只不过……门外有一群银月门阀的侍卫在站着,谁还敢进来?
阿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采桑是当真低估了月菲白厚颜无耻的程度,所以只教给了刚才阿长应对月菲白的那两招。可谁知,月菲白不仅一一接下了,还将阿长逼到了无言以对的地步。懊恼之下,采桑将手中的瓜子全放在了桌上。
正在此时,锁念娉婷袅袅地走过来,巧笑倩兮地说道:“阿长的嘴巴可没有我厉害,这点你是知道的。不如让我去下面应对应对?”锁念平时白天是不会出来的,大概她也料想到了今天月菲白会来,所以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前来。
采桑睨了她一眼,虽然很看不惯锁念这一副明摆要勾引月菲白的样子,但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咳,于是只好点头答应。在锁念下楼之后,她直接走出了这里,打算去后山温泉,平复一下波澜起伏的心情。
可事实证明,锁念真的是个不靠谱的,那天她并没有成功拦住月菲白。后来锁念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这样为自己错误找理由:一看到银月公子那天妒人怨的容颜,我都说句重话都不敢了,哪里还敢去争辩啊?
所以当天,月菲白成功包场,并且又用了一箱黄金收买阿长,让她透露采桑的位置。
阿长确实不知道采桑现在在哪,但为了那一箱黄金,她殷勤地将整个春风楼所涉及的每一个地方全都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出来。那说得可叫一个滔滔不绝……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什么能说会道的才能,那可都是被激发出来的,谁让采桑没有给过阿长很多的钱呢?
根据阿长的叙述,月菲白几乎翻遍了整个春风楼,最后在后山温泉找到了她。
说来也怪,明明一天前,他们的关系还是,采桑主动迎合讨好,月菲白视而不见。可到了今天,月菲白明显就是那个更在乎的人,而采桑对月菲白视而不见。
氤氲的雾气中看人很不清楚,再加上月菲白穿的是白衣,一眼看去,竟会让人感觉,是水雾幻化成了人,缓缓走过来呢……
月菲白站在岸边,从上往下看,采桑在水里的身体,展露无疑。可是他却皱眉了。
月菲白用力看了好几次,都看到,她小腹的位置,似乎微微向上隆起?!起初他还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采桑缓缓扬起头,微微一笑:“好看么?”似乎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得到月菲白的回答。所以问完之后,采桑便径直从温泉里站了起来,走到岸边穿衣服。
离开了水的身体,凸起的程度更大……她竟然,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