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小侍卫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嘟囔道:“青菜有啥好吃的,我只吃肉就够了。”
左右两边的侍卫一起把他的头按下,抬头对黎宝璐讨好的笑道:“顾太太别介意,这小子就爱吃肉,他不懂欣赏青菜之美,没关系,可以给我们吃。”
黎宝璐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将才烤熟的肉片丢到他们的盘子里,手一抓便丢下几颗香菇,大笑道:“我也更爱吃肉,但烤肉还是应该跟蔬菜一起配着吃才好吃,不信你们一会儿且看。”
顾景云吃了两片便把黎宝璐拉到身边坐下,“你也吃些,我来烤。”
白一堂就踢了一脚侍卫长,“自个吃自个烤,我徒弟哪能伺候你们那么多?酱料便在桌上摆着,上下一抹就行了。”
侍卫们纷纷亲自动手,气氛欢腾。
附近的江湖人羡慕的看过来,那么冷的天,不仅有烤鹿肉吃,还有鹿肉火锅,鹿肉汤喝,简直是太美了。
不少人也钻进林子里去寻找猎物,但人多肉少,动物们也不傻,呼啦啦跑进来一群人,大家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到最后除了一些人拎出野鸡野兔外,其他人全部空手而归。
众人不由羡慕顾景云黎宝璐的好运气,他们才进山多久啊就打着一头鹿,他们连条鹿毛都没看到。
大家虽羡慕嫉妒恨,但没谁敢上来讨吃的,不说白一堂高冷,便是那些侍卫们往前一站他们就胆怯了。
江湖人见着朝廷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心虚。
这边动静这么大,出来会友的袁善亭和苏安简虽离得远了些却也听到了议论,袁善亭微微一笑道:“他们倒会享受。”
苏安简高冷的垂眸不语。
袁善亭就笑眯眯的看向陈渊,“陈大侠,早听闻您和白大侠是至交好友,不如与我们一起去?你们旧友见面必定有许多话聊。”
陈渊嘴角蘸着冷笑道:“不必,白一堂现靠上了朝廷,哪里还看得上我等粗野蛮夫,还是趁早远远的离了才好。”
袁善亭有些尴尬的一笑,他们现在跟着白一堂他们走,陈渊这话却是把他们也骂进去了。
袁善亭顾全大局,苏安简却不受人气,闻言冷冷的道:“陈大侠与白大侠是至交好友的话似乎是从襄阳传出的,陈大侠记得白大侠,白大侠贵人忘事不一定还记得您这位朋友,要不要我和袁兄帮陈大侠提上一嘴?”
陈渊大怒,“你!”
苏安简冷笑一声起身,甩袖对袁善亭道:“走吧,不要让白大侠他们久等了。”
说罢理也不理面色涨得通红的陈渊,转身便走。
陈渊气得倒仰,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苏安简那番话和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他硬扒着白一堂有什么区别?
可明明就是白一堂忘义,当年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可是至交好友,不过十八年的时间他竟忘了个彻底,对面尚且不识,到头来还让他被苏安简侮辱,简直是,简直是……
而已经离开的苏安简却浑身冒着冷气,苏家算得上是武林世家,不过他的天赋不好,所以朋友少,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
但武林世家的傲气却是在的,便是名门大派里的掌门弟子都不敢无缘无故的给他摆脸色,陈渊算是哪棵葱?
袁善亭颇为无奈的跟在他左右,道:“你嘴巴也太毒了,我看陈渊差点被你气吐血。”
“那也是他活该,”苏安简冷笑道:“假仁假义,以为谁都会蠢得相信他?他要真是白大侠的至交好友,见了他发现好友认不出来就该一巴掌呼过去,哪有暗暗跟在后面的?而且他也去参加郑家堡的寿宴了。”
袁善亭沉默道:“一会儿提醒一下白大侠吧,昨日相处下来放觉他心胸豁达,不让阁主及各大门派的掌门,能得他的一句点拨,胜过我们苦练五年。”
因为袁善亭和苏安简对黎宝璐有救命之恩,白一堂昨天晚上特别考校了他们的武艺,苏安简由父亲传授武艺,而袁善亭的师父名下有五十多个徒弟,他在其中并不显眼,所以总有些问题顾忌不到。
白一堂以前不会教徒弟,但在教过黎宝璐这个徒弟后,哪怕是教一个傻子他都能教得出来,心细得不得了,五花八门没有他答不出来的问题,只有你问不出来的。
这就是有一个对内力理解无能的徒弟的好处,教会了她,这世上多幼稚,多不可思议的问题你都能找出最恰当的答案出来。
想当年,白一堂教授黎宝璐内力可是差点被逼疯的。
现在考校过俩人后发现的问题不少,他一点也不藏私的点出,然后纠正,再小的问题他都会特意点出来说一遍。
没办法,教徒弟教出来的后遗症,一时改不过来。
但放在袁善亭和苏安简眼里便是白一堂心胸宽广,不遗余力的提携后辈。
除了是自己门下的弟子,不然现在江湖中有哪个前辈会对后辈如此?
所以俩人对白一堂的观感特别好,好到他们不再介意被黎宝璐坑的那一次交易。
俩人回到车队上,大家正围着火炉筛鹿肉,黎宝璐正吃得满头大汗,看到俩人便连连招手,“快来,快来,我们都快吃饱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侍卫长也回头笑道:“没有酒,不然合该让他们罚酒三杯才行,这都迟了多长时间了。”
袁善亭和苏安简笑着上前,“我们没有,黎女侠一定有,就看她舍得不舍得了。”
黎宝璐摇头,“可不敢给你们喝,一会儿还得赶路呢。不然晚上要赶不到客栈了,那么冷的天我可不想住在野外。”
“下一个停脚的客栈在郊外,只有一家,这么多人跟着一家客栈肯定容不下。”侍卫长蹙眉道。
白一堂捞了一片肉片,不在意的道:“只要我们住得上就行了,下半响加快速度,他们没有房间住,客栈里生火盆,大家在大堂里将就一晚也没什么,有房屋遮风挡雨,总比在外面受冻强。”
侍卫长扭头看着那些正围在一起的江湖人,见他们三三两两缩着脖子啃干粮,有的连热水都没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那么冷的天,回家媳妇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白一堂和袁善亭沉默,苏安简则道:“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吗,马一鸿和苗菁菁正往这里赶,不日就会到达,到时候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侍卫长蹙眉,他不太能理解江湖人的这种思路,“就为了看一场热闹就冒着寒风跟我们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吃不好,睡不好,连穿都穿不暖。”
要不是陛下有令,打死他们都不会在这个天气跑出来受罪。
而现在才过冬至,过几日等下雪后只会越来越冷,路也越会越难走,难道就为了看一场热闹?
白一堂看了一眼苏安简,道:“你小子出自衡州苏氏山庄?”
苏安简一肃,放下筷子敛手道:“是。”
“难怪呢,也只有名门出身的人才有这种闲情逸致。”
见好友眼露迷茫,袁善亭眼中闪过笑意,替他解释道:“看这些跟来的侠士,家境只能算得上中等及以下,大家当然不可能只为看一场热闹就跟那么远。那些真正为看热闹的这两天应该都会陆续散去。”
苏安简脸一绷,问道:“不为看热闹,那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利益了,”顾景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淡然的道:“除了仁义,便只有利益能驱动人心,而若为了仁义,他们早心无所愧的上来与我师父打招呼,何必还心虚的跟在后面?”
苏安简沉默。
袁善亭就边筛鹿肉边道:“虽然白大侠说已把金银上缴朝廷,但信与不信就全看个人了,马一鸿和苗菁菁必定纠结了不少人前来帮忙,加上白大侠随身带着的这些,”袁善亭点了点后面级车的大木箱子道:“这些可都是白银,谁会不心动?”
“他们当然不敢跟朝廷作对,但若是东西掉下来,他们假装路过浑水摸鱼却还是敢的。”
“那陈渊呢,他也打的这个主意吗?”苏安简问。
“陈渊?”白一堂蹙眉,思索半响才道:“襄阳朝阳剑陈氏?”
“不错,正是朝阳剑陈渊,”苏安简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问,“白大侠认识他?”
白一堂缓缓的点头,“年轻时曾相伴走过一段江湖,但分开后不久我便被捕流放,久不联系了,他在后面那些江湖人中?”
“曾听闻白大侠与他相交甚笃,差点成了拜把子兄弟呢。”
黎宝璐差点把口中才喝进去的水喷出来,襄阳朝阳剑陈渊不就是陈珠她爹吗?
她师父跟她爹这么要好?
黎宝璐忙抬头去看她师父,就发现她师父好像有点方,他呆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道:“或许当年交情很好吧,我流放琼州多年,记性有些不好。”
苏安简却已经明白,只怕那真是陈渊的一厢情愿,至交好友?哼,偏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