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千眼灵族大部队、特罗斯特潜伏者、吞噬兽群之间的乱战,天空之中,意识模糊的塔连·奥斯痛苦的呼唤着奥彻维斯神的名字。
于是,在那一天,世界变了,神降临了,万千光华刺穿笼罩在整个星球上的战争迷雾,融化了交织在天空的橙光和山岳般巨大的巨灵神,因为这十几年来特米斯联盟连番征战而导致的污染,在光华笼罩之下啊分解,被污染物腐蚀了的大地,无数花苞小草从雪地里钻出,屹立在阳光之下,塔连默默的抬起头,似乎想要看清天上的光华,他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污染成铅灰色的血液也变成了红色,然而——
塔连·奥斯的眼眶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泪腺已经腐朽,无法再流出一滴的眼泪,更不要说能够亲眼看到天上的光华了。
然而,在常人无法看见的世界里,一位脸上带着斑驳痕迹的老人,静静的望着这个在最后呼唤着自己的伪信徒,眼中神色变幻宛若流光。许久许久,他眼神中的波动被抚平,露出了一个悲叹的表情:
“抱歉,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坠入其中了!
不过还好,现在你毕竟不是星神,没有触及到它的本质,还能在支撑一段时间。
我错了,然而,这个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了,唯一能做的,只是止损罢了!
我的信徒,你愿意帮一个无助的老人完成一个愿望吗?把奥彻维斯人对我的憧憬扭转,尽可能的,用信仰污染我的本源,只要这样,我才有一丝渺茫的机会,从那个混沌中剥离出来!”
“不需要——”塔连没有望向奥彻维斯,苍白的眼珠注视着远方:“奥彻维斯人,不需要一个高居于他们之上的神明,唯有不借助他人的力量,凭借着自己的拼搏而换来的和平,才能真正的获得守候他们的力量,奥彻维斯神,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奥彻维斯神,我会建立起处于奥彻维斯人的纯血帝国,亲手——”
撕裂和您的联系!在遥远的未来!
塔连·奥斯笑了,虽然他失去了双眼,连灵魂都被污秽气息侵染,但只要还活着,还能将他和革命军的意志传递下去,终究有一天——
“终究有一天,我会让奥彻维斯人,亲手握住他们的未来,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打通通往那条我所期盼的未来的道路!”
日落代表着不是结束,而是在告诉我们,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升起。在过去我曾认为,这个世界相当的纯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愿意去尝试,有付出就能获得回报,一切皆有可能,但当我看见这个被奥彻维斯神亲手撕开黑暗的世界时,我瞬间明白,单凭弱者的力量,是创造不了未来的。
并非是说弱者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而是有的时候,一个文明的强大,需要有最尖端的那些人为文明的后来者们开辟未来。当先行者前赴后继的撕裂黑暗的末日,后来者将会获得指引,引导着整个文明都朝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拼搏——
只有那时候,弱者的时代才会来临。
而现在,奥彻维斯人需要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在危难时刻畏惧在获利时刻挺身的贵族,而是一群秉承着纯血贵族的意志,带着荣耀选择成为先驱死在前路上的真正的贵族。那样的人,才是奥彻维斯的脊梁,亦代表了奥彻维斯的未来。
塔连·奥斯拉扯着身下的独角战马,望着夕阳西沉,卷起旗帜,在马长嘶中和暮色融为一体。
穹顶剧变之日后,塔连·奥斯踏上了旅程,带着一批先驱穿行于穹顶星上,扫荡脉兽,将吞噬兽群逼出星球,远征南岭群山,吞并凛冬之地。
同年,合并入革命军各大领地强大贵族的后代们在塔连·奥斯的引导下,建立起科研机构“零度机关”,开始解析特米斯联盟千眼灵族和特罗斯特族遗留在星球上的各个科技残骸。
借鉴了特米斯联盟对于生物能的开发利用技术,奥彻维斯血统有了全新的运用,借助着第三只眼对物质世界的解析和研究,几乎没有接触过科技领域的奥彻维斯人凭借着血脉天赋,硬生生的从那些残留的资料之中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属于奥彻维斯人的科技体系,哪怕这个体系现在如此的孱弱。
十一年后,第一艘星河战舰在科研机构中心被制造出来,在后世的纯血帝国历史和科技史之中,这一天被称为飞天之日。从零开始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工业体系的奥彻维斯科研人面含泪水看着那艘被称为“时代号”的星河战舰飞上宇宙。
同年,为了应对无尽星海的危机,纯血帝国第二代皇帝带着从那个一生都没流过眼泪的开国大帝留下来的遗诏,建立起由纯血贵族为主的战队,纯血战骑。
从此,一代又一代的实力雄厚的纯血人,带着开拓星海的意志前往了茫茫宇宙,或许奥彻维斯人还没能完全的走出奥彻维斯神构建的神秘体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找到了属于自己未来的新的前进方向。
纯血帝国建立一百三十四年,纯血战骑在星海之中遭遇了那个在奥彻维斯历史上留下过浓厚痕迹的文明,特米斯联盟。
这一次,奥彻维斯人没有选择龟缩在领地里,等待着千眼灵族一点点的割肉,而是义无反顾的同这个即将晋升为星群的文明全面开战。
那场战争,史称赤血全面战争!
长达三百四十年的复仇反击战拉开了序幕,当特米斯联盟的首都星何舟星升起代表着投降的白旗时,这场战斗落下了帷幕。
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在科研院最深处的近乎一个省份大小的地下冷冻库被解封,一群人从冷冻库的棺材里面走了出来。
而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捧着鲜花,将它放在水晶棺上,他叫拉尔斯,前零度机关的研究院院长,后帝国研究院的院长,此时,他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纯血的荣耀?纯血帝国,已经不在了,纯血的光辉,已经没落了,奥斯,大帝,我们终究没能守护住你们所渴望的未来——”
世界宛若幻影,缓缓消散,回眸之时,拉尔斯早已恢复了年轻,静静的站在皇陵前,亦如他在水晶棺前的表情一般,沉痛,亦沉默。
——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楚长歌悬浮在穹顶星的空中,笼罩着整个星球的迷雾正在消散,由他所建造出来的游戏场已经随着游戏的结束而走向崩溃,那些被遮蔽了记忆沉浸在游戏之中的奥彻维斯人也从幻梦之中苏醒。他们中有的人,比如说拉尔斯这样的,直接成为了那位无泪者一生之中偶然遇见的风景,有的在中途加入革命军成为见证那段历史的一员,有的姗姗来迟,直到纯血战骑建立才加入其中,有的更是在下一代奥彻维斯人出生之后在参与到那个大时代之中,像是螺丝钉一般维持着那个初生的帝国的运转。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生,当他们从幻梦之中苏醒,在那场楚长歌制造的游戏场中所经历的一切,就宛如梦境一般,苏醒之后,就渐渐褪去色彩,哪怕还隐约记得那幻梦之中的一些事情,但就如同一个旁观者,默默的观看了另一个自己的一生一般,或许会对他们产生一点影响,但终究不会让他们变了一个人。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游戏场中的一切,虽然是楚长歌借助着无泪大帝塔连·奥斯的记忆构建起来的世界,但它终究不是真正的世界,充其量就是一个无比逼真的世界ol,想要对一个人产生影响,需要更长时间和更多次数。
但,原本这个游戏对穹顶星的奥彻维斯人影响是不会弱到这种地步的,真正让他们产生了幻梦感的,是纯血帝国的破灭。
纯血帝国所属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曾经代表纯血辉煌的纯血战骑已经成为了历史,甚至于连纯血贵族们的本质也发生了改变,塔连·奥斯所渴求的希望帝国未来有人能继承的意志,已经日渐褪去彩色,变得苍白,甚至于坚持着那种意志的奥彻维斯人,还可能会被这个物质化的世界所嘲讽。
毕竟,他们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异类啊!
越来越多人忘记了纯血帝国的荣耀,当意志被否决,传承被断根,这个帝国就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甚至于,连继承了塔连·奥斯之位的另一位仅存的奥斯家的后裔,也因为种种原因,使得塔连·奥斯他们传承下来的意志逐渐变质成了王权对神权的冲突。
那一刹那,不知有多少从幻梦中醒来的奥彻维斯人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还沉浸于游戏场所构建的“过去”中,还是痛惜于帝国从形态到意识上的覆灭。
“不过,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如日中天的奥彻维斯星群,内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身为星神的奥彻维斯主动让塔连·奥斯和革命军篡改奥彻维斯神的本源,而身为开国大帝的塔连·奥斯却坚持着自己的执念,想要让奥彻维斯人摆脱奥彻维斯神的囚笼,在茫茫星海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然而,已经可以证实了,九成以上,那个全知者已经疯了!
也不知道祂在堕神之路上走了多远,但是毫无疑问,祂的本质已经变了,否则当年执拗的希望奥彻维斯人能脱离自己走向另一条道路的祂,也不会在前段时间亲手摧毁塔连·奥斯当年的布置,并将纯血帝国重新收归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楚长歌不禁皱眉,他知道,自己姑且算是被塔连·奥斯遗留的残魂给玩了一把,看起来似乎是塔连·奥斯让楚长歌帮他建造这个游戏场,试图以此来唤醒奥彻维斯人们遗忘的意志,但楚长歌更感觉,塔连·奥斯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在借助他记忆构建游戏场时,亲眼目睹那个被称为“深渊”的污染之源。
这个塔连·奥斯的残魂,是希望以深渊的力量来摧毁自己的意志,比起通过游戏场来唤醒奥彻维斯人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对纯血帝国的认可,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对付自己。
是的,哪怕仅仅只是隔着塔连的记忆,楚长歌都能感觉到那个根植在塔连·奥斯残魂身处的污染物传来的刺激的“气息”,那股气息让楚长歌有些略微不适,怎么说呢,他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到连一个星神都能污染的力量,反而更像是感受到了被自己隐藏的另一种情绪。
就像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似乎每天都活的很开心的人,突然有一天感受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欢笑所隐藏的空虚感,就好像是和好友觥筹交错之后,独自一人醉醺醺的回到自己孤独的房子里,默默的抽根烟,在烟雾弥漫中眯起眼睛的孤独感。
那种和自己“性格”不符突如其来的孤独感,很容易淹没一个人,但是,往往在醉醺醺睡去第二天醒来之后,又会被和好友同事之间的谈笑给隐藏。楚长歌晃了晃头,将目视深渊而产生的一丝不适给驱散,然后小心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不适,连神格也没有受到污染的迹象。
事实上,这样的污染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触碰了,那还是在很多年以前,自己还在翠神麾下时,直面堕神的时候。
然而,在楚长歌一生所遇到的六位堕神之中,没有一位堕神能够像污染其他神明一样污染自己,基于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他在后来成为了白夜王封印堕神的钥匙,也正是因为那个契机,他才逐渐的从偏远落后区域的小打小闹,走上了整个多元宇宙的舞台。
“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