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风温柔如情人在耳边的低语,清澈的溪水流淌映出两岸依依杨柳,今年的柳树特别的碧绿,不仅引来了春风的特别眷顾还引来了不少的雀儿,偶尔还有杜鹃而画眉。
溪边柳树在的溪石上姑娘们正在捣衣,黄昏夕阳的余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落入橘黄色粼粼溪水,像一幅好看的画儿……
我坐在村头的柳树上,看着对面田里劳作的人们,满身污泥的他们扬溢着晶莹汗水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光。
“呵呵呵……”
通往山林的大路上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村尾赤脚大夫家的孤女张楹入山采草药回来了,还带了个陌生的男子,笑语盈盈,情窦初开的她眼里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两人走至村头的柳树下停下,张楹一脸娇羞的说:“公子,奴家的家到了。”
“姑娘不请我到家中坐坐?”
男子邪魅一笑,看得张楹小鹿乱撞,羞红脸,低着头不停的搅着手指。
“姑娘……”
男子轻唤了一声,手不自觉的欲往张楹的手捉去,我不由控制了柳树伸出了一根翠绿欲滴的枝桠用力的往男子的手抽去。
“啊!”
男子怪叫一声收回手,将两只冒着青烟的手放于身后,脸部有些痛苦的扭曲。
张楹听到叫声抬头,只见男子瞬间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挂着让人心动的温柔微笑,张楹的心莫名的加快,头再次低下。
“公子……”
张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扑哧了几下,低着头,眼帘却不时抬起偷瞄他,像在挽留,见他没有任何的表示不由支吾道:“那……奴家先回了,多谢公子相送。”
转身小跑的往村尾的家奔去。
男子微笑着看着张楹消失街尾,脸色忽然一凝,抬起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我,我坐在枝头上不由呵呵一笑。
“你是谁?为何忽然攻击我?”
“呵呵呵……一只才活了两百年的邪祟就敢幻化人形在本姑奶奶的地盘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葱郁低垂的柳枝随心而动,根根如铁鞭甩动,吃过柳鞭的苦的男子眼露惊慌之色,现形向远方的山林奔去。
“竟是一只黄皮子,怪哉,自古战乱方现妖邪,今日怎有黄皮子下山做怪。”
望着黄皮子消失的方向,我的眉头微微蹙起,看远方的山头上的夕阳已渐隐入山中,夜幕开始降临,村子里的人也陆续的回归,不一会家家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
我坐在柳树上看着日落星起,月满西山,吹着微凉的晚风,听着大人训斥孩子之声,好不惬意。
我叫柳絮儿,是一只五百年老鬼,在五百年前死在这柳树下,之后便住在了这里。
我可不是吊死鬼之类的,我生于战乱之期,有一天村子进了土匪,我被他们的头领给看上了想押回寨子当押寨夫人,我誓死不从取了头上的银簪子刺喉而死……
死后我却遇到了师傅,他是这一棵千年柳树精,我躺在之时碰巧躺在他的怀中。
他说他是当地的土地,如今功德圆满正要飞升上天为上仙,正空了这土地的位置还没有人选,而今日与我相遇便是有缘,问了我是否有兴趣留下当这个土地神,一来可避免轮回之苦,二来功德圆满之日还可得道飞升成仙。
就这样我续土地一职,师傅在我继位的一个月后脱离了树身飞走了,而我便守着这个小村庄到如今,往来无事就坐在这柳树上发呆,想着天上的师傅是何等的逍遥。
……
夜深人寂月偏西,窗前绣花的姑娘与寒窗古读的书生各熄了烛火悄声睡去,风一阵一阵的吹,柳叶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忽然一阵黄沙扬起,一黑一白两个拿着哭丧棒,夺命勾的无常阴差悄无声息的飘了来,脸上是阴瘆瘆的青绿光,让我这个百年老鬼看了亦感到有些心悸。
“柳姑娘,在下是无常,昨日未收得及收的亡魂可来了此处。”
亡魂?
我微微挑眉从树上飘了下来,进了土地庙查了我管辖内的生死薄,对着黑白无常摇头道:“昨日与今日此处没有死亡与出生记录,两位大人是否弄错了。”
自古土地监管一方地区,兼城隍老爷之职,管一方生死之事,亡魂死后会到土地庙来受土地之庇护不被阳气所伤,而阴差入了阳间便到土地庙拘魂,也免了到处拘魂之累。
“不可能,张楹年享十五,于昨日入山摔崖而死,吾俩可是取令行事的。”
白无常将一个阴木牌递了过来,我接过看了一眼,这阴木牌上张楹的名字被划了个叉,这是判官划的,表示此人确实是阳寿已尽。
但……阳间张楹却活得好好的,黄昏之时还见她被一只黄皮子送了回来,我的生死薄上却写了她有四十五年之寿命,死于医疗之纠……
“两位大人,你们请看这个。”
我将生死薄递了过去,只见两位无常同我一样皱起了眉头。
黑无常想了许久,拱手道:“我俩去地府找判官问上一问,告辞。”
“告辞。”
一阵阴风袭来扬起了风沙,我下意识抬袖遮挡,回过神来黑白两位无常消失在原地。
看着生死薄上张楹的名字,想着刚才的事,我不由咬紧了食指中关节。
“这生死薄上古宝物天生灵性记阴阳两界众生死轮回之事,是不会出错的,难不成是判官老眼昏花弄错了。”
想事入神时我猛的感到心底一寒,身子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向门外,黑夜中一双泛着青光、充满野性的眼睛在冷冷的盯着我,好像欲将我食之而后快。
“什么东西?”
我冲着它怒斥了一声快速收起手中的生死薄,只见那东西见我发现了它便转头就跑,待我追出土地庙时那东西已不见人影。
“是什东西,为什么有种遇到天敌的感觉,那种从心里涌出的寒。”
站在村头溪边的柳树下,我抱着双臂望着前方四通八达的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
“早,刘婶,你也来拜神。”
“是啊,拜拜,神听到我们的心声一定会帮我们的。”
“嗯……”
“土地神大人请你保佑我儿媳妇为我刘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土地神大人,请你保佑我找到如意郎君……”
“土地神大人,请你保佑我逢赌必赢……”
……
“好吵!”
躺在土地庙中睡觉的我杂闹声被吵醒,看外头天才大亮,树叶上的晶莹的露珠还未消散,不由抱怨道:“这一大早的吵吵吵,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打了几个哈欠,忽然想到今天是十五会有村民来上乡香祈福便释然了,昏昏沉沉间听着杂着的叨念,我一时间更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不用听也知道他们求的是什么,村头的刘家婆婆为求孙子,村尾最底间赵家的赌鬼为财运,李家的丫头为外出的父亲求平安早些归来……
但身为土地的我只管一方平安,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是不管的,若哪一天我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多事管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