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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凌晨,众人才走出梦巴黎。叶途飞身边多了两个浓妆艳抹的舞女,这同样是聂恒资的爱好。聂恒资最喜欢的就是混迹于这些风月场所,对豪门主办的上流人士专属的派对式舞会却毫无兴趣。说白了,就是聂恒资喜欢嫖舞女,不喜欢泡闺秀碧玉。
等负责接送的‘茶杯’离开之后,叶途飞便把那两名舞女以一人十块大洋的代价给打发了。
这个年代的香港,刚开始推行纸币,但人们对纸币的接受程度颇低。能见到当当作响的大洋,而且还是一沓十大枚,俩舞女顿时眉开眼笑,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听从大爷的要求,坚决不向第二个人说起今晚的事。
叶途飞放心地进屋睡觉去了。
那两个舞女离开别墅不过一百来米,迎头走过来几个人,讲那两名舞女‘请’到杨弱才的面前。十块大洋显然抵抗不住匕首的锋芒,舞女很快就放弃了誓言。杨弱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现在,这个聂恒资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假的了,那么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确认此人的真实身份,同时弄明白他假冒聂恒资的真实目的。
杨弱才顿了顿神,拿起了电话,虽然已是深夜,但他还是必须向渔农汇报,因为渔农吩咐过,不管什么时间,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要得知事情的进展。
叶途飞低估了军/统的能力,同样,军/统也低估了叶途飞的水平。
第二天一早,当出去散步的叶途飞看到了那几个乔装成小商贩的盯梢特务的时候,他立即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郭忠林对叶途飞的判断深信不疑,但他对叶途飞如何做出的判断却是满头雾水。
叶途飞把他带到了别墅二楼的窗口,指着那个盯梢特务讲解道:“你先看那个卖早点的,做早点这一行的长年累月起早贪黑,身体习惯了也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是你看看那家伙,两只眼睛跟大熊猫似的,一看就是一夜没睡觉,干嘛了?准备今天做早点的材料了呗!还有那个摆摊卖香烟的,做这种小生意的人都是些贫苦之人,靠这点营收勉强度日,所以他的目光应该是紧盯着那些有可能买香烟的有钱人,尤其是男人,可是你看看那伙计,两眼就知道盯着女人的屁股看,还有那一位。”
郭忠林受到了叶途飞的启发,顿时开了窍,抢着说:“那一位看上去是个卖菜的,一大早进城卖菜,一定是半夜就起来摘菜了,夜里看不清,他的鞋子上一定沾满了泥土,可这哥们的鞋子是干净的,六爷,咱分析的对不?”
叶途飞对郭忠林双手抱拳,戏谑说:“秀才爷果真智慧无比啊!我若是将来进城卖菜,就一定换一双干净的鞋子进城。”
郭忠林摸着后脑勺,说:“是啊,咱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
叶途飞笑道:“其实你分析的也不错,种菜的菜农肯定没有你六爷那么讲究,这确实是那家伙的一处破绽。另一个更大的破绽是他就那么傻乎乎地照看自己的蔬菜?你看看,这菜叶子都蔫了,他也不闻不问,有这样的菜农吗?”
郭忠林由衷地拍起了叶途飞的马屁:“六爷高明啊!”
叶途飞撇嘴说:“高明个屁!都被人家识破了身份,还高明呢!”
郭忠林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有些心慌,赶紧问道:“那六爷,咱们该怎么办呢?”
叶途飞看着窗外,自语道:“他们既然识破了我的假身份,为什么不采取更为积极的行动呢?这么盯梢能起到什么作用?是了,应该是了,不错,就是这个原因。”转而对郭忠林道:“他们认为多了个假的聂公子并不会影响大局,因此不必要打草惊蛇。呵呵,那我们就装傻好了,装着不知道他们已经识破了咱们的假身份,我还是聂恒资聂六公子,你还是那个豪门跟班下人。”
“那我们还按原计划跟那个代表接头吗?”郭忠林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叶途飞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接!当然要接!不接上头,又怎么能把那个王八蛋解救出来?”关上窗,叶途飞点上了雪茄,说:“秀才啊,明天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易个容,溜出去,去找高桥信给咱们介绍的那个德国朋友,让他给咱们准备条能远洋的船只。。。”
就在叶途飞思筹着该如何避开军/统眼目同目标接上头的时候,叶途飞的资料已经摆到了渔农在香港的办公桌上。
资料上只有近三年来叶途飞的经历,对叶途飞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军统的人毫无收获。
渔农的助手任风在向他递交叶途飞资料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他好像是三年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之前查不到任何痕迹。”
看过叶途飞的资料后,渔农将整个身子埋进了他那张巨大的沙发中,双眼微闭,似睡非睡,“呐,你说说,你怎么看这个叶途飞?”
“他代表的是日本人,这一点是确定的,因为他从上海出发前,把真的聂恒资软禁在了日军的虹桥基地。”任风知道渔农不喜欢兜弯子,所以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呐,有道理,接着说。”
“从资料上看,此人足智多谋,沉稳冷静,善于格斗搏杀,老板,这样的人放到您面前,您会如何使用他呢?”
“刺杀!”渔农猛然惊呼,然而一瞬间,又跌回沙发,摇摇头说:“不可能!杀手可不会这般作为。”
“那么,反刺杀呢?”任风最终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反刺杀’这个名词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恰如其分的点破了渔农心中的困惑。这个结论是有依据的,可以给予高度信任,假若叶途飞此行的目的确实是‘反刺杀’的话,那么他反的就一定是军/统局的刺杀计划。
渔农笑了,推理和直觉是吻合的,这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呐,你的分析很好,这个叶途飞一定是为了那个谈判代表来的。”
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叶途飞决定改变策略。
这一次,当叶途飞识破了对他进行监视的军统特务的伪装后,他就在反思,叶途飞认为,他还是低估了军统的能力。
发现了错误就要改正,现在,他把军/统的负责人当成像高桥信那种智商的加以分析,最后,他认定,军统的人应该能分析出他此行的目的。
既然来不了暗的那就来玩把明的!一个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渐渐有了脉络。
叶途飞决定找杨弱才摊牌。
“我不是聂恒资,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就不必再伪装吃惊了。”见到杨弱才之后,叶途飞开门见山道出了真相,“我冒名前往香港的目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不过,我之所以见你可不是来投案自首的,我是来帮助你们解决困难来的。”
杨弱才刚顿生出来的像是耗子面前的猫一样的优越感登时消散了,他干咳了两声,极不自信地问道:“我们能有什么困难啊?你都知道些什么?”
叶途飞露出了俏皮的笑容,说:“这件事你做不了主的,我奉劝你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最好还是赶紧向你的老板汇报吧!”
杨弱才被说穿了心思,尴尬到了极致。愣了一会后,杨弱才叹了口气,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好吧,我就向上面如实汇报吧。”
渔农对叶途飞的目的做出了判断后,并没有把叶途飞放在心上,他认为,多一个叶途飞对局势的走向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影响。现在,他的人已经把谈判代表控制在铜锣湾的一幢别墅中,虽然一时无法突破对方的防线,但渔农自信,对方也是插翅难逃。
毕竟这是英国人的地盘,不管是他还是对方,都不敢贸然行事。
当杨弱才向他汇报说,叶途飞说想见他,并且还说可以帮助己方解决困难的时候,渔农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曙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叶途飞的要求。
两个小时后,叶途飞被带到了渔农的办公室。
“呐,我叫渔农,是这儿的负责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用兜弯子。”渔农仍旧把自己埋进了那张大沙发中,身上还盖了一张薄毯,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座椅,示意叶途飞可以坐下来说话。
“我要你先保证我的安全,否则我只字不说。”叶途飞没有理会渔农的手势,依旧笔直地站立着。
“呐,是你主动找我的,年轻人,呐,你见了我,又不说,让我很为难啊!”渔农语气平缓,似乎叶途飞说与不说对他无所谓一般。
“你会为难吗?”叶途飞反问了一句,接着他笑了,笑着对渔农说:“你确实还挺为难的!那个人是你必须要得到的,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又不能硬来,都这样僵持了快十天了,呵呵,我要是你,都快被难为死了。”
叶途飞一语击中渔农的心理痛点,他反射性坐起身来,颇感兴趣地问道:“呐,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叶途飞转过身,走到距离渔农最远的一张沙发坐下来,说:“没有两全其美的良策,我敢来这儿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