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新款揽胜!”乐淳奕抬脚踢了踢车胎,警报器消了音只有车灯闪烁了起来,“上个月车展我还见过, 空间够大, 性能没话说。”
“办手续下来快三百万吧?”宋之臣走到车头处, 凑近看了下, 笑了笑, “果真是个女人的车。”
“怎么看出来是女人的车?”
“乐淳奕你观察能力怎么那么差?”宋之臣斜眼看他,“一般男人都不会喜欢白色的越野,更何况中控台上有瓶‘红粉之恋’。”
“红粉之恋?”乐淳奕不解。
“女士香水。”墨圳解释。
“哟哟哟, 你怎么知道?”
“我给陈妤买过。”墨圳言简意赅。
宋之臣侧头看墨圳,抬手摸摸下巴, 手指轻轻扣了下嘴唇, “看你的神情, 我确定你没有旧情难忘,是单纯的想起不是想念。”
“谢谢您的夸奖, 情圣。”
温洛看到自己车旁站着三个男人时第一反应是,不会遇上偷车贼了吧。等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三个熟人。她故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快到车旁的时候用钥匙打开中控锁,突如其来的开锁声让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了头。
温洛笑眯眯地走到他们身前, 伸出食指在三人身上来回指了一下, “你们三个在这干嘛呢?”
“刚打球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看见你?”乐淳奕惊讶。
“我就到楼上跑了会儿步, 没打球呢, 没看见我球包都没背?”温洛回她一个白眼,转而又恢复了笑容, “就你们三个?”
“还有卿哥,他去洗手间还没下来。”
宋之臣盯着温洛的手看了看,左手距手腕大约5、6厘米的地方带着一个大红色的护腕。坦白地说,这个护腕戴的位置,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你受伤了?”宋之臣突然问。
墨圳和乐淳奕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寻找伤处。
温洛短促地笑了一声,拉下受伤的护腕,手臂上赫然贴着一块深褐色的膏药。
“前段时间出了个小车祸,小伤。”
“车祸?”乐淳奕惊呼,“你没什么事吧?”
温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这活蹦乱跳的你说呢?”
“嘴皮子还算灵活,脑子没坏!”
“彼此彼此!”
墨圳拍了拍乐淳奕的肩膀,“碰到她你就活过来了啊!完全没有球场上的萎靡样!”
乐淳奕大窘,干咳了一声假装没听到。今天他不在状态,给对方喂了好几个球,还有双发失误的情况,最后哼哼唧唧地说都怪温洛不在,提不起精神。
“活血散瘀的?”宋之臣问温洛。
温洛惊讶宋之臣居然能够知道,她的表情宋之臣看在眼里,宋之臣挑眉,“在我们院中医外科看的吧?这药一闻就知道,杨主任的秘制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活血散瘀效果很好,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是挺难闻的,”温洛点点头,“其实是肌肉拉伤,还没恢复好,之后又给撞到桌子角,青了好大一块。”
温洛说得半真半假,其实她左手小臂的肌肉拉伤特别严重,当时被卡在方向盘和车门中间,由于是在A市市郊,消防车和救护车来得比较慢,等消防人员锯开车门把她救出来时,她的左手臂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以后都不能过度用力,甚至连网球拍都挥不了,医生说通过复建或许能够恢复至原来的水平,温洛笑笑当做是安慰。至于淤血倒真是被桌子角撞的,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双脚搭在桌上,手里捧着PAD在玩游戏,谁知道转了下椅子身体倏地就直接往后仰,惊慌之余她连忙伸手想扶住桌沿,却是徒劳。幸好椅子的后背很高,软软的真皮下面是弹性极好的海绵,她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何卿见到温洛先是一顿数落,一个多月联系不到人,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来健身中心也不去见他们一下。
温洛讨好地朝他笑,“这不受了伤不敢出现吗?怕被卿哥骂呢!”
“黑的你都能说成白的!”何卿敲了敲温洛的脑袋。
何卿的老婆怀孕了两个多月,现在在大院里住着,他早上出门打球都是磨了好一阵嘴皮子,现在更是着急着回家。
四个人都是从大院一起来的,所以只开了一辆车过来,何卿问要不要送温洛回去,温洛指了指旁边的白色揽胜,“我开车回去。”
“两百多万的车你买的时候眨眼了吗?”乐淳奕此时的嘴里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别人送的,我可没钱买。”这是实话,梁国安送她的毕业礼物。
宋之臣挑了挑眉,故意语气暧昧地说:“梁先生送的?”
温洛点了点头,梁先生,是的,梁老先生。
“对了,”温洛打开副驾驶的门,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名片,给了每人“新名片。”
依旧是黑色金边,不过没有上次给墨圳的私人名片那样精致,上面印着“梁氏集团财务总监”的头衔,号码和邮箱都不是她私人的,最后还有她助理的电话。
“又是一个财务总监!”何卿笑,看了看墨圳,又转向温洛。
“我可算是业余的,和LSE的高材生不能比的!”温洛摆摆手。
墨圳摩挲着手里的名片轻笑,“专业的也不一定有业余的强。”
“你夸我呢?”
“是呢,小朋友!”
之后只有何卿跟乐淳奕回了大院,何卿顺路送了宋之臣去他的公寓,他晚上要值班。
墨圳要回江水芷岸,便顺路上了温洛的车。
宋之臣似笑非笑地看了墨圳一眼,咧了下嘴没说话。何卿则是皱着眉毛,不赞同地看他。而粗线条的乐淳奕只是和他们挥了挥手道别。
何卿在车上倒是给墨圳发了条短信,过了很久墨圳才回过来,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嗯。
温洛大三寒假考的驾照,但其实她的驾龄也有好几年了。她上大学之后梁巳徵就教过她,在碧水滩的私家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技术还算是不错的。
墨圳上车之后一直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之前温洛挂电话前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环绕了一个多月,他很多次都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可是他也怕那只是他听错了。
“我可以追你吗?”
那晚温洛的声音犹如还在耳边,柔柔地,带着些颤抖的询问。墨圳当时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要追他?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当他想让她再说一次的时候她却挂了电话。这个疑问在他胸腔里闷了一个多月,今天再次相遇他几近是有些急促地上了她的车。
“洛洛。”墨圳低低地叫她。
“嗯?”温洛应了一声,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那晚说的说真的吗?”
温洛咬了下唇,沉默不语,半响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洛洛,”墨圳叹了口气,“不要闹脾气。”
温洛突然感到很憋屈,墨圳现在的口气像极了梁巳徵,这种带着些宠溺和纵容语气,她从小到大最无力招架的就是这样。
“你听错了。”
“那就当我听错了吧。”墨圳叹了口气。
之后二人一直沉默着,直到墨圳要下车的时候温洛才开口,说的却是和之前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我毕竟不是专科出身,有些问题想问你,可以吗?”温洛吸了口气,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墨圳一愣,笑,“好啊,到时候你联系我就好。”
“不如今天吧。”温洛连忙出声,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唐突,又加了一句,“如果没时间就算了吧。”
“没事,下午回家也是休息。”墨圳莞尔,笑出了声。
温洛的公寓是一间一居室的单身公寓,包括阳台一共有80多平。她在房子在顶层,是复式的设计。
一楼是开放式客厅,淡绿色的沙发和白色大理石表面的茶几,沙发上铺着一层夏天用的冰垫,上面还放着一个白色的平板电脑。
“你也喜欢用这种冰垫?”
温洛点点头,“你也用吗?”
“我妹妹喜欢,你们共同点挺多的,都喜欢这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
“什么小姑娘啊,”温洛不干了,“我好多同学都用的。”
墨圳笑,摸了摸鼻子,“比我小了五六岁,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在夸我年轻么,叔叔?”温洛笑着挪揄他。
“你还记着呢!”墨圳摇摇头,那天秦越的调侃突然又浮现了出来,“我还是很年轻的。”
墨圳的目光滑过对面的电视墙,又马上转回来,之后就完全移不开了。
一整面墙的向日葵,在夕阳下微微垂着头,像是面对情郎时害羞的小姑娘。太阳也只偷偷露了一个角,仿佛也有些不好意思。
仔细一看发现向日葵是凸出来的,像是手工绘画而不是买的印刷壁画。
温洛抱着笔记本翻资料,抬头见墨圳盯着那副壁画看,她自己也呆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半响才笑着问:“好看么?”
墨圳转头回答:“好看,手绘的?”
“嗯,和朋友一起画的。”
这时候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墨圳是不会言过于实的,温洛确实是每一次相遇都在刷新他的惊讶,她不是学的酒店管理吗?怎么会画油画?
“很惊讶?”温洛眨眨眼睛,朝那幅画走过去,示意墨圳跟着她,她用手在墙上滑过,“我高中学了三年的画,国画和水粉画,油画其实还不精,不过高考的时候志愿被改了。”
墨圳不用思考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笑了笑,继续欣赏着墙上的画。
到了近处看可以看出向日葵的花和枝干部分是凸出来的,凹凸不平的颗粒状,像是洒满果仁的巧克力球表面。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画的最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背景灯照下来的时候整幅画都闪着温和的光芒,仿佛真的置身于落日余晖之中。
“这些凸出来的是怎么弄的?”
“废报纸撕成碎片,用水泡上一夜,之后用榨汁机打成糊状,过滤掉多余的水,水量适中就好,然后倒上胶水搅拌均匀,敷上墙就好了。”温洛说话的时候整个眼睛都在发亮,语调也不自觉得变得轻快,她用手在墙上比划着,“一开始先在墙上刷一层隔离胶,之后是壁画专用的背景涂料,然后在墙上打框,把向日葵的雏形大致勾勒出来,按照勾出来的线把……”
温洛顿了顿,吐了下舌头,问:“有兴趣吗?我好像说激动了。”
“挺感兴趣的,继续说吧。”
得到赞同的温洛好心情地点点头,继续说着这幅壁画的创作过程。
“按照勾勒好的线框把打好的纸浆敷上墙,配好的纸浆容易干,干了就不好上墙,每次都只能先调一小盆,把所有的花弄完用了快一天。全都敷好之后要先刷一遍胶水,软的那种,让它渗透进缝隙里面,当时是冬天,晾了三天才完全干。接着刷一层防水胶,一层隔离胶和背景涂料,然后就可以画了。油画相比于国画和水粉来说比较抽象,画起来很随意,和朋友一起两个人,画了不到两个礼拜就成型了。最后刷两层防护胶算是正式完工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一个寒假就好了。”
“你们很厉害!”墨圳真心称赞,他作为一个外行人确实不懂画,可是他也能看出这个画者的功力不浅。
“当时挺笨的,没想到开空调,傻愣愣地等刷的涂料和胶水自己风干。”温洛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
墨圳低头看她,笑了笑,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你最近有时间吗?能帮我画一幅吗?”
温洛呆了一下才笑着说:“时间是有,我可是很闲的。但是我很久没动笔了,你不怕我弄画你的墙?”
“不介意,弄画了我就买一幅裱好的画挂上去挡着!”墨圳弯下腰,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