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蒙胄是个粗犷的好汉,也说不上知己,但除了知己之外,豪迈之气也能让人当浮大白。
李秘也是从未如此放开了来喝酒,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是何时辰,浑身燥热了才醒了过来。
只是这醒来之后,可就有些犯难了。
这里并非他们的住处,想来该是酒楼上歇息的客房,他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早已脱了个干净。
眼下已经是四月末,夜里也还算清凉,可这酒楼的客房都是临时歇息所用,醉酒之人也不知寒暑,生怕客人着凉,也就将门窗全都关死了,是以格外的闷热。
李秘脑子生疼,但还是有些印象,只记得与张黄庭一道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扑在床上便没甚么知觉了。
此时张黄庭就躺在自己身上,头靠在李秘小腹上,李秘小腹有些已经干巴的粘稠物,也不知是口水还是别的甚么羞人东西。
张黄庭也是一个模样,身上倒是裹着一条薄毯子,但只消一眼便能看出,除了这毯子,该是没别的东西了。
这就让李秘感到非常尴尬了。
张黄庭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只是无论是男是女,李秘都不该与他发生这等亲密之事,更何况,李秘昏头昏脑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亲密到了甚么程度。
张黄庭就靠在自己小腹上熟睡,李秘若有动作,他必然要醒来,届时可就更尴尬,李秘也不好四处翻动,想看看有没有甚么蛛丝马迹留下来,也不太可能。
“酒果然不是甚么好东西……”李秘心中如是想着,正不知如何才好,张黄庭却是嘟嘟囔囔梦呓了两句,竟是醒来了!
李秘赶忙是闭上眼睛,发出微微的鼾声来,故作熟睡之态,这也是他能想到的,避免尴尬的法子了。
虽然李秘没有睁眼,但毕竟能够听到动静,他能够感受到张黄庭比他还要慌乱,他甚至仿佛听到了张黄庭扑咚咚的心跳声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张黄庭兀自懊恼着,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李秘好几次想要起身安抚,可他非常清楚,自己若醒来,场面只能更尴尬,事情也只能更复杂。
他只能紧闭双眸,听着张黄庭的动静,他听到张黄庭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而后便是张黄庭小心翼翼地挪动他的双腿,他感觉到张黄庭的手仍旧很是炽热。
而后便听到嘶啦一声,张黄庭竟将床上的垫被给撕下了一大片,接着便是穿鞋和开门的声音。
李秘本以为张黄庭就此离开,谁知道张黄庭又折返到床边,李秘身子难免紧绷,没个头绪之时,嘴唇上已经传来湿润温热之感。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李秘还是嗅闻到熟悉的香气,也知道这种质感来源于何处。
张黄庭做贼一般逃了出去,李秘这才坐起来,浑身是汗,屁股底下的垫被已经被撕去一块,想来该是让张黄庭带走了。
李秘一时间也很是懊恼,当然了,张黄庭到底为何撕下垫被,也不一定就是李秘所想的那个原因。
李秘腿上本来就有伤,参加府试之时还拄着拐杖,今番入京,奔波劳顿,伤口也是复发,也不知昨夜里如何触动了伤口,此时伤口边缘还留有刚刚凝固的血迹。
或许这垫被沾染了李秘伤口的血迹,而张黄庭怕引人误会,才带走了垫被,也是说不定的。
若是男女那回事儿,李秘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不可能一点回忆都没有,虽然他知道酒后断片是甚么感觉,但绝不至于一点都记不住。
再说了,李秘早先便让秋冬看过张黄庭的身子,秋冬虽然羞涩,没敢描述细节,但李秘认为张黄庭是没有能力完成男女之间那回事儿的。
如此一想,也就安心了不少,李秘可不敢这么回去,甄宓的鼻子可比狐狸还灵敏,自是让人准备了香汤,好好洗了一回,连衣服都泼了酒水上去作为掩盖,到了下半夜,才回到了胡同的住处。
刚回到小院里,李秘便见得秦凉玉那边黑灯瞎火,甄宓和秦凉玉想来仍旧没有回来,倒是张黄庭的厢房还亮着灯。
李秘本想过去问一问,但想了想,终究不是时候,便打算回到自己住处。
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一道黑影溜到了张黄庭的房门外!
“好胆的贼!”李秘也是生怕张黄庭受害,赶忙开口大喝一声,这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他不能带刀行走,但火枪就藏在腰间,也是有恃无恐!
李秘这么一喊,张黄庭也警觉起来,从房中撞门而出,手里是拿着短剑的,张开手脚便与那贼人缠斗做一处。
李秘正要拔枪,手腕却让人抓住,一把便让人从后头环住了脖颈,那人却是贴到他后背,在他耳边道:“想活命就别动!”
李秘听得这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朝张黄庭那边喊道:“别胡闹了!”
那人停下手来,拉下面罩,竟是秦凉玉!
不消说,李秘背后的便是甄宓了。
这两人穿着夜行衣,想来该是刚从外面刺探回来,见得李秘和张黄庭,便想着戏耍一通,也不用问,自是甄宓的坏主意。
不过李秘心里也舒畅了不少,因为适才见得张黄庭与秦凉玉打斗,手脚自在,便是此时举止,也是洒脱如常,若真与李秘有些甚么旖旎事情,便不该如此轻松才是。
仿佛感受到了李秘的眸光,张黄庭也往这边看了过来,却见得甄宓仍旧从后头抱着李秘,眼中有些落寞,又有些酸楚,而后便是恼怒,朝秦凉玉道。
“无趣!”
如此说着,转身进房,竟是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秦凉玉不是个胡闹之人,也是听了甄宓的教唆,才戏耍了这么一通,见得张黄庭气恼了,也有些不安。
甄宓却不以为然,松开李秘,自顾着回房来,抓起茶壶便咕噜噜喝了一顿冷茶水。
经过这么一闹,李秘反倒渐忘了酒楼的事情,朝甄宓问道:“可查到甚么了?”
甄宓白了李秘一眼,撇嘴道:“你也不先问问咱们姐妹可还安好,是否受伤,眼里便只有情报消息,本宫是你的奴婢么!”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朝她说道:“若是受伤,还能缴了我枪?”
这“缴枪”二字可是李秘与甄宓闺房之中的私密话,甄宓听得李秘一语双关,也是羞红了脸,哪里还敢戏言下去。
嘀咕了两句,便坐了下来,朝李秘道:“本宫与凉玉溜进了顺天府,查看了册子明细,不过没甚么东西留下,倒是抓了个逃班狎妓的书吏,逼问出了些头绪来。”
“你们抓了书吏?”李秘也是惊讶,这两个还真是敢做的,竟连顺天府的人也抓起来逼问!
“你放心好了,那书吏是个没胆子的,逃班狎妓可是要丢差事的,他哪里敢四处胡说。”
李秘这才放心下来,朝她问道:“问出甚么来了?”
甄宓朝秦凉玉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朝李秘道:“早先一趟,是苏州府押送上来的,而后又是南京方面,再就是周瑜那一拨,然后是楚王府的皇杠,最后才是孙志孺和莫横栾那边的程昱……”
“这四次要紧的押送,都有官府的人做主牵头,但都夹带了私货,只是进了外城之后,便散入了城中,连个交接处都没有,自然也不会留下记录,那书吏也只是听说有个商队跟着上来,至于商队夹带了些甚么货物,却是一无所知的……”
“散入了城中?这么大一支商队,怎么能说散就散了?”李秘也有些讶异,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治安守备该是最为森严才对。
“所以说这商队背后必然有庞大的势力在支撑,只怕目的也不会简单……”
秦凉玉如此一说,甄宓也随后接口道:“只是官面上没留下任何记录,想要从顺天府查,是不太可能的,你们那边可有进展?”
李秘其实也没抱太大的期许,毕竟这商队能混进来,就绝对不简单,不过李秘敢肯定,即便不是周瑜所为,也绝对与周瑜脱不了干系!
别人可以犯糊涂,但周瑜觉不可能不清楚,更不会容忍别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搞这样的小动作!
也只有周瑜这样的人,只有群英会吴营这样的势力,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整支商队夹带入京!
可李秘早先猜测这些黄色海藻泥即便不是新型炸药,也该是制造炸药的原材料,周瑜已经成了皇帝陛下的私人参谋,倒弄这些东西又是为了哪般?
李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先回答了甄宓的问话,听说蒙胄愿意给李秘调查门路,甄宓也不再多问。
横竖也是累了一天,众人分头歇息不提,只有张黄庭的灯,亮了一夜。
过得两天,蒙胄那边还没有消息,倒是莫横栾等人领着诸多武举人,浩浩荡荡入了京城,又掀起一股热潮来,李秘虽然是倒数,但毕竟也是武举人,免不了要参加一些场面,也是逢场作戏。
莫横栾也问起调查的事情,不过李秘并没有说太多,莫横栾也清楚,这些事情知道越少越好,毕竟这里是京城,不再是他那一亩三分地,即便他是三品大员,也不能在京城为所欲为。
官场便是这样,越是往上,便越要小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长久。
各地武举人也纷纷入京来,京城前所未有的热闹,为此,顺天府和京营也加强了守备,气氛也有些紧张起来。
而李秘也终于等来了蒙胄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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