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一直闹腾到天黑才散场。回到家里,霍帅甚至于后悔,这半天光是喝酒唱歌跳舞的闹腾,竟然没来得及与老师好好的聊天儿!
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家门口了,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吵架似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霍帅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仔细一听,原来是马老大来了。他是来再请自己去他家里吃饭的。
可惜,父亲有指示,母亲不敢做主,马老大就有点儿丢面子,大声地嚷嚷叫着说:“不要说咱们霍姓马姓两家的义气,就算是看在霍帅与二赖子从小玩到大的份上,这顿饭也得吃吧!”
这事儿闹的,多尴尬啊!霍帅就有点儿生父亲的气了。你自己不同意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指示母亲贯彻你的意图?不要说我和二赖子是战友,就凭马老大这么大岁数,这面子也应该给呀!
霍帅也不避讳,大踏步走到了屋子里,马老大看到他,喜出望外地说:“霍帅回来了!你自己说说,我家这顿饭你应不应该去吃?”
“去。马叔请我吃饭,我哪有不去的道理?”霍帅也不看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答应了。这时,霍帅想起了二赖子在河州小饭馆亲热交谈过,如果不去马家吃这顿饭,将来怎么见二赖子的面?
看似一顿饭的事,实际上是个礼节礼貌问题。虽然说马家从霍家“夺”走了大丫这个儿媳妇,让霍家觉得丢人,但是这事,我霍帅都不在乎了,你们老一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不大一会儿,父亲回来了,霍帅睡在西屋,听着东面屋子里父母亲传来的鼾声,霍帅的心里感慨万端,父亲那一代人,结婚是按照严格的婚聘程序要求,一步一步走过来,
直到结婚登记之后,才雇了花轿把母亲娶回家的。到了哥哥嫂子,事情就简单多了,先是介绍人出面介绍,后来送了彩礼,登了记就名正言顺的举行了婚礼。
而自己呢,好像是一切都给简化了。他和敬红,根本不顾什么明媒正娶的程序,更不管什么办理结婚登记手续,说上牀就上牀,说同居就同居了。而同居之后,他回家后竟然会心安理得的再次恋爱搞对象……
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还是文明的退化?他说不明白,但是,眼下的年轻人们,并不是他霍帅一个人这么潇洒,这么随便的。潮流嘛,总要与传统相悖。
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与父亲在某些事情上有可能出现的冲突,譬如,自己答应去马老大家吃饭,父亲会不会生气?二丫这姑娘对自己这么狂热的追求,自己应该不应该接受?
怎么办?这时,他又想到了自己刚刚到家,父亲反复的询问的那些事,突然间觉得,父亲老了,而自己却是长大了。
过去,他想像的自己的一切,都要靠父亲他们来设计来安排的。但是,自从当兵走出了这个家门,他的一切都是由社会上的角色们按照社会发展需要来安排的。
譬如,自己的代理排长,不就是对抗赛立了功,由旅长政委安排了自己在部队应该扮演的角色么?
还有,这一次回家下了火车河州突然间决定留在河州,不也是违背了孝道,顾不上回家看望父母却毅然决然踏上了个人奋斗、闯荡江湖的道路么?
呵呵,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要依赖父母亲的小孩子了,自己长大了,自己应该决定自己做的事情了。这期间,也许是父母亲有点儿不适应,但是,长大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
自己虽然不能我行我素,但是也不必事事先看父母亲的脸色了,要是那样的话,只能像哥哥这样,呆在父母亲身边,呆在霍家庄这个小天地,永远也走不出去,永远也不能成熟壮大起来。
第二天,霍帅没有正式请示父亲,只是与母亲打了个招呼,就从自己的旅行箱找出来那一盒在沈阳市购买的保健食品,随后溜溜达达来到了马家,
进了马家屋子里,见马婶和女儿正忙着往桌子上摆放酒菜。霍帅想,如果不来,让人家多伤心啊!既然来了,就把大丫的事,二赖子与自己的不愉快,完全抛开,只叙友情,不言其他,这样,气氛才显得好。
“马叔、马婶儿,马姐,你们好!”霍帅将手里的保健食品递给马老大,随后向马婶敬礼,向二赖子的姐姐问好。
“啊呀,霍帅来了呀。”母女俩看到霍帅,马上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就听马婶夸奖霍帅说:“你看看,霍帅出去这两年,长高了,清瘦了,比咱们家二赖子可帅气多了!”
二赖子的表姐马上说:“霍帅,你这身材怎么这么好?你看看咱们家二赖子,吃的肥肥胖胖的,简直像是头猪。”
“二赖在部队给首长做饭,天天总有吃好的,所以胖了。”霍帅笑了笑,说了个客观原因,让马家人脸上有了些面子。
“快请坐,快请坐!”这时,马老大从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见霍帅拎了这么一袋保健食品来,知道霍家人对霍帅来作客不会说三道四了,连忙请霍帅在堂屋上坐,
霍帅坐下,眼睛随意的一瞥,看见了西屋子门口挂的花门帘,门帘上印制了喜鹊报喜的图案。这是当地年轻人结婚的标志性挂件。
霍帅就想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大丫姐进了这间屋子里,做了二赖子的新娘子。一想到她将来在自己面前将会出现的尴尬的样子,就想,这一切,真是罪过。
“大丫姐上班去了吧?”霍帅觉得自己不应该问大丫的事,她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呀。可是,既然来到这儿,不问又显得不礼貌。那就大大方方的问候一下。
“大丫,去乡里上班了,一会儿就该下班了。正好,她回来你和她聊聊天儿,劝劝她和二赖子的事。”二赖子的表姐口无遮拦,随意的说道。
“其实,她和二赖子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什么值得闹矛盾的原则问题。”马老大觉得女儿的话有点不着调,心想,霍帅来咱们家吃饭,你扯上大丫干什么?
“马叔、马婶,我虽然和二赖子不在一个部队当兵,但是我们都是复员军人。他现在是乡里干部,以后,有事儿还得求他关照呢。”
霍帅搜肠刮肚的回想自己与二赖子的友谊,想来想去也只有复员军人这一个话题,于是就以此为据聊天儿。心想,如果不套一下近乎,两个老人会觉得失落的。
“是啊,虽然你们的部队不一样,但是只要当过兵,就会有共同语言。”马老大显得十分的熟悉部队,接着说:“我不管他当什么乡里干部不干部,只要你们哥儿们两个好好的相处,有事儿多提醒着点儿,我们当老人的在家里就放心了。来,喝酒!”
一杯刚刚下肚,电话铃声响了。二赖子的表姐去接,原来是大丫打来的,说是有点儿事情没有处理完,需要加班,晚回来一会儿。
“嗯。尽量早一点儿,霍帅在咱们家吃饭呢。”看来,马家对大丫回家晚的事好象不太满意,听到这种事就催促她尽量早……
“催她干什么呀?她就是回来,不过是点个卯,打个照面就去她自己的家了。”马老大竟然会当着霍帅的面,发泄起对外甥媳妇的不满来。
“人家回家照顾她爸,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时的马婶反驳了自己的老头儿,“就算是天天回来呆一会儿,也说明她心里有这个家。如果不回来,下班就回娘家,你还能怎么着?”
“回家孝敬她爸爸我不反对。可是,那个老张的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到这,马老大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马老大这一声叹息,霍帅觉得心里惊了一下,怪不得自己回来从来没有见过老支书的面原来是有病了。可是他得了什么病呢?一定是比较严重吧?不然的话,不会不出门的。
“马叔,张叔得病了?!什么病啊?”霍帅不由地发问了。
“哈呀!你张叔他——风瘫了!”马老大大声地回答他,语气里,似乎是有点儿怨气冲天。
“什么?风瘫?!”霍帅顿时大吃一惊,风瘫,是家乡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中风,或者是脑血拴。人得了这病一般都是瘫痪在牀上,所以家乡人管这病叫风瘫。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丫这个大女儿当然要承担起护理父亲的责任了。就这,马老大竟然会不满意。看来,这马叔好象是有点儿势利眼,张支书退位之后,村里仍然称他是张支书,
现在家里,马老大却称自己的亲家为“老张”,这要是让张叔听到,说不定多么伤心呢!正在感慨,电话铃声又响了,原来还是大丫打来的。她要霍帅接电话。
“霍帅你好,感谢你来我们家作客。可惜我不能回家陪你吃饭,对不起!”大丫在电话里十分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