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真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俄罗斯人,他一边冲我文森特射击,一边指挥着其他的船员们用枪射出的弹幕,对文森特形成一个包围圈。”楚天骄说,“与此同时,萨沙低声问我,我那个让时间变慢的能力还能不能使用,他的声音忍不住在颤抖,大概是因为肩膀传来的疼痛和过量的失血,他的脸色也很苍白,但是眼神坚定,透着一种‘老子就算把命扔在这里也不算个事’的决绝。”
“我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时间零’大概还能勉强使用一次。”楚天骄低声说,“当时我想,既然萨沙开口了,那我就把机会赌在这最后一次‘时间零’和萨沙的决意上。”
“船员们朝着文森特扫射,文森特的身影在子弹织成的幕网中穿梭,与此同时,我也释放了‘时间零’的领域,我用尽力气冲向文森特。”楚天骄说,“果然,这一次文森特依旧没受到‘时间零’的影响……”
“等会儿。”恺撒忽然打断了楚天骄,他皱着眉提出疑问,“既然你知道文森特不会受到‘时间零’的影响,为什么还要释放言灵,这不是平白无故浪费体力么?”
“不对,爸爸释放‘时间零’的目的,应该不是杀死文森特。”楚子航看了眼楚天骄说,“是为了穿过弹幕?”
“是的,萨沙的指挥力很强,那些船员们的执行力也很强,他们不愧是共事了很多年的战友,配合起来想当默契。”楚天骄点点头说,“虽然子弹对文森特无法造成威胁,却可以短时间内封锁他的行动,文森特的四面八方围着一层层火力密集的弹幕,要完美避开这弹幕,我必须依靠‘时间零’的力量。”
“我用最快速度抵达文森特的身边,当他扭头看向我的时候,我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文森特想要反击,我和他的身体狠狠撞上,一起翻滚了出去。”楚天骄说,“与此同时,我也再没办法维持‘时间零’的领域,我和文森特在地面上翻滚,无数的子弹擦着我们的身体和耳边掠过,有的擦破了我的皮肤,有的撕裂了他的军装。”
“文森特疯狂的挣扎,我死死地抱着他,我听到萨沙大喊了一声‘压制住船长’,所有的船员们都飞奔着扑了过来,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体重压制在文森特身上,我被短暂的解放了出来。”楚天骄说,“我瞅准了文森特脸上的面具,我高举萨沙的猎刀,大吼一声,用尽仅剩的所有力量,狠狠劈在文森特面具那道裂缝上。”
“破碎的声音响起,面具应声开裂了,裂缝像蛛网似的,在面具上飞快的蔓延。”楚天骄说,“那张面具的坚硬程度远超我的想象,我那一刀的力量甚至能直接劈断人的头骨,劈在面具上却只是让裂缝变大,刀上传来的反作用力震得我虎口生疼。”
楚天骄说到这里的时候,路明非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如果文森特脸上的面具和楚天骄曾经戴过的面具是同一种材质,那确实蛮硬的……不过最后路明非是用脑袋把面具给撞裂的,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头铁”吧,路明非心想。
“面具裂开后,文森特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他挣扎反抗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归于静止。”楚天骄说,“银色的面具裂成两半,葱文森特的脸上滑落,露出面具下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年轻英俊的脸?”路明非皱着眉说,“文森特真的返老还童了?”
“那张脸,的确属于年轻时的文森特,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过,他书架上好几张照片里都出现过这张脸。”楚天骄说,“围过来的船员们也显然把他认了出来,所有人都惊讶的倒抽凉气,不知道他们年迈苍老的船长怎么就突然变成一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小伙。”
“文森特……或者说年轻版的文森特,他双眼瞪大,不知道是看着我还是看着天空,他的瞳孔仍然是金色的,眼神迷茫而呆滞,就像一个人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楚天骄说,“有船员向他提问他也不回应,喊他的名字也不理睬,就好像随着面具被我击碎,文森特的魂也被一起抽走了似的。”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耳边。”楚天骄顿了顿,接着说,“那个讥诮又轻蔑的笑声。”
“那个‘神’又找上你了?”恺撒问。
“不,这一次他找上了我们所有人,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也不仅仅是文森特,萨沙和所有的船员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恍惚和恐惧。”楚天骄说,“我第一个注意到了文森特的异样,文森特的喉咙里发出近乎呻吟的喘息声,那种声音低沉又嘶哑,一点也不像他戴上面具时年轻富有磁性的嗓音。”
“更加奇怪的变化在文森特的身上出现,他原本年轻光滑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衰竭,皱纹一条一条的从他的皮肤里挤了出来,与此同时,文森特的黄金瞳也迅速变得黯淡,他眼窝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凹陷。”楚天骄说,“不,比那时候凹陷得更厉害,他黑色的头发迅速脱落,直到满头的头发都落光了,坠落在地的头发呈现出灰白的色彩,和这座岛上那些植物一模一样的颜色。”
听到楚天骄的描述,路明非他们也瞪大眼睛,出现在文森特身上的变化太诡异了,如果说“时间零”是把时间放慢,那文森特身上的时间流速就是被加快了……而且是呈千万倍的加速!
一个人忽然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这种只出现在玄幻小说里的情节被具象化的感觉。
“所有的船员们都被吓到了,忍不住往远离文森特的方向后退几步,只有我注意到文森特黯淡的瞳孔里透着深深的恐惧。”楚天骄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文森特是个极端偏执的家伙,这种家伙其实没那么畏惧死亡,能让他如此恐惧的,必然是某种超越死亡的东西。”
“超越死亡的东西?”
屋子里的众人咀嚼着这句话,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抽象的东西。
“是有的,遗憾、悔恨和失去重要的人……不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么?”路明非忽然开口了,他低声说,“对于文森特来说,复活元首的希望被彻底断绝,大概就是他最恐惧的事吧,如果是世界上有谁能给予他如此深的绝望……不就是他口中那个能赐予别人死亡与永生的、无所不能的‘神’么?”
“当时文森特枯槁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恐,他的掉光牙齿的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声音太苍老有太虚脱了。”楚天骄说,“好在萨沙大吼一声,让所有船员们保持安静,我用耳朵贴在文森特的嘴边听。”
“‘祂来了’、‘祂来了’……文森特这样说。”楚天骄说,“文森特的声音无比虚弱,忍不住颤抖着,但我能听出他话里的恐惧,他比欠了债地赌徒更加不安,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恐怖随时会找到他。”
“我凑到文森特的耳边,问他什么东西要来了,是不是‘神’?”楚天骄说,“可文森特只是始终重复着那句话,‘祂来了’、‘祂来了’……就像一个被吓疯了的精神病人。”
“这样不是办法,文森特看起来很不妙,他变得越来越苍老,甚至比我第一次在他的房间里见到他时的样子更衰老,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如果他的话指的是‘神’真的要来了,我们根本没剩什么时间。”楚天骄说,“文森特是我唯一能了解‘神’的途径,在他真正死亡之前,我还想从他那里夺得到一点有关于‘神’和这座尼伯龙根的情报。”
“但不论我怎样呵斥或是辱骂文森特,他都没有反应,他已经被‘神’给吓坏了,那东西给予他的恐惧完全摧毁了他的精神。”楚天骄说,“正当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看到了文森特肩章上的万字符,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曾被我多次再文森特面前提及,并且每次都能发挥奇效的名字。”
“稀特簕。”楚子航说。
“是的,我揪着文森特的衣领,近乎怒吼着问他,你就这样向‘神’认输么?你的元首就让他永远的死去么?”楚天骄说,“听到这两句话后,文森特晦暗的眼神里终于冒出了一点微弱和希冀的光,他一直颤抖的身体和嘴唇也渐渐停了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作用,听到元首的名字,文森特终于从‘神’给他带来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
稀特簕还真是个万能药啊,至少对于文森特来说,这个名字既是解药,又是毒药,能让他清醒,也能让他送命。
“我死死盯着文森特的眼睛,用诚恳却不容拒绝的语气硕,我说你告诉所有你知道的、有关于‘神’和这个世界的事,我想办法替你复活你的元首。”楚天骄说,“听到我的话,文森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眼神里透着质疑与不解,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认为我不具备这个能力,但我告诉文森特,我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另说,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我的能力有限,但我绝对比‘神’那种东西更可靠,我虽然不是无所不能,但至少我言而有信。”
“愣了片刻后,文森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尽管他的幅度很轻微,但我知道他接纳了我的提议,因为他别无选择,他已经被‘神’给放弃,唯一有机会替他完成复活他元首这个心愿的只有我了。”楚天骄说,“我再一次把耳朵凑在文森特的耳边,他的声音变得更虚弱了,但这一次我听懂了他的话,他的嘴里再也不是重复的含糊不清的词,而是完整的句子,文森特说他见到的那个家伙,那根本不是‘神’,而是一个魔鬼!”
“魔鬼?”听到这个词,路明非微微皱眉。
在他的印象里,能被成为魔鬼的只有一个家伙……这样说起来,好像的确和真正的“神”相比,魔鬼才是无所不能的,那个家伙不就是这样么?
“文森特说他遇到的魔鬼披着一件白袍,浑身缠绕着裹尸布,唯一露出的一对眼睛是太阳般的金色,那个家伙站在岛的中央,四周包围着黑色的棺椁,那些棺椁有的禁闭着,有的敞开着,露出他从没见过的生物的尸体。”楚天骄顿了顿,“文森特说,如果真的要形容那种生物的话,他觉得那大概是神话中的……龙!”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那个白色人形四周的棺材里,居然放着一堆……龙的尸体?
“文森特说他根本没看见那个白色的人形移动或是说话,但就是有一道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那人问文森特是否是来寻找‘永生’,文森特匍匐在白色的人形身前,祈求祂复活自己的元首。”楚天骄说,“白色的人形伸出缠满裹尸布的手,从长袍里拿出一张面具,递到文森特的面前,说戴上这张面具,称为他的侍者,想要的一切都能够实现,于是文森特还不犹豫戴上了那张面具。”
“所以就这么简单么?”路明非有些疑惑,“老家伙就这么简单就被洗脑了?”
“文森特知道更多的东西,不过是在戴上面具之后,文森特说,他戴上面具后,就有无数的信息和思想同时钻进他的大脑里。”楚天骄说,“要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台计算机被接入了大量的数据。”
“听起来像是某种言灵的能力,只是以面具为媒介释放。”路明非点点头说,“这样听起来,这‘神’的确有两把刷子。”
“文森特说,戴上面具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就像是被锁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中。”楚天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