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指了指远处的横滨港未来21,又指了指他们身后那栋耸入天际的地标大厦,最后指了指另一边亮着漂亮灯束的红砖仓库,刚才路明非像个百事通一样为她把这些景点的特色全部描述了一遍,让她觉得很神奇。
这时候摩天轮已经越过了最高点,开始缓缓进入下降的阶段。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年前吧,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来到日本,站在绘梨衣你的面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那时候我就决定,不管是要跨过千山万水,还是要熬过来日方长,我一定会来找你……所以这一次我做足了功课。”
是的,路明非就是为了绘梨衣而来的日本,这些功课也是为了能带着绘梨衣畅游日本而做的,路明非至今为止所做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此刻能站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路明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记起来,有一天芬格尔缠着他陪吃宵夜陪喝酒,那个家伙喝多了就开始和他吹牛皮,说想当年在恺撒、楚子航还有路明非还没入学的时候,他芬格尔在本科部就是风头无二的独秀一枝花啊,追他的学妹如果手拉手排成排简直可以绕学院两圈半,这还是没算上当时一些性情羞涩只敢暗恋不敢表白的师妹和总是纠缠他和他搞暧昧的师姐,好像有几个女教授看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如果全部算上的话排成一条长龙起码得绕到学院后山去。
路明非没有戳破那个家伙,而是顺着芬格尔的话说师兄我知道你是恋爱达人情场圣手,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啊,现在学院的恋爱风气走向已经不讲究攀比泡过多少师姐泡了多少师妹那一套了,你看看人家恺撒和诺诺、楚子航和夏弥,哪一对不是花前月下你农我农,现在整个学院的风气都已经被我们的学生会主狮心会会长领导成了“情圣贵在专一,深情才是王道”的真理,师兄你的那套人渣至上的理论早就过时了。
芬格尔却不屑地嗤笑着说恺撒和楚子航那俩货那是深情专一么?他们俩那是单纯的怕老婆!诺诺和夏弥俩发起火来一只母老虎一条母暴龙,那是平常人受得了的么?除了恺撒和楚子航这俩勇者谁都都无福消受吧!撇开楚子航那榆木疙瘩不谈,要说恋爱经历什么的,打死他芬格尔也不相信恺撒?加图索那种花花公子从小到大的恋爱对象会只有陈墨童一个!
路明非说恺撒老大还真就对外宣称师姐是他的初恋,说他以前和波斯公主骑马还有和英国皇室的女爵滑雪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的,倒是师姐说她从小到大谈过的恋爱可以凑成两支足球队踢一场友谊赛了,大概是把她幼儿园过家家时扮的夫妻也算进去了。
芬格尔依旧一脸“你别骗我”地说你就听恺撒那家伙瞎扯澹吧,他鼎鼎有名的加图索家少爷,从小到大接触过多少女人?在遇到陈墨童之前难道就没有对其他女孩动过心思?说出去谁信?他要是没泡过其他女孩或者没被其他女孩泡过他哪来这么高超的恋爱手段,能一举拿下卡塞尔学院的女魔头?恺撒这家伙要没有恋爱经验他芬格尔能把脑袋拧下来送给恺撒和诺诺,在他们的婚礼上当花球抛!
路明非一脸嫌弃地说人家加图索家是玩政治搞经济的,又不是屠狗大户,要你这狗头做甚?况且就算恺撒他有过丰富的恋爱经历喜欢过其他的女孩子那又能说明什么?人家现在已经在师姐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人家身上有真正贵族子弟的风范,和你这种拿过往的感情经历当酒后谈资的人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芬格尔高深莫测地摇着头说非也非也,看来小路你还根本就不了解生命的真谛和爱情的本质,古人说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昨日的芬格尔已经死去,今日的芬格尔正在同你对话,而明日的芬格尔还未孕育,所以昨天今天还有明天都是完全不同的芬格尔,昨天死去的青涩的芬格尔爱的是那个消逝在回忆里的师姐,今天正在成长的芬格尔正和同样青涩懵懂的妹子热恋,而明天已经长大的芬格尔看你们班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妹子身材样貌气质都委实不错,师弟你要是真的和零看不对眼的话,不如给师兄一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路明非冷笑道原来扯了半天说了这么老多师兄你就是想拐弯抹角想撩零么?不是师弟不仗义,要是师兄你真对零有意思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找零搭讪嘛,不过结果是少条胳膊还是瘸条腿啥的可别怪师弟没提醒过你。
芬格尔叹着气说师弟你怎么还是不懂啊,重点根本就不是零或是其他女孩,重点是每个人都是会死的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而是爱上以前那个姑娘的自己死了,每个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的,但每个人都无法阻止自己死去,死去的爱情和那个曾经心爱的姑娘一起随风消逝后就不叫做爱情了,叫做回忆,谁也不会滞留在过去、活在回忆里不是么?他芬格尔是这样,恺撒是这样,楚子航和路明非你也一定是这样,如果诺诺有一天觉得腻了,以恺撒那么骄傲的性子难道会追在诺诺的屁股后紧跟她一辈子终生不娶么?如果夏弥有一天不在了,难不成楚子航就一辈子不成家立业为那姑娘守一辈子活寡么?
这时候路明非打断芬格尔说我相信师兄会啊,守一辈子活寡对楚子航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你要让楚子航像你这样水性杨花处处留情才不现实吧。
芬格尔宓厮的蔷筒惶致鄢子航,那家伙是特例,他不遇到夏弥都很可能一辈子守活寡,就说说师弟你吧,你长这么大总不可能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吧?你如果喜欢上了第二个,那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喜欢上第三个,第三个之于第二个和第二个之于第一个有什么区别?既然没区别的话那你不是也有可能喜欢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路明非则挥挥手说师兄你打住打住,你这话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谬论,人的一生中遇到的每个人本身就各不相同,有的人会让你觉得差强人意,可有的人相遇就是金风玉露,就像诺诺之于恺撒,也像夏弥之于楚子航。正是因为恺撒性格骄傲,如果诺诺觉得腻了,恺撒绝对不会像师兄你说的那样就转攻他人,而是会把自己变成更优秀更有意思的男人,然后再把诺诺追回来,如果夏弥没出现在楚子航的世界,楚子航可能就顺遂母愿随便找个人成家立业了,但夏弥出现在楚子航的生命中之后,他的世界就被这个女孩占据了,哪怕这个女孩消失了,楚子航也不会再爱上其他的女孩。
路明非看着芬格尔说,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总会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打入你的世界,照亮你的眼睛,改变你的人生,当她出场的那一刻,你会觉得其他人就显得不过如此了……师兄你那么丰富的感情经历难道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么?
芬格尔在听完路明非这段话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连喜欢的鸡翅和手枪腿都不吃了,只是闷着脑袋喝酒,整场宵夜再没有和路明非讨论过这些问题,喝完酒后他就默默离开了,整宿都没有回来寝室。
那时候路明非看到芬格尔离去时惆怅又寂寥的背影,知道他大概是去找eva了。
其实路明非已经在心底回答过芬格尔的问题了,他长这么大的确只喜欢过一个姑娘,即便还没遇见但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坚持,他很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暗恋陈雯雯也没喜欢上陈墨童,所以他有十足的底气可以对芬格尔说出这番话。
这是改变他衰仔本性的最根本的原因,他不需要当暗恋女神的潘磕校也不需要别人的女孩化作他生命里的那束光把他照亮然后跟在别人身后摇头摆尾了,因为他早就知道有个女孩正在等着他,成为彼此生命里的那束光。
那天芬格尔离开后,路明非独自留下把剩下的酒给喝光了,可他既不惆怅也不寂寥,反而越喝眼底越明亮,好像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束光一样把他的眼睛给照亮了。
摩天轮恰逢此时转到了一个巧妙的角度,游乐场的射灯从座舱的后方打来,绘梨衣的身影被笼罩在那束光里,映照在路明非眼底深处,把他的童孔照亮。
路明非望着绘梨衣,绘梨衣望着路明非。
绘梨衣不能完全理解路明非的话,但是她觉得路明非正在对她表达一些很重要的事,因为在路明非那双璨如星辉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热切和一些她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明明两人才认识没有多少天,但路明非的眼神里面包含的情感却丰富到根本不是看过几部电视剧和动漫的绘梨衣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气氛静默却又不显尴尬,这种氛围很奇怪,就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白发苍苍,久到故人重逢。
绘梨衣眨了眨眼。
“抱歉啊,又说了奇怪的话。”路明非回过神来后,挠了挠后脑勺,朝绘梨衣歉意地笑笑,“这些绘梨衣你大概都不太能理解吧,但是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绘梨衣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言简意赅地写了着。
“sakura要讲我就愿意听sakura讲。”
摩天轮渐渐地降落回地面。
……
横滨地标大厦的顶楼,一道身影在铺满天鹅绒地毯的大理石地板上翻来覆去。
“烦人烦人烦人!他们俩到底在摩天轮里面干了什么啊!我的好奇心都快要把我的胸口撑爆了!”苏恩曦四仰八叉地躺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泛滥的八卦心却无法得到满足这种事对苏恩曦这种宅女来说就像是赌瘾犯了的赌徒,听不到骰子的碰撞声和轮盘的摇摆声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嗯?胸口要被撑爆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酒德麻衣瞥了眼脚边苏恩曦的胸部, 澹澹地说,“放心啦薯片,你的胸部依旧相当平整,再往上加三个cup都绝对不可能撑爆。”
“我在和你说讨论这个么!我在和你讨论我的好奇心正在极速膨胀却又无法得到满足!”苏恩曦恶狠狠地说,恨不得要抱着酒德麻衣那条修长的美腿啃一口。
这家伙仗着自己身段好,没少在身材这件事上嘲笑她,苏恩曦好不容易减肥成功,却悲哀地发现,原来减肥会把原本就不大的胸部跟着一起减小!她们俩一起泡温泉的时候酒德麻衣还指着她的胸部笑称薯片你努力再小下去就能和三无保持一个量级了,再接再厉。
“喂,你得不到满足就去找男人解决啊,高天原不都是男人么?别像个狂犬病人一样啃我的腿行不行?”酒德麻衣微微皱眉,把那条长腿从苏恩曦怀里迅速收了回来,“再不济冰箱里还有半根冻黄瓜,你拿着凑合凑合……”
“我说的是好奇心!好奇心!你扯哪去了!”苏恩曦一脸幽怨地看着酒德麻衣,“你为什么要把摩天轮座舱里的针孔摄像头给拆掉啊?要是他们在里面接吻,或者路明非忍不住兽性大发直接把上杉家主推倒了,错过这么珍贵的画面连上帝都不会原谅你!”
“得了吧,先不说你说的那些有没有可能实现,真看了你也不怕长针眼啊!”酒德麻衣撇撇嘴,“再说了,以路明非的反侦察技术,你在座舱里安装的针孔摄像头他会发现不了?这些都是老板交代以外的事,要是路明非向老板告密,你和我都要被老板那神经病给训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