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他喊住翟南的脚步,说:“你等等,今夜的账怎么算?”

翟南停下:“赊着。”

“不同意。”房祖恨声道:“你白吃白喝还出卖我,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

陆池轻声问:“他怎么出卖你?”

房祖怒瞪翟南。

翟南轻飘飘道:“他在躲唐珂。”

陆池看着房祖的眼神写着“有情况”。

房祖继续瞪翟南。

陆池说道:“能躲的都不是事。”言下之意便是你躲不掉的正是大事。

房祖转瞪他。

翟南继续补刀:“一个男人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房祖保持着瞪眼的动作哀怨道:“你把我说成了一个禽兽。”

陆池说:“别这么侮辱禽兽,猫是我的精神支柱。”

房祖呵呵笑:“恭喜你成功戒猫。”

“...”当着翟南的面打死他会有什么后果?

翟南默默看了一会他两人甚是无聊的干瞪眼...

“二楼的雅间更适合你们。”

他说完就上了马车。

房祖赶紧推陆池:“快走快走。”

陆池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进车厢之际,陆池转过身,冲房祖笑的意味深长:“再会。”

“...”

等陆池入内坐好,马车缓缓行驶。

陆池灌了一碗醒酒汤,后半段都在喝茶,此时酒醒的差不多,反观翟南,面色微红,似有醉意。

陆池本着体贴的心,挤到翟南身边。

翟南还记得上次他在身边坐着发生的事,所以警惕地看着他。

陆池去掰他的头:“靠着我睡一会。”

翟南不肯低下,两边较劲,谁都很累。

陆池叹口气说:“我不会偷袭你。”

“你的保证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你要怎样才相信?”

“它充满不可预料。”

“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一个多变的人。”

“还不算太晚。”翟南扯下他的手:“望你每日三省己身。”

陆池忽然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翟南一开始以为他终于安分,后来才知气氛不对。

他问了一声。

陆池深情款款地说:“喜欢就算是从嘴巴里藏住了也会从眼里泻出,我就算不对你动手动脚,也会忍不住拿眼神视.奸你。”

“...”这个夜晚真是惊悚。

因为受到惊吓,回府之后翟南直接让陆池去了书房,美名其曰实现他的愿望。

竖日,翟南从宫中下朝,被管家告知陆池已经回去陆国公府。

“王妃让我转告您,他在国公府等您。”

翟南皱了皱眉,显然对陆池这先斩后奏的行为不太满意。

他用了早膳,换了身衣裳去陆国公府。

陆池是在翟南前脚离开,自己也后脚走出王府。

中秋过后的应京早晨是阴凉的,当他走回陆国公府,身上已带了一层寒意。

他回来的时间凑巧,恰好整个国公府也活络起来,因此他夜宿外边的事被许多人看见,只是如今的陆池正在风头之上,国公府的家仆只有对着人恭敬行礼的份,哪有他们别置一喙的余地?

陆池回到如寄楼,陆夫人也醒了,如今她掌管陆府,担子重了不少,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彷徨度日。

陆夫人看见陆池这么早从外边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面上不由多了几分担忧:“池儿,你这么快回来了?”

陆池用拢在袖子里保暖过的双手扶住她:“等王爷下朝我和他要出去一趟,回来换身衣裳。”

陆夫人松口气:“要去何处?可要娘准备什么?”

“不用,只是去看看钱庄。”

陆夫人摸他的脸:“怎这么凉?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陆池想着时辰还早,泡个澡也好:“谢谢娘。”

等陆夫人走了,陆池找到正在修建花圃的陆禾。

如寄楼这一亩三分地他们不放心交给别人,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动手整理,因此陆禾每日除了是陆池的小厮,干得杂活也多。

“少爷你回来啦。”

陆池开门见山问:“我让你查得事办的如何?”

陆禾忙放下剪子:“只能追查到她是从玢城而来。”

闻言陆池皱眉:“没有其它?”

陆禾说:“好像有人故意模糊她的信息,就这还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两个多月前的玢城正好发生一场大战,若说遗孤,军中也没哪个将军年纪符合,更何况将她安置在烟花柳巷中?这朝云到底是何人?致使翟南对他三令五申不许他靠近?

先不管其它,有一件事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陆池对他耳语:“你替我跑一趟,把人...”

早膳在正厅摆下。

自从陆池放弃世子之位后,陆斐便提出为了家庭和谐,从一块吃饭做起。

陆池得到自己想要的,各退一步,同意了陆斐的要求。

陆池到正厅时陆斐还未回来。

身为朝廷命官,被朝中之事耽搁也正常,陆池撩袍坐下,道:“先吃,不等了。”

席中除了陆夫人和陆斐的妻子孙青烟、陆尧,还有陆商姐妹。

陆商听见这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陆裳则说道:“大哥是一家之主,怎能不等?”

她挑衅的眼神里明白说着陆池是在越俎代庖。

陆池没在意,问下首的陆尧:“尧儿饿不饿?”

刚满五岁的小豆丁眨了眨黑漆漆的眼,沉默着摇头。

陆池嗤笑一声。

他这笑声极其突兀,陆裳当场就炸了:“他还是个孩子!”

陆池冷笑一声道:“防狼防虎防叔叔,看来这陆家容不下我。”

陆夫人脸色骤变:“二小姐...”

陆商也脸色微变,看着陆裳的眼神带着不赞同。

孙青烟咬了咬唇,开口说:“二弟莫要误会,裳儿年轻,不懂事。”

陆池侧目看向她。

这个女人给陆池的印象并不深,常年躲在深闺阁院中,势要将相夫教子贯彻到底,她永远站在陆斐的后面,好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可今日她乍一开口,整个人就像鲜活起来,陆家大嫂的身份在她身上闪闪发光。

陆池笑说:“听话的人才讨人喜欢,乱叫的疯狗...可没有好下场。”

陆裳那一瞬间又回到不久前被陆池扼制的恐惧。

那把冰凉的匕首仿佛就在舌头下,全身上下已经本能的发疼。

陆池看着毫无血色的人,勾了勾唇角:“你怕什么?”

陆裳的牙齿都在打颤:“你...”

陆池满意了:“知道怕就好。”复又对陆商说:“能否上菜?”

陆商僵硬着头皮点点头。

结果这一耽误,陆斐也回来了。

他进门时看见一家子都在,当即露出笑意。

“二弟这么早就从王府回来了?”

哦,还有这称呼,陆斐脸不红气不喘的就给改了。

陆池就嗯了声。

陆斐又说:“昨日你不在,朝中之事也无法告诉你,关于士兵逃营一事,皇上并未迁怒王爷。”

陆池淡淡道:“王爷并未告诉我。”

陆斐说:“有惊无险,王爷估计是怕你担心。”

因陆斐出现多少壮了胆子的陆裳道:“怎就不是王爷不屑于说。”

陆池笑了笑:“不如你替我问问王爷?”

孙青烟忙在底下扯陆裳的袖子。

陆裳不情不愿地哼了声。

用膳的开始虽然糟心,过程也紧张,但好在风声大雨点小,陆池没有掀桌子的机会。

陆池用完膳,回屋与陆夫人说了会话,陆禾就说翟南来了。

陆池辞别陆夫人,一人出府。

南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停在门口。

车帘子挂起,好像在欢迎谁。

陆池含着笑走上去。

翟南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

车夫放下车帘,赶马起行。

陆池见他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翟南直白地说:“我不喜别人命令我。”

陆池指了指自己:“这个别人包括我?”

“除了皇兄还有谁敢有这个狗胆子?”

陆池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因为我不辞而别。”

翟南无言冷笑,实因是他发现和陆池相处他们总在拌嘴,而且势均力敌。

陆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凑过去一块坐着。

翟南说:“这位子干脆让给你?”

陆池只好含蓄道:“我喜欢的是在你旁边的位置。”

翟南忍无可忍地说:“陆池,别总拿话撩我。”

陆池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喜欢得不得了?”

翟南忍下一巴掌把他推下车的冲动,说:“纵然我是个断袖,我们也需要磨合。”

你不是断袖,你只是不喜欢我。这点陆池明白,可他不会说,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到时候他不仅连现在都失去,反而离翟南更远。

啊...他好像太操之过急了。

他想了想,把之前直来直去的态度收敛大半,道:“磨合这个过程需要不断的用情话润滑。”

他说完,起身,在摇摇晃晃中的车厢内走回原处坐着。

他退一步,翟南觉得身边宽了,可心里却像落下一块什么。

他并不愿与陆池闹僵,正如他对房祖说的那般,他可以宠陆池。

但陆池黏糊糊地行为他实在受不了,说没两句就开撩,若非他心志坚定,早溺死在陆池用甜言蜜语织成的蜜罐里。

本该是这样,可看着陆池那一瞬间暗下去的眼神,他心里又扎实的难受。

他想着放软态度,但天不遂人愿,他还没想出个法子,车夫就在门外喊到地了。

陆池先走下去。

“...”翟南懊恼地跟上。

永兴钱庄是翟南手中一个地段不错的钱庄,位于应京城南边,沿着南城门一路进来就能看见,不久前它被转手送人,换了个主,今日翟南是带他来露面。

钱庄的掌柜做了十多年,往日若非大客户也见不到人,今日翟南来了,他亲自出来迎接。

掌柜姓蒋,单名成,身材中等,一肚子遮都遮不住的福气,是个特别有肉感的人。

他当翟南是过来对账,问是否要把账本拿出来。

翟南说:“我过来宣布一件事,日后这家钱庄归他所有。”

蒋成这才拿眯成一条线的眼看陆池,尽管开始他被对方惊为天人的相貌所迷惑,可也只以为是翟南身边的近卫,哪成想是未来的主子,这一下以往总眯着地眼睁开了:“这位是...”

“陆池。”

他就算不认识名声败坏的陆池,也该认识未来的南王妃啊!

蒋成忙揖礼赔罪:“属下眼拙,还望王妃恕罪。”

陆池微弯身子,用双手扶起他:“蒋掌柜客气,不过是一个名头,无需介怀。”

你是当真不知道南王妃的位子多少人梦寐以求还是开我玩笑?

哎...王爷竟然没生气。

蒋成的鬓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冷汗,他赔罪地笑了笑。

翟南无视他的窘迫,继续道:“你去四方街跟王屾转告一声,从这个月开始,账本都由王妃审查。”

蒋成问:“可还是送到南王府?”

翟南本想说陆国公府,可陆池已先他开口:“照例便好。”

“是。”

闲聊一会,翟南婉拒蒋成一块用午膳的邀约,出了钱庄后,他问陆池:“为何不让他送到陆国公府?”

陆池的双手拢在袖子里,闻言笑道:“只是觉得没必要让其他人知晓,并非是想纠缠王爷。”

他这话像是急着撇开关系,翟南听得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