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尹世宇家里出去上了回酒店的车。
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变得好了, 我以为有很多多么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却在一瞬间想得明白。
人生嘛,不就是这样的么。
谁都得遇到些许不开心或者开心的事情, 不然怎么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何况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觅得了良人, 寻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至于那些还困扰着我的小小案子又算得了什么?
回到酒店, 冯智蘅将身子深陷在沙发里正眯着眼打盹。
双目紧闭, 嘴角上扬,眉头深锁,似是还在担忧着什么。
我感动得很。
心道, 看来他确实是太累了,瞧瞧我昨儿都做了些什么样的事情啊?
轻手轻脚的慢慢朝着他面前踱去。
将手覆上他的脸, 一一的摸过他的眉心, 鼻子, 嘴角,那些熟悉的温暖在我掌心游离, 多么熟悉!那一刻,我在心中发誓绝不再让他这般担忧了!
“你摸够了?”冯智蘅突然开口,吓得我一愣。
我下意识的想将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他却早已紧紧的握住,然后睁眼, 脸颊带着生气, “你可算还知道回来。”
我撅嘴, 然后低头道, “对不起嘛,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他双手拉我入怀,鼻尖顶在我的脸上, 嘴里的气息喷在我的面上,有些些的痒,想要逃离他却又抓得紧紧的,然后叹,“之意,以后可不要这般了!”
我点头应答。
才与冯智蘅说了会儿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恼的声音,“老板,老板……你在吗?”
我想起是那个名唤君愫的女子的声音。
冯智蘅拉着我的手,轻轻的将我欲起身开门的身子压下,“我去。你刚刚回来,先坐着好好歇息吧。”
我顺着他的手坐下。
冯智蘅到门口开了门,君愫翘着嘴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进来,我定睛一看,却是小季。
小季嘴里还在嚷嚷着,“嘿,我看你就是个小偷,站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看我不抓住你。”
君愫嘴巴嘟得老高,手里似乎还紧紧的抓着什么东西。
声音颇大的求救,“老板,这个痞子硬说我是小偷,我不得已只好进来找你作证了……诶,我叫你放开!”然后许是看见了我,一边打着小季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边朝我打招呼,“老板娘也在啊?打扰了。”
我笑出了声,“小季?”
然后他回头,眼中带着惊讶,看了看我又朝着冯智蘅看去,手上的劲儿似乎蓦地就小了……
君愫挣脱了他的钳制,一边甩着手一边着急的嚷,“老板,刚刚我跟着夏澄洛往这里面走,然后一个男人拉她离开了,太急我没能看见那男人是谁,想追着去看,这个痞子又死死的拉着我不放硬说我是小偷。哎呀,手还痛着呢!”说完还甩了甩手。
而小季这才开口喊我,“姐?”
我笑着起身,然后指着君愫道,“她可不是小偷,你啊……”
转身,冯智蘅已经拿过了君愫手里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却是个照相机。
君愫严肃的指着画面上背对着我们的一个男子背影道,“我只拍到了他的后背!可是我看他拉着夏澄洛的时候似乎很着急。”
我抬头看冯智蘅,“智蘅……”
冯智蘅却早已皱了眉,半响才答道,“这是世宇。”
我惊讶,尹世宇?他和夏澄洛有什么关系?
早上从他家里走的时候他的话蓦地再次被我回想,我这才发觉不妥。
难道?
但还是不太相信世宇是会陷害我的人,只好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送小季和君愫出门的时候,小季站在门口很真诚的朝我祝福。
我点头接受,他便笑,“姐,可不要忘了我,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要邀请我!”
我点头,“好!你放心,姐定会记得的。”
然后他转过了脑袋,离开。我却从他的步子中看出了他些微的难过。
我没有再去看小季的身影,进门,关门。
收拾好心情回头,冯智蘅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而后跪下。
我当然懂得他的意思,感动的拿手覆上了嘴。有点点的泪从脸颊下来,我笑着唤他,“智蘅……”
他拿起手指在嘴唇上竖立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我不再说话,紧紧的盯着他,他开口,“之意,我知道现在我若是再多说什么也是多余,我只想告诉你我要你幸福!我要我们一家团聚。好不好?”
我点头,这一句话我已经等得很久很久了,为何不答应?
他起身将盒子打开,当我看见那一枚晶莹透亮的戒指卡在盒子中间的时候,突然更加感动了!我抬头,他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是的,我怎会不喜欢。曾几何时,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早日嫁出去,而出嫁的时候能够戴着我自己亲自设计的戒指,而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那盒子里的戒指便是我去厦门三个月里被采用的设计图里面最最满意的那一个。
皆因那枚戒指从外观上看来只是很简简单单的一枚,并不出彩,可其实它是两枚。在那戒指的中间有个小小的钩子将两枚从外观上看来一模一样只是一大一小的两枚紧紧的连在一起,若不细看便不知道它的精妙之处。
当初在设计这枚戒指的时候,我在厦门,心情每日阴郁。设计的时候只一心的想着张爱玲的爱情金句,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一个人。
那副戒指的设计图就刻在了我的心头,我只想天下的男男女女都能拿着我设计的这枚戒指去找寻到一直在等着的另外那个人。
我还在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想着当初在厦门的日子,冯智蘅已经拉过了我的手,轻轻的帮我戴上了那枚属于我的,他嘴里在小声的说着,“这一枚戒指不是最漂亮的,更加不是最贵的,但在我的心里它是最美的,也是最最适合我们的,因为它是你亲自设计出来的。”
我点头,早已感动的无以复加。
伏在冯智蘅的腿上,我听他讲皓皓在台湾的好笑事件,正笑得高兴,冯智蘅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朝我笑笑,然后掏出来接通,“喂,你好。”
我在他腿上转换了一个方向,朝着他看去,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然后越变越难看……
我从他的脸色看出了不对,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好轻轻的唤,“智蘅……”
他的手握住了我,然后他低头朝着我看来,手上的劲道蓦地紧了紧,半响才道,“是你妈妈打来的。澄洛出了车祸,已经证明当场死亡。车上另外一个人是世宇,他受了重伤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什么?”我的心立刻便是一紧,早上尹世宇对我说话,祝我幸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的这么一会就?
我摇头,心中悲痛,半响才从这莫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道,“快,快,我们回家,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怎样了。”
我坐在副驾上,双手一直在不停的抖着,而冯智蘅一直在安慰着我,“没事儿,没事儿。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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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过澄洛会死。她一向福大命大,那一次受了重伤也能挺过来,可是这一次为何就?
虽然我心中不待见她,虽然年少的时候我也曾经恨过她,恨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让我在一个单亲家庭之中长大,可是随着我的失忆,我不再将这一切看得那么重要。
再次遇见她是在成都,我虽然失忆,但我妈会说起她们娘俩的事迹,加上程耀景那件事情,她在我心中变成了彻底的妖精。可我也不是恨她,我只是生气,我气她为什么非要抢走我的一切,但是我无能为力,她样样都比我好,抢走我的所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想要报复但是我拿什么去报复?我只是一个得过神经病很多年而且一直嫁不出去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我对于她,是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就像现在的她对于我一样,也是因为羡慕嫉妒亦或是恨,所以她起了心的对付我,可是……当这一切羡慕也好,嫉妒也罢都不再存在了,当她以后真的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很想哭。姐妹就是姐妹,是骨肉相连的,即使我们曾经争夺的再怎么厉害!
回家,还没进屋便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咂着烟,满脸阴云。
我妈站在门口不停的搓着手,见我们回来,满脸担忧的迎上来,“之意,智蘅,你们回来了?”
我点头,然后指指爸爸。
我妈着急的叹了口气,“他在等你们回来,说一起去认领尸体。哎……”
——
从殡仪馆出来,我回头,爸爸好像瞬间便老了好几十岁。
我拉了拉我妈,指指爸爸,“你带爸走吧。那些琐事我和智蘅会处理的,你叫他放心。”
爸爸在我妈的搀扶下离开,夕阳下的老人步伐蹒跚,看得我心中一阵阵凄凉。我挨近了智蘅,嘴里轻轻叹,“澄洛离开了,以后爸爸便只有我一个女儿了!智蘅,可不可以答应我,将皓皓接回成都来。”
身后的男人紧紧的拥住我,“好!”
在处理澄洛的身后事的空隙时间里,我们也曾去过医院好几次,世宇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对于这一切我无可奈何,只好在心中一遍遍的祷告,希望他尽早醒来。
没过几天,调查局传来消息,那件商业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幕后人居然是世宇,而不是澄洛。我和智蘅除了感叹人心难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澄洛的丧事,我和智蘅的婚礼无限期的押后。
我的人生随着这两个曾经在我生命中为我带来两个巨大的转折点的关键人物一死一伤后,突然变得灿烂起来。
没过多久世宇醒来,我和智蘅去医院看他。
他满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而后又叫智蘅出去,说想与我说说话。
在那间病房里,世宇说出了当时那件案子的真相,当然澄洛在那其中参合的并不是一个好的角色!
从病房出来,智蘅没有多问,我想他许是懂得。
澄洛已经死了,即使她在那件事上充当的角色并不光彩,我也不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一切就让它随着澄洛的死散去了吧。
几个月后,双流机场。
“夏阿姨,爸爸……”皓皓在智蘅母亲的带领下回来成都。
智蘅母亲跟在他身后远远的朝我们跑来,而皓皓一直在朝我们挥手,嘴里一直在喊着,“爸爸,夏阿姨。”
他几步便蹦到我们面前,我看着皓皓不知觉便掉下了眼泪。
冯智蘅站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出声,“皓皓,你又忘记该喊夏阿姨什么了么?”
皓皓乖巧的拉了拉我的手,然后喊我,“妈妈。”
我的眼泪掉得更加汹涌。
看着皓皓,再回头看了看冯智蘅,冯智蘅紧紧的拥着我,嘴里小声道,“怎的像个孩子?”
我笑笑擦去眼泪,心中早已只余下慢慢的感动。
此生,也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