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哥,光哥,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的为人你们应该了解的,但凡有富余,肯定会先把你们的账填了,可我现在确实周转不开。嗨,况且,约定的还款时间还没到,你们何必找到医院来呢,还怕我丢下老人自己跑了不成?”
柯小闻的语气很没有底气,说话时目光游移,刻意避着对面二人。闻言,皮夹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身旁那个穿着呢子风衣的所谓光哥摆了摆手,开口道:
“诶,柯小姐误会了,我们这次可不是催债来的。”
这个叫光哥的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留着精神的圆寸头,两鬓略微泛白,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总是眯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深沉的阴戾感,柯小闻并不是很畏惧那个穿着皮夹克的大汉,但眼前这个叫光哥的男人却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是来要钱的?那是?”
她试探性的问。
“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柯小姐,我知道你的情况,老头子现在躺在里面,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对你来说,那就是个无底洞,以你的能力,怕是填不满的。”
光哥的说话不急不缓,语调四平八稳,一脸志在必得的从容的表情。。
“那你的意思是?”
柯小闻不知道这个男人憋着啥坏,心中忐忑,她还没天真到真以为对方会替自己着想。
“呵呵呵,我的意思是,柯小姐并不一定非要走还钱这条路,既然大家已经是熟人了,具体操作方面大可灵活一些。”
看着柯小闻一脸懵懂的表情,皮夹克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暗骂这女人不识时务,没有眼色,一面没好气的开口补充:
“美女,你是第一天混社会吗?我们光哥的意思已经这么明白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告诉你,不还钱也可以,十万块在我们光哥眼里还真算不得啥,只要他一句话,不但你的借款全免,你们家老爷子半年内的住院费光哥也包了......只要你愿意......嘿嘿嘿......你懂的。”
听着皮夹克流里流气的奚落,柯小闻气的浑身发抖,可她没法发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便对方放的是高利贷,可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强压心中怒火,平心静气道:
“光哥,俊哥,现在距还款还剩两天,我会在那之前把钱凑齐,就不劳二位替我费心了,钱的事就用钱来解决,其他的,我没想过,也不会去动那些歪脑筋。”
“既然如此,阿俊,告诉她。”
见柯小闻没有服软,光哥似是有些生气,随意吩咐了一句,转身翻看起摆在护士站台子上的意见簿来。
“唉,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柯小姐,实话告诉你吧,两天后,咱的账可就变成这个数儿了。”
说话间,皮夹克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柯小闻面前晃了晃。
“二十万!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办,之前说好了十个点,怎么被翻了一倍?”
看着眼前那两根粗糙的手指,柯小闻一时没控制住喊了出来。
“嘘,别激动嘛,我们都是讲理的人,十个点的利息没错,但那是在按期还贷的基础上,柯小姐没忘吧,你可是连续延后了两次了,我们公司的规矩,对于你们这些到期没把款子还上的顾客,作为惩罚,顺延一次额外增加到五十个点,再顺延一次,直接翻翻,这样一来,你的十万变成二十万也不稀奇吧。”
说着,皮夹克轻轻拍了拍柯小闻的肩膀,听见光哥在旁边干咳了一声,他赶忙把手抽了回去,讪笑起来。
“你们,你们事先怎么不说有这个规矩!”
十万欠款已经把柯小闻压的直不起腰了,眼下对方一句话,债务翻了一倍,这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吗?
“嘿嘿嘿,柯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我们事先也不知道你会三番五次的拖欠不是,看你小姑娘体体面面的,谁能想到现在这局面......”
撂下意见簿,光哥再次转身加入谈话,柯小闻呆立在二人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已经被二十万的巨额欠款砸懵了。
“......其实,我这儿还有第三条路,不知道柯小姐想不想听听?”
见对方没什么回应,光哥嗤笑一声,继续道:
“我听说,你手上有面破镜子,好像是个古董,算你运气好,我呢,对那些有年头儿的老物件有种特殊的偏爱,如果你愿意把那面镜子抵给我,咱们的债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什么镜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小闻没抬头,冷冷回了一句。
“哼,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嘴硬,你不会以为我们真拿你没办法吧?废话不多说,两天后,要么交出镜子,要么痛痛快快拿二十万出来,否则,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皮夹克面露凶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柯小闻肩头狠狠戳了几下,对方单薄的身子被戳的连退两步。
“阿俊!怎么能在公共场所对女孩子动粗呢!一边儿去......”
光哥摆手赶开皮夹克,和颜悦色道:
“......柯小姐,其实我们真的没必要把局面搞这么僵,一把破镜子,不能吃不能喝的,你留着能有啥大用?拿出来,换你家老头子一条命,也给你自己留条宽敞点儿的路,何乐而不为呢?不如这样,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离还款的日子还剩两天,在那之前,你要能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等着,阿俊,我们走。”
丢下一句话,光哥带着皮夹克大摇大摆离开了。
“你都看见了......哼,我的笑话好看吗?”
柯小闻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逼债的二人消失在电梯口才神情落寞的开口,此时她身旁并无他人,除了......贼头贼脑躲在一旁看戏的海二春。发现自己的行迹似乎早已败露,海二春讪笑着从角落中走了过来,气氛有些尴尬。
“我可不是特意跟踪你,我也是来医院办事,正巧在楼下看到你了,想来打个招呼,不过你走的太急,我这跟着跟着就......嘿嘿嘿。”
海二春正挠头解释,柯小闻没有理会,转身朝病房走去。
“哎,你等一下,刚才那俩人......”
“放债的,你明明都听见了,咱们不熟,我还有病人要照顾,再见吧。”
站在病房门口,柯小闻没有回头,脸冲着门冷冷答道。
“......你别急啊,我是想说,呃,那个,我打算把镜子还你。”
闻言,柯小闻猛地回过身来,眼神明显一亮,但很快就又暗淡下去,她带着一脸倦意冲海二春微微一笑道:
“算了,就放你那儿吧,现在家里东西卖的差不多了,公司那边也整天被放债的光顾,真把镜子还给我,估计也是被他们搜去......”
说到这儿,柯小闻沉吟了片刻,而后带着些许难以启齿的表情道:
“如果你真想还给我的话,能不能先暂时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等挺过这段日子,我会把它赎回来的。”
“赎就不必了,我可以帮你先收着,但如果你不打算交出铜镜,那二十万的债务?”
“二十万”三个字出口,海二春清楚的看到柯小闻下意识使劲儿闭了一下眼,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这份担子果然还是太过沉重了。
“还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就不劳烦海大师了。”
说罢,柯小闻推门进了病房,这次海二春没再叫住她。
时间一晃已经是傍晚七点多,在病房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柯小闻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医院大楼,这会儿她已是又累又饿,身心俱疲。
“你好啊柯美女,总算是把你等出来了,饿了吧,我请你吃饭如何?来,先喝杯热豆浆暖暖身子。”
柯小闻刚走下阶梯,就见海二春端着两杯豆浆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那份儿热络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多少年老相识了。
“怎么是你?你不会一直没走吧?”
豆浆已经送到身前,纵是柯小闻不想接也下意识接了过去。她一手拿着豆浆,一手在衣兜裤兜来回翻找,嘴里小声嘀咕着:
“这该死的老屈,说好了来接我,死到哪里去了!”
“别找你的老屈了,大概一小时前我看他到了楼下,好像接了个电话,然后急匆匆的转头走了,没跟你说吗?”
闻言,柯小闻半信半疑的瞟了海二春一眼,对方一脸的坦荡表情。她试着给屈良才播去电话,可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
“你专门在这儿等我的?找我到底有啥事?”
收起手机,柯小闻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海二春身上。
“嘿嘿,也没啥,想起你吃个饭。”
要说海二春最大的缺点,就是他那张笑起来显得极为玩世不恭的脸,这种脸让人看了就生疑,看了就不爱搭理。
“海先生,海大师,海大哥!我头疼的事已经够多了,真的没心思陪你耍,我现在只想休息,你想找人吃饭,麻烦开着你的车去师院门口等,那里的学生妹,个个比我强。”
说罢,柯小闻把豆浆塞还给海二春,迈步离开。
“知道为什么屈良才刚到就走了吗?”
海二春没有回身,偏着头撂下一句,柯小闻瞬间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你知道?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