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阉割的病毒
南都医大病毒实验室,这是一所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也就是P3实验室。
根据病原微生物的传染性和危害性,国际上将生物安全实验室分为P1、P2、P3和P4四个生物安全等级。所谓的P4实验室,是目前人类所拥有生物安全等级最高的实验室,被誉为病毒学研究领域的“航空母舰”。
南都医大的P4实验室正在建设中,一旦建成,将是中国第二所P4实验室。
一个星期后,实验室的无菌透明培养液中已经出现肉眼可见的浑浊,当看到这些浑浊时,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激动万分。
这些浑浊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培养出来的K病毒复合体,杨平暂时将自己这种病毒与K因子的结合体称呼为K病毒复合体。
研究员用专门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部分含有病毒的液体,尽管这些病毒没有传染性,也已经是被阉割的不具备复制性的病毒,但是他们还是严格按照实验操作标准流程来做,不敢有半点疏忽。
这些样本将拿去接受最严格的检验,检验他们是否纯洁,是否有出现变异,或者是否混入其它有危害的微生物。
病毒是具备自我复制能力的微生物,所以对待它们必须谨慎,当然这些病毒只要不出现罕见的变异,它们还是安全的,对人体不会带来什么危险,最多引起一些一过性的轻微流感症状,而且这种症状具备自愈性,自愈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这也是某些病毒可以用来治疗肿瘤的原因。
一些样本经过特殊的处理后送到电镜下进行观察,以解析他们的结构。
生命的结构与功能的基本单位是细胞,但是病毒却是个例外,它是非细胞生命,不具备细胞结构,它只是一个简单的蛋白质结构,当然这里的简单只是相对于细胞生物的复杂而言。
正因为病毒没有细胞结构,所以它必须寄生在活细胞内才能生存和繁殖,它不能独立生活,必须依赖宿主细胞提供必要的生命活动条件,它通过吸附、注入、复制、组合和释放等过程在宿主细胞内进行繁殖。
人类从诞生开始就要跟无数的病毒、细菌等微生物打交道,经过漫长的进化与演变,有些微生物已经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比如人体细胞里的细胞器-——线粒体。
线粒体是几乎所有真核生物细胞中的细胞器,它们在远古时期最初是自由生活的病毒,能够在氧气存在的情况下产生能量;然后被先祖真核细胞吞没,当这些病毒寄生在先祖真核细胞上时间太久了,慢慢忘记了自己的本来身份,变成了细胞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能量发生器-——线粒体,它是细胞呼吸和许多重要代谢过程的场所。
张志伟教授是饶校长以前从美国请回来的杰出病毒学家,当时张教授作为千人计划回国,来到南都医大主持病毒学的研究,将中国病毒学研究一下推到世界顶尖的地位。
他是单纯的病毒学家,对于用病毒去治疗肿瘤知之不多,但是听说杨平要将培养出来的全新病毒直接用于人体实验,他不免心里有些担惊受怕,因为这是违背科研伦理原则的,一旦真的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所有人会牵涉其中。
当张教授听说三博医院的杨平要与他合作,最初他是求之不得。后来了解情况之后不免心里发虚,这种事情能够避免最好避免,一些伦理学规则还是不要随意去挑战,否则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没必要这样冒险。
可是与杨平面对面交谈之后,张教授又改变了主意,并且对杨平产生了敬佩与尊敬之情,杨平毫无私心地为了科学的勇气让他汗颜,于是最终他答应合作。
但是为了安全,在实验的细节上,张教授对团队的科研人员要求极为严格,没有三年病毒研究经验的科研人员统统被禁止参与这个实验。
这些病毒虽然都比较安全,但是毕竟是经过杨平改造,杨平将病毒与K因子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病毒,虽然这个病毒从结构主体上来看,仍然维持了原病毒的结构和功能,嵌入的K因子的功能非常单一,只是针对一类肿瘤细胞。
何志伟教授倒不担心病毒会做什么恶,他担心这个K因子,这个蛋白质结构的玩意以前在世界上并不存在,是杨平在实验室凭空培育出来,它不是病毒,只是一个蛋白质分子,没有自我复制能力,如何仅仅是它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这个K因子与病毒结合之后就不一样了,它虽然不是病毒,但是它现在变成了病毒的一部分,也就是它现在可以随着病毒进行分裂,这是十分可怕的。
K因子能够启动肿瘤细胞的凋亡程序,引起肿瘤细胞的死亡,万一它失控,能够启动正常细胞的凋亡程序呢,这样注入人体后,它无差别的攻击人体细胞,人体各种细胞,包括重要脏器细胞,比如脑、心、肺、肝、肾出现大面积细胞死亡就会快速引起器官衰竭,患者因此死亡。
为此,当时杨平在设计实验方案的时候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为了避免实验的失控,他将这些病毒进行阉割,也就是阉割它们的复制能力,这样不管它们的破坏性多大都不足为惧,因为它不能分裂,所以有多少就是多少,战斗力极为有限,而且这些病毒即使破坏力再大,它们难免全军覆灭。
实验室的时候,可以先少量注入人体,如果出现意外的破坏,停止注射,立即对症治疗,病毒在人体内慢慢会死去,这样就安全很多。
阉割病毒的复制能力,这种技术非常成熟,比如制造疫苗的时候就会使用这种技术,比如病毒载体疫苗。
它是一种将病毒(如腺病毒)作为载体制备而成的疫苗。这些作为载体的病毒会被提前敲掉复制所需的基因,使其可以感染人体细胞,但无法进行复制。将目标病原体的特异性蛋白所对应的基因片段插入载体病毒基因组中,将制作好的疫苗注入人体,使其感染机体细胞,并在细胞内表达出特异性蛋白。这就同时引起了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使机体获得较高的免疫原性。
这种过程与杨平现在实验的原理其实差不多,所以有时候交叉学科融合就能够创造出一些新东西出来。一些原本在另一领域应用的东西,拿到新的领域应用,说不定能够起到巨大的新作用。
第一批实验的病毒已经利用基因重组技术敲掉了复制所需的基因,对它们进行了“绝育手术”,所以他们即使出现极为罕见的变异,也无法将变异遗传下去,变异的个体也很快就会死亡。
张志伟教授亲自参与实验,他对抽样的病毒样本进行电镜观察,暂时没有发现有病毒出现突变,说明在纯度上符合实验的要求。
说起病毒的变异,并非所有的突变都对我们不利,非常罕见的突变可能是致命的,但也可能是有益的,但大多数突变既没有不良影响也没有有利影响,有些突变甚至不会引起任何变化,这是所谓的“沉默突变”。
病毒突变原因有很多,有复制错误,有与宿主的相互作用,有外部条件,比如紫外线等。在目前实验室引起突变的原因主要是复制错误,注入人体以后,在与人体的相互作用基础上也会出现突变,不过这些病毒都是阉割版本的,所以即使突变也影响不大。
张志伟教授成功获得一定数量的样本,经过检验暂时符合实验标准,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杨平。
杨平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南都医大的实验室,他要亲眼看看这些K病毒综合体,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了它们,杨平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如果一切正常,他将接下来要将病毒制造成注射液,然后使用类似疫苗的冷链运输,将它们运送到外科研究所,在病房里,杨平要将这些全新的病毒通过注射注入思思的体内,注射后要进行严密的观察。
“我搞病毒这么多年,知道疫苗常常使用病毒做运载工具,从来没想过这东西还可以治疗肿瘤?”张志伟教授不免有些遗憾。
杨平告诉他:“我是先发现K因子,然后再选择使用病毒作为运载工具,如果没有K因子,空有病毒这个运载工具毫无意义。”
张志伟教授想了想,杨平说的话很对,其实他的课题重点不在作为运载工具的病毒,这已经在很多领域应用的老方法,它的重点在K因子,这个K因子最有技术含量的环节是它能够启动肿瘤细胞的凋亡程序,杀死肿瘤细胞,这才是最大的发现,可以说是肿瘤学领域革命性的发现。
“将这些病毒尽快做成可注射的生物制剂的形式,然后送到我们科室,我要尽快开展人体实验。”杨平确认这些病毒符合实验要求。
“一定要这么急吗?”张志伟教授心里一直打鼓,总觉得事情太匆忙,感觉某个环节有问题,心里不踏实,但是又想不出哪个环节有问题。
“是呀,我的病人没时间等太久,我必须争分夺秒。”杨平如实地跟他说。
张志伟教授疑惑地说:“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病人值得你这样冒险,其实我个人认为你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不急不躁,即使错过这个病人,还有很多类似的病例,不差这一个。”
杨平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张志伟教授也不再问。
——
朱主任完成了复仇,他没有马上离开中国去新加坡,他留下来参加杨平的婚礼。
安宁集团的海外总部设在新加坡,他自从外派去新加坡以后,一直携家人在新加坡生活,孩子也在新加坡上学,他一家人已经在新加坡定居。
他与日本保险公司的较量终于落下帷幕,他击败了日本人,牢牢地占据了东南亚市场,现在准备向欧美进军,真正走向世界。
所以从公司的发展来看,此次与日本人较量是生死存亡的较量,他没有辜负众望,成功地击败日本人,夺取了这次激烈的商战的胜利。
对于私仇来说,他也成功地完成了精彩的复仇。这么多年来,他终于为自己找回了公道,想起这些年的经历,他感慨万千,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不过现在的生活他很满意。
当年省人民医院对他的事情处理是十分错误的,他们没有顶住舆论的压力,在明明知道朱主任被冤枉被陷害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将他开除。
那些院领导这样做完全是和稀泥,目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们是医生出身,怎么不知道那是结肠造瘘手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记者有意在污蔑朱主任,但是他们那时装睡,为了尽快灭火,他们粗暴地开除朱主任以应付社会的舆论,这让朱主任觉得非常寒心。
所以当年自从被开除后,朱主任再也没有踏入省人民医院一步。
不过现在他要回去一次,他代表安宁保险公司去省人民医院捐款两亿元用于建设优势学科,安宁集团很大方,在南都省几所一线医院都捐助了钱。
朱主任目前年薪不仅几千万人民币,而且还有公司的股份,年薪加上分红,每年的收入已经是过亿,所以现在他可以说中国保险界的重要人物之一,将中国保险真正推向海外的第一人。
现在的朱主任回到省人民医院,也算是富贵还乡,他本来想见见当年开除他的院长,但是很可惜没有见到,院长因为经济问题已经进去两年了,想不到几年之后,变化这么大,他忽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他回到原来的科室,老主任已经退休,现任科主任是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兄弟,他看着没有什么变化的病区,医生办公室和值班室还是以前的位置,甚至床也没有换,他不免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