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笑笑,低声说道:“汤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一些小冲突,说开了也就算了,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听得汤皓一直称呼他“杨公子”,想起当初在汤家住了一夜,汤家的小丫头也是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当即也如此称呼他。
“杨公子,今天这事情,你别告诉家父,可以不?”汤皓小声的说道,“我明天让蔡少备下酒席,给您赔罪。”
“哈……”杨康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放心,我不会找令尊告状,何况,我还没有和令尊熟到这种地步。不过——”
“不过什么?”汤皓心都提了起来,忙着说道。
“你也没做什么,就是半夜出来逛逛,你都这么大了,他还管着你?”杨康问道。
“不是这个!”汤皓摇头道,“我是说——蔡少说的那句话,你千万不能够让我爸爸知道。”
“汤公子,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杨康有些讽刺的笑了一下子,如果自家爸爸还在世,那么,他受了委屈,回去找他告状,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可能会拎着一把菜刀出门,给自己找回场子。
可想想,杨康有忍不住笑了,就算他老爹杨崇轩还活着,这种小事,他也不会说什么,说了也无奈,说到底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口角,说了,图让老父烦恼而已——还真指望着他老人家能够拎着一把菜刀出门?
何况,他老爹就不是拎着菜刀出门的料。
但是,如果换成汤辰,会怎样?杨康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
从一开始,他就有些怕汤辰,他也不了解汤辰。
假设今天那句话是蔡方对汤皓说的,汤皓回去找汤辰哭诉,汤辰会不会一怒之下,拎把菜刀出门?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喂——”杨康很是好奇,当即低声说道,“汤公子,你爸爸很宠你吧?”想着汤辰因为一个私生子,今天在他那边可很是失态。
而且,就因为一个电话,他急急的赶去如意坊,可见,汤辰势必和当年他那位老父一样,孩子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宠我?”汤皓愣然,不解的问道,“你听谁说的?”
“他不会很会宠孩子吗?”杨康好奇的问道,至少,汤辰给他的感觉,他很会宠孩子?
“呃?”对于这个问题,汤皓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他才笑道,“我从小出国读书,留在他身边的时间比较短。咦,杨公子,你看——”
杨康抬头向着放在中间八仙桌上的一个瓷器看了过去,忍不住脱口赞道:“好漂亮的玩意。”
“乾隆年间的粉彩描金缠枝莲纹珐琅茶叶罐。”大金牙那颗金牙,在灯光下看起里,和那只描金的茶叶罐一样,闪闪发光。
今晚的交易很是顺利,共计十一样的东西,竟然没有一样流拍,成交金额已经达到上千万,岂能让他不开心?
这个茶叶罐,乃是今天是压轴戏,只要能够顺利拍出去,他几年之内都衣食无忧了。
由于是瓷器,又是这等精致完好,漂亮之极的玩意儿,很多人敢兴趣,当即就有人走上去查看。
杨康特意留意到那个老者再次在中年人的扶持下,巍巍颤颤的走了上去,拿着放大镜、手电筒仔细的看着。
末了,他还是像刚才那样,用手指甲弹了一下子罐子,贴在耳畔,仔细的听着声音。
听完了,他就放下茶叶罐,却是皱着眉头,向着中年人微微摇头。
大厅里面除了汤皓和杨康注意到那个老人,别人也都不是傻子,一早就留意到那个老人了,如今见他摇头,顿时几个有兴趣的人,都再次坐了下来。
另外有几个人看了看,最后也都坐在了座位上。
汤皓站起来,招呼杨康道:“我们也去看看,如此完好精美的古瓷,可不多见。”
“好!”杨康对于那只茶叶罐也有兴趣,当即随着他一起走了上去。
汤皓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就放下了,杨康走了上去,顺手拿起那只瓷器,然后直接伸手摸向罐子底下——刚才汤皓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也难怪那个老者不看好,原来这个罐子底下的落款釉字竟然被人磨掉,而且还有明显的做旧痕迹。
杨康右手的拇指小心的抚摸着瓷罐底下的落款——乾隆二十八年。这个作伪的人手段相当高明,明明字迹已经磨去,肉眼完全看不出去,可他却留了一手,用手仔细抚摸,还是能够感觉到字迹的痕迹,还原出来。
而当他的手指触摸到瓷罐的时候,灵气浓郁,这玩意应该不是旧仿。
然后,杨康又小心的查看了茶叶罐子的盖头,确认盖子和瓷罐本身乃是同一件物件,不是后人配上去的,顿时放心不少。
在古玩一行,这样的手段层出不穷,别说是分散的两件物品,就算是同一件物品上,都有人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做成一半真的,一半假的,稍有不慎,就会上当受骗。
“乾隆年间粉彩描金缠枝莲纹珐琅茶叶罐——起拍价三百八十万,每次加价不能够低于二十万。”大金牙笑呵呵的说道。
听到这个价钱,那个老者首先站起来,扶着他的中年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就这么走了。
众人都有些傻眼,随即,大家都明白,刚才大金牙就说过,这是最后一样拍卖品了,压轴的东西。
但是,如果这东西是仿品,那么,众人也没有坐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大伙儿都是跑来淘换淘换玩意儿,不是跑来做客的,走的时候似乎也必要和大金牙打招呼。
反正,那个老头一走,接着,就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站起来,也这么走了,会场中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我说老金,咱们也算半个熟人了,你每次拍卖的物件中都要夹入一点破烂,我们也都认了,可是这压轴的东西,你好歹别拿个仿品出来的?”说着,这人也走了。
随即,又有一个人站起来,摇摇头,说道:“拿个明显做旧的破瓷罐做压轴,真亏你想得出来。”
这个人偕同同伴也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