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碧月王朝的祭师大人入住泰王府,整个皇城都抖三抖,连路边奶娃子都知道祭师的崇高地位,更不消说那些见风使舵的权贵之人,这不,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六批访客了……
“欧阳大人预计在皇城里停留多久啊。”户部侍郎刘大人腆着肚子赔笑道。
欧阳皓挑挑眉,不语。
刘大人也不生气,瞧瞧人家的气度,那活脱脱就是一……神仙。
而此时欧阳神仙心里想的却是这头肥猪怎么还不走?
放下茶盅,欧阳皓故作深沉,“刘大人。”
“在。”
“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刘大人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这可不得了,欧阳大人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将有病灾,不行,他得回去找……找十个太医瞧瞧……
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的刘大人恰巧与来看热闹的四叶撞了正着,但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耍什么官威,急匆匆地就走了。
四叶进屋,就见整个皇城奉若神明的祭师大人翘个二郎腿,姿态十分不雅观,这人要放在现代,架个眼镜,手里在那份报纸……整个就一颓废大叔,唉,古人单纯啊!
“年纪轻轻的别整天唉声叹气的。”
四叶撇撇嘴,道:“你以为我愿意?”
欧阳皓笑得贼兮兮。
“刚才走的是户部侍郎刘大人吧。”最近一段时间,老爸总是有意地让自己接触一些王公大臣,在她看来,所有的王公大臣加起来就是一个“贪”字。不过,每一个“贪”官都被她玩性慎重的老爸摆了一道,上一个好像也是急匆匆地走的,是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夫人红杏出墙吧。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她老爸,她老爸不过说了声“尊夫人气色颇佳啊”,那个礼部侍郎就一脸被带了绿帽子的模样气冲冲地拉着她老婆回家行使夫权了。啧啧,不是她说,就礼部侍郎夫人的那副尊容,估计没几人敢给他戴绿帽子。
“嗯。”欧阳点点头,招手示意四叶坐过来。
四叶一脸嫌恶道:“老爸,你别一副叫小猫小狗的样子好不好?”
欧阳神情突然一变,不复刚才的轻佻样子,四叶立即明白有人来了,一回头,一个金冠束发的男子朝他们走来,呃,似乎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副趾高气扬唯舞独尊的样子,在哪里见过呢?
在四叶思绪乱飞的时候,那人已走近,见四叶不为所动,立即喝道:“贱婢,见了本王也不知下跪。”
这一声怒喝唤起了四叶的记忆,原来是那天在街上纵马行凶的人……
见四叶似乎还不动,那人抽出马鞭劈头盖脸抽了过去——
“啪——”
一只手抓住了逞凶的马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冷怀意低首道:“王爷何必动怒呢?”
那人狠狠瞪了冷怀意一眼,嗖一声抽回马鞭,四叶清楚地看见冷怀意手掌留下一道红痕。
四叶被冷怀意拉着缓缓退到欧阳皓身后,感受着他掌上微微凸起的痕迹,心中一阵烦闷。
欧阳皓看了看两人,转脸面对那人时,面上冷冷的,“豫王今日前来有何事?”
豫王碧月旭是琰帝的长子,长子和嫡子虽一字之差,却犹如天壤之别,再加上她生母凌昭仪品级低,故一直郁郁不得志,此人自视甚高且性格乖戾并不为琰帝所喜。
眼高于顶的碧月旭并没有察觉欧阳皓的不悦,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道:“祭师大人,我府上美女佳肴已备齐,还请大人过府一叙。”
四叶当场笑喷了,美女?真是个傻瓜王爷,在那个世界谁不知道她老爸与老妈情比金坚,这个傻王爷还想用美人计?依她看,到时候他怎么死都不知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一个婢女胆敢嘲笑他堂堂一个王爷,碧月旭恼羞成怒就要发作,欧阳皓挑挑眉道:“豫王,我这次回城,陛下曾经提过殿下。”
豫王立即喜形于色道:“当真?父皇怎么说?”
四叶暗自摇头,连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没有掌握,这样的人怎能成为储君……
欧阳皓神色淡淡道:“陛下说‘旭儿至孝’。”
豫王听了之后,脸色青红交接,想发作却又不敢违逆拥有祭师名号的某人。
四叶捂嘴闷笑,他们欧阳家都是护短的,这个豫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豫王孝感天下,堪为万民表率。”欧阳皓摆出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豫王嘴角抽了抽,表率?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欧阳皓立即又道:“近日陛下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豫王一愣,面上暗喜,四叶立即对他反感至极,哪有人听到自己的父亲不行了还一副窃喜的样子,身在帝王家虽是身不由己但也不至于连最起码的人伦都丧失吧,谁说兄弟相杀的例子不胜枚举,但亲身经历仍不免有些心冷。
神色复杂的冷怀意看向欧阳皓,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看着身侧一脸义愤填膺的四叶,苦笑一声。
四叶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冷怀意,后者巧妙地避过她的视线看着豫王,眼神里似在酝酿什么。
当然,以上一系列动作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又在电光火石间落幕。
豫王收起脸上的暗喜转为悲痛道:“父皇的身体如何,有什么需要本王做,祭师大人尽管开口。”
欧阳皓感慨道:“陛下时常说王爷至孝,果不其然,有王爷这份心,我想陛下一定会深感欣慰的。”
被欧阳皓几句吹捧的有些飘飘然的豫王,脱口而出,“身为皇子,理应为天下百姓做表率。”
“豫王此话当真?”欧阳皓立即反问道。
上钩了!四叶暗道,开始期待好戏上场。
豫王犹豫了一下,但想想若是能够让祭师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恐怕储君之位势在必得了,于是乎他豪气万丈道:“本王一言九鼎。”
傻帽!四叶心中鄙视,看着还算英明神武的琰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浑身冒傻气的儿子,真是虎父犬子啊。
已经落入圈套的豫王并没有注意到四叶“自求多福”的神情也没有注意到欧阳皓“老谋深算”的表情,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自己登上龙座的一日。
冷怀意看了看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女,心中感叹“有其父必有其女”。
当日,整个皇城再度沸腾,只因一向飞扬跋扈的豫王殿下“屈尊纡贵”地跪在街头在行乞,引得无数百姓观赏并对他指指点点……
一张脸极度扭曲的豫王恨不得将看热闹的人全部杀死……当时,欧阳皓诱得他做出许诺后便道,“希望豫王殿下能够以皇子的身份在街上接受百家饭穿百家衣以求得陛下平安,我想上苍一定会感动于王爷的孝心,保我陛下早日安康。”
对于自己许下的承诺无法反驳,豫王只得跪在街上乞讨,并因某人一句“王爷一定要亲力亲为,不得让他人分了王爷的孝心”而独自一人行乞,连个随从都不准靠近。
欧阳皓此举着实狠狠替四叶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宛如丧家之犬的豫王,心中冷道:敢动老子的宝贝,你一千条命都抵不了,今日算你命大!
看着自己老爸铁青的脸色,四叶暗自吐舌:乖乖,还好没让老爸知道那次在街上她差点横死在豫王马下,不然,这豫王今天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当然,她不是同情豫王,本着生命诚可贵的精神,她可不希望有人死在她面前,仅此而已。
豫王的行乞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有公公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驱走了看热闹的人后,带着豫王上了马车匆匆回宫。
“我的主子爷,你这是发疯了不成?”上了马车罗公公急道。
原本一肚子气的豫王立马发作:“凭你个老阉奴也敢质问本王?”
罗公公脸色一白,他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哪个王公大臣见了他不是客气有礼,这个豫王简直……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本一会儿还想替他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现在看来还是别了,省得惹来一身腥,凌主子那里送来的东西看来得找人送回去了……
到了御书房,琰帝大怒,斥责豫王有损皇家威仪。
而臭屁王爷不但不虚心受教反而一副我没错的样子,气得琰帝险些晕厥过去。
罗公公想了想悄悄差人去请了凌昭仪过来。
凌昭仪一路跑来,朱钗凌乱不堪,她一进御书房便跪下,哭道:“皇上,旭儿年幼无知还请皇上……”
“年幼?”琰帝冷笑,“朕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已二十有七了吧。”
凌昭仪连忙拉着豫王,急道:“旭儿,快跟你父王认错!”
豫王甩开凌昭仪的手,倨傲道:“我没错,要错也是那个……”
“旭儿!”凌昭仪厉声道,“不得胡说。”
琰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心中一阵厌烦,罗公公适时地上前道:“皇上息怒,只要差人散播殿下是为了体察民情,此事便可不了了之。”
琰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豫王,便道:“你给我好好闭门思过一个月。”
豫王还想反驳,已被凌昭仪拉着叩头谢恩,离去。
琰帝沉吟许久道:“罗忝,去查查今日豫王去了哪里?”
“是。”
且说,凌昭仪带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离开御书房,见左右无人,便道:“旭儿,怎么这么不听劝,娘早就说了,帝位轮不到你,你偏偏不听,一意孤行。”
“娘,你好烦!”豫王没好气道。
凌昭仪无奈道:“你这还孩子,还要娘替你操多少心。”
“娘,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了,儿敢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凌昭仪摇摇头,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命说,唉!
母子二人走进御花园,迎面碰上婢女簇拥的一个宫装丽人,凤目高鼻,一袭深红绣彩凤戏花宫装拖曳在地,乌发高盘上坠双凤戏蝶金步摇,颈上金丝璎珞别样生辉……
凌昭仪一见来人忙拉着豫王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碧月王朝中梅,兰,竹,菊四大家族世代侍奉王族,每代君王均自四大家族纳四妃,但碧月王朝却有祖训,皇后不能是出自四大家族,以防外戚专权夺政。
琰帝的元后出自已一个小氏族上官家,上官皇后为琰帝育有两子,老三碧月昶和老七碧月昕。说起这上官皇后,自从十年前便与琰帝貌合神离,但却始终未废,哪怕她在不受宠,只要她一天未被废,后宫上下都得小心伺候。
“哦?这是旭儿吧,都这么大了?”上官皇后笑道。
豫王不顾凌昭仪的阻止,上前一步行礼道:“皇后娘娘,儿臣有礼了。”
上官皇后看了看凌昭仪,道:“旭儿,有空多去我那儿走动走动,你三弟和七弟就不知道入宫看看我,还是凌昭仪有福气。”
豫王连连应道:“儿臣应当尽一份孝心。”
上官皇后笑着点头对凌昭仪道,“旭儿比他那两个好太多了。”
“娘娘谬赞!”
喜形于色的豫王目送上官皇后离去,转身就见凌昭仪冷着一张脸。
“娘,你又生气什么?”
“旭儿,听娘的话,不要淌这趟浑水。”
豫王脸色一变,“凭什么,我是长子,理应由我继承大统。”
凌昭仪连忙捂住他的嘴,急道:“我的祖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切莫要旁人听了去。”
对凌昭仪的小心翼翼不以为然的豫王,大踏步离开。
身后,凌昭仪摇摇头,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已走远一段距离的上官皇后回头,挑嘴一笑,对着旁边的婢女道:“去,让昶儿进宫见我。”
“是。”婢女转身离去。
上官皇后看了一眼眼前恢弘肃穆的宫殿,心说总有一天,我儿将入主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