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是在一阵噪杂声中醒来的,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无数人影在眼前晃……还有汽笛声……唔,汽笛声?四叶猛然睁开眼, 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张张脸, 愕然地张大了嘴, 难道她穿回来了?感觉自己是躺在地上, 四叶微微支起身子, 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车流和人流都是那么熟悉,颤巍巍地站起身, 身旁一个男人出声道:“你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摇摇头, 一阵晕眩袭来, 四叶下意识地扶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件支撑物等着这阵晕眩过去——
“你没事吧。”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缓缓回头, 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一个人的胳膊,她连忙松手, “对不起,我没……”“注意”两个字在她看见眼前人的脸之后生生卡在了喉咙处,“……碧月昡?”
男人微微低头看着她,眼底闪现一丝疑惑,“小姐, 你认错人了?”
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俊逸的面容跟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可能只是人有相似吧, 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她涩涩开口,“对不起, 是我认错人了。”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爸爸,这个姨姨怎么了?”
男人低头对着身侧的小男孩说了什么,四叶完全没有听见,她震惊地看着男人牵着的小男孩,脱口道:“麒儿?”
小男孩扬头看着四叶,小脑袋歪了歪,一双黑眸睁得圆圆的,“姨姨认识麒儿吗?”
四叶心中的震惊已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人的面容都是那样的熟悉,有生哥,有碧月昀,有冷怀意……
视线在人群中穿过,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视线尽头,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人缓缓走来,嘴角淡淡笑意,等他走到四叶跟前时,四叶的一双眼已蒙上一层水雾,眼前人的脸也渐渐模糊……那人缓缓伸出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湿意,轻笑道:“还是这么孩子气?”
“老爸……”找回自己的声音,四叶哽咽开口。伸手将她揽至怀中,欧阳皓轻叹一口气道:“我的玥儿。”
将头埋在欧阳皓的胸口处,四叶将所有的委屈化成泪水,麒儿中毒时她没哭,因为她知道哭了的话就是认输;自己被陷害时她没哭,因为她知道即使哭也没用;那个人舍弃她时,她也没哭,因为她哭不出来……可这一刻,她哭得像个小孩一样,因为她知道在他的面前她永远不用隐藏自己也永远不用委屈自己。
“哭吧,尽情哭吧!”欧阳皓像小时候一样轻拍四叶安慰她,四叶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声,好笑地揉揉四叶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欧阳皓轻笑道:“哭够了?”
摇摇头,四叶仍将脑袋埋在欧阳皓的胸口,耍赖般地就是不抬起头。
轻轻移开胸前的脑袋,不期然看见一张泪痕纵横的脸,欧阳皓无奈地笑了笑,用手指轻点四叶哭得通红的鼻子,“都这么大了,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四叶吸了吸鼻子,十分不满道:“哪有?”
“呵!”欧阳皓轻笑了一声,伸手替四叶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来接你回去。”
四叶一愣,缓缓退出欧阳皓的怀抱,有些不可置信道:“接我……回去?”
欧阳皓点点头,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四叶,“怎么,舍不得?”
四叶下意识地回头看那对父子,那张熟悉的面容淹没在人群中逐渐模糊,舍不得吗……她不知道,只是心在痛在犹豫。
叹了一口气,欧阳皓眉宇之间显现一丝无奈,“你的心已经替你做出了决定。”
四叶微微一怔,看着欧阳皓的身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伸向半空的手缓缓无力垂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无若有的苦笑……这算什么,放弃自己的坚持吗?
周围的嘈杂人声在一瞬间归于平静,四叶缓缓睁开眼,入眼的还是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是梦吗?伸出触摸脸颊,入手的潮湿让她一愣,这梦还真真实。身下的柔软的让她一愣,微微坐起身,抓住下滑的被子抬头看着一尺见方的天牢顶窗,稀疏的亮光衬得夜色些微有些暖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拉长的打更声让四叶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电视剧里常有的八点档剧情:女主被困天牢,漆黑的夜里一声声打更声尤为清晰,就在那打更声渐行渐远之际,就有一群人破牢而入,为首的一定是男主,然后男主一把抱起女主失声痛哭道:“对不起,我来迟了!”而女主一定会泪眼朦胧柔若无骨道:“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然后眼一翻就晕了。
在脑中自动自发地重现经典狗血剧情的四叶忍不住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逗乐了,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最终又垂了下来,或许在她心底也是希望能在这一刻看见如此狗血的情节……可是她也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
“情愿……”看着从天而见的黑衣人,四叶一时有些缓不过神,只有那喃喃低语声作为背景音的突发状况就这么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到。眼底有一簇希冀的小火苗被点燃,但下一刻便被冷水浇灭,眼前的人身材娇小玲珑,傻子一看都知道是女的,四叶叹了一口气,都这时候了她还希望奇迹发生吗?
“如果你是来灭口的请自便,但记住下手请利索,我可不想再死前受诸多折磨。”自暴自弃地说了一通话后,四叶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但那黑衣人却迟迟未有动作,四叶无奈睁开眼指了指自己脖颈处的大动脉,道:“第一次出任务?拿你手中的刀朝我这里划一刀就完事了,不过你记住要快、狠、准!”
眼前人还是丝毫未动,四叶有些犹豫道:“难道你是来劫狱的?”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闪了闪,四叶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再看看那人,迟疑道:“绿儿?”
黑衣人缓缓扯下蒙面的黑纱,四叶看清黑纱后的面容后微微垂眸,语气平静道:“果然是你。”
“四叶姐,我——”绿儿焦急地开口却被四叶挥手打断,她把自己重新埋进被褥中闭眼道:“麻烦出门左转。”从绿儿单独一人前来她便知晓绿儿定是私自行动,这可是犯了大忌,不论怎样她都不能跟她走。
“四叶姐,你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晚了,百里国主央求皇上明日提审你!”绿儿焦急地上前一步道。
四叶背对着绿儿淡淡道:“难道你也相信是我杀了百里月?”
绿儿有些愕然地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四叶,只见她缓缓起身,一双黑眸在夜色中尤为清亮,吐出的话语也是那样的坚定不移,“我没有杀她!”
看着绿儿略微震惊的表情,四叶苦笑着摇摇头,原来每个人都认为是自己杀了百里月,原因无非一个:她被嫉妒蒙了心!
“四叶姐,我——”绿儿低头有些不知所措,四叶起身拉着她坐在被褥上,“给我说说你所知道的消息。”
绿儿点点头,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说给四叶听,当日她是被冷夫人叫去了别院说有件事要吩咐她,当她到了哪里却被告知冷夫人正在礼佛,于是她就在偏厅等待,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当她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回御轩阁时方知四叶已出发去了月氏的别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她立马备车赶往别院,等她到了那里时整个别院已被禁军包围,经过多方打听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完绿儿讲的事情经过,四叶略微沉吟道:“依你这么说,冷夫人是有意调开你的,对不对?”
绿儿点点头,四叶继续问道:“那个柳儿?”
绿儿一愣,“什么柳儿?”
四叶微微皱眉,果然这一切都是预先计划好的,就为了除掉她,他们未免也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四叶姐,王爷他——”绿儿迟疑着开口,四叶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乖乖,四叶姐这眼神太可怕了!
看了看胸口处的血迹,四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当时现场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总体上来说众人只看到了结果,也就是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和百里月,一个死了,那她必然被当做凶手,若要洗清自己的罪只能想方设法地找到隐藏的第三人,可这第三人会是谁呢?在脑中将当日的情景重放了一遍,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百里月的那一声惨叫听起来并不像是濒临死亡的呐喊倒像是……看见了什么过于惊讶而发出的声音,也就是说在内室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是人让百里月震惊,或许这是条线索也说不定。
“绿儿,你替我……”四叶悄声在绿儿耳边吩咐了几句,绿儿听后微微皱眉,“四叶姐,我现在不能离开你!”
四叶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就快天亮了,那些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的,你就去吧!”
绿儿无奈只能选择离开,在走之前她给四叶留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四叶心领神会地收下,然后重又躺回去闭目养神,明日定有一场恶战,她一定要想好对策!
……
绿儿悄悄离开大牢后,一个人影缓缓现身,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蛰伏在夜中的牢笼,微微一摆手,数十道黑影立即聚集在他身侧,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夜空中散开,“保护里面的人,若少一根汗毛你们就剃头见本王!”
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隐于暗中,那人最后看了一眼那牢笼转身离去。
待他离去后,一人在他身后现身,摸摸脸颊,来人颇为无奈道:“这两兄弟表达情感的方式都是这么的一致,让人分解,实在是费解……”说着那人也晃晃悠悠地离开,既然有人接替了他的工作,他自然乐得回去陪他的“主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