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道:“其一,她抢着出手,目的是不让我们与梅真人有说话的机会,没了这个机会就没办法解释误会;其二,她用霹雳堂的火器,那声音和震动幅度太大,无疑就通知了附近的林惊谷和飞大夫,其三,她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住梅真人三招,所以第二招等于自杀,她一死,也能消除我和步小云对她的怀疑。”
不等江尧追问,张赫继续道:“我们杀了梅真人后,飞大夫和林惊谷就会冲进来把我们抓个现行,然后武当第二代掌教遇害的消息,最多半个小时就会传遍全江湖。”
江尧叹了口气:“我也懂了,林惊谷和飞大夫也是在精密的计划之下,恰巧走到禁地那一带去的,是不是?”
张赫苦笑道:“最重要的是武当新七侠中的林大侠和京师四大名捕中的飞大夫,以他们两个的身份,他们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是假话呢?最妙的就是,他们说出来的话也确实是真话。”
江尧道:“我知道你主动承认自己是凶手,是不希望连累那步小云。”
张赫道:“这不是关键点,因为真凶又算准了一点,我绝对不会被飞大夫乖乖的押着去太和殿前院,只有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同时他又算准了飞大夫不愿意押我去那里,因为别忘了红货还在武当禁地之中,这种丑闻该怎么处理,这不是飞大夫能够决定的,因为任何人都不能、不敢、也不愿去得罪武当派。”
江尧道:“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武当石雁呢?”
张赫再度苦笑:“这个容易极了,真凶知道石雁是梅真人最宠信的弟子,他根本就不用亲自通知石雁我已经从飞大夫手上跑掉了,石雁自然而然就会追下山来找我为他师父报仇。”
江尧望着石雁的尸首沉默着,道:“我又懂了,真凶也暗自给石雁下了奇毒,知道你会灭了石雁?”
张赫否定道:“不,你只说对了一半,武当石雁乃是当世十大剑客之一,修为之深非同小可,他就算中了此等奇毒,一时半会也不会发作得很厉害的,同时就算我尽了全力,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要派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等到我们激战最酣、在石雁毫无防备之时,再偷袭暗杀。”
“慢着。”江尧摆手道,“我来到武当山这是偶然事件吧?真凶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连我的到来也在他算计之内。”
张赫扭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又错了,你的到来同样在他的算计之下,无论谁来都在他的算计之下。”
江尧再度失声:“为什么?”
张赫目光中带着一种奇怪之色:“你之前是和高天雄与竹剑一起来的。”
江尧道:“是的!”
张赫道:“那么你还记不记得高天雄当时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内容是什么?”
“我当然记得!”江尧努力的回忆着。
“他奶奶的,你小子可是真是个好小子,我们费尽九牛二虎找不着的东西,却被你找着了,想不到红货居然藏在武当太极宫,难怪满世界找不着。”这就是高天雄见到张赫的第一句话。
张赫忽然道:“我传回给你们的飞鸽传书上,我记得我是说了红货在武当的,但却绝没有提到红货藏在武当的禁地太极宫中,可是他一开口就是武当太极宫,他好象事先就已经知道了。”
江尧的瞳孔忽然收缩,这一点连她都忽略了。
这几天她收钱确实收开心了,可是财富也往往蒙蔽了人的眼睛。
“他也有问题?或者他也是真凶的同谋?”江尧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
张赫道:“这种可能姓不大,因为他好歹也是威远的总镖头,他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姓命来参与这场阴谋,因为红货价值这么大,倘若真丢了的话,谁能赔得起?依我看来,高天雄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我若是真凶,我一定会用巧妙的方式通知他,红货在武当禁地,已被武力兄找到了,他不但不清楚自己已经被利用了,而且更不会接触到阴谋的核心本质,这对真凶来说,是相当安全的。”
江尧道:“为什么?我还是不太明白。”
张赫道:“很简单,你若是高天雄,你如果收到了这样的惊人消息,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江尧叹了口气:“只怕我也跟他一样,迫不及待的要上武当查个清楚,看个明白,说不定我走得比他还快。”
张赫道:“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真凶算准了我会跟你们遇上?而且他也算准了你们一定会绕开解剑岩。”
江尧脸上的表情也难看极了:“我们三个人碰上你,难免就会发出动静,所以石雁很容易感知到了你的具体位置,于是就追上你了。”
“不错,就是这样的。”张赫道,“真凶知道就算凭我们四人联手,也休想动得了石雁,所以就有了大牛老早就潜伏在大树上伺机出手。”
江尧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很早就潜伏在那树上的呢?”
张赫冷笑道:“我承认大牛也很强,可是凭他的实力,想在我们激战时赶来偷袭,天下闻名的石雁岂有感知不出来的道理?所以他就只有从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里,绝不运功、绝不开口、甚至呼吸都不敢太大,他只有静静的潜伏、漫长的忍耐,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后再动手,这一点我至少是了解他的,他确实是那种极能忍耐的高手,我以前在唐家堡就见识过,倘若真有一个人能够胜任这个刺杀行动,大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号人选。”
张赫顿了顿,继续道:“你注意到没有,大牛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他双目失神、面容憔悴,明显是因为长时间的潜伏与忍耐,神经高度紧张,加上最后一击的全神贯注,他早就心力交瘁了。”
江尧叹服:“你的观察能力才是真的无人能及。”
张赫感叹道:“其实以刚才的情形,他完全没有必要下树后让我看见他,他完全可以施展轻功悄悄离开的。”
江尧道:“可他还是下树让你看见了他,他还跟你说了几句话的。”
张赫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是个呆子,我将来如果要刨根问底的话,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去,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张赫的目光落向远方,他想起了昨天在山下的解剑岩前,两人分手之际大牛告诉他信息,以及大牛跟他的一番对话,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现在他明白了,大牛的话是有深意的。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大牛跟他是同一类人——为了理想!
但大牛跟他又有所区别,大牛是绝对的理想主义和实用主义的结合体,是那种放在任何团队中都应该是发号施令的老大级人物,像这样的人,会甘心受人驱使才参与阴谋吗?会甘心当一枚棋子吗?
张赫很了解这一点,至少他能够理解大牛。
大牛也一定有他的苦衷和无奈,这个江湖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和寂寞,这是谁也逃不了、避不开的,因为这本身就是江湖定律。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朝霸图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不要忘了“出我辈”的无限荣光背后,都是用“岁月催”的高昂代价来承受的,“挥鬼雨”的艰苦奋斗历程,换来的最终结果都是“几人回”的无奈感慨。
这就是《王朝》江湖,也是每个《王朝》人的江湖。
能打破这个宿命的人,当真是寥寥无几,古往今来你又见过有几人真正能达到这种境界?
而达到了这种境界的人,他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生显然是矛盾的,但人生又是因为矛盾而精彩的。
江尧忽然打断了张赫的思绪:“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大牛对石雁下的手呢?”
张赫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挣扎着爬起,吃力的翻动石雁的尸体,拨弄许久后张赫再一扬手,江尧就看见张赫的手上多了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这不像是普通的飞针。”江尧仔细的观察着,“像纯银制作的,但显然不是银料,像飞针但比普通的飞针短,而且细很多,这究竟是什么暗器,一打居然固定1000点伤害。”
张赫也端详着这些银针:“我记得石雁中针的时候,我们好象没看到光芒,不管再厉害的暗器,都应该有光芒的。”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江尧皱眉道。
张赫叹了口气:“但这些飞针确实没光,只因为它的发射速度太快,我们根本看不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这次就连一向注重形象的江尧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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