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么过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谁也没提起那件事。妖界的雨没有停,无人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俞疏知道,情势已经刻不容缓了。千娆若无其事,但俞疏很急,不就是要他的元丹化去戾气,达到破坏阵法的目的吗?这是最小的代价,千娆到底为何犹豫,当初不就是因此收养他吗!
千娆同样急,什么若无其事都是装的,因为俞疏是瑶草,他的内丹能驱除陆厌的阵法召来的戾气,可就因为他是瑶草,失去内丹就会魂飞魄散,但不取他的内丹,整个妖族都会灭亡。俞疏啊,俞疏,你要我怎么办。她不只是千娆,还是妖族的王……
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
若是没有她,俞疏睡觉会不会着凉……
若是没有她,俞疏会不会饿肚子……
若是没有她,俞疏日后的课业由谁管……
若是没有她,俞疏受欺负怎么办……
若是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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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处祭台,在陆厌辟出的一方空间内。一片漆黑,阴凉,邪气,令人心生恐惧,和陆厌这个人一样、那祭台上,只有祭台上古老的祭文散发着幽冷暗蓝的光。
不会有人来,因为他们要么不敢,要不不知。陆厌很确信。
可有人偏偏打破了他的确信。
这本是与世隔绝的空间 却隐隐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周身被一团黑雾包裹着。这漆黑幽冷的空间迎来了一束光辉。可她太渺小了,时明时暗,怎能战胜这黑暗?
千娆知道自己不会赢。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君王,在关乎妖族存亡的一刻,自己却选择了最下下策,儿女情长,谁说得准呢?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奔向死亡,也许能给自己的心灵一些救赎。
她看不到陆厌的影子,她想破坏阵法,可陆厌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千娆手心迸射出一道红光,带着慑人的气势,却在半空中被一团黑雾揽住,蚕食着千娆的修为。她闷闷地吐了口鲜血。
殷红的鲜血把娇艳的粉衣染成了血衣。
她败了,败得彻底,妖族,包括她,亡了。可她又赢了,她保住了俞疏!
依然是一抹桃花般的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情,俞疏说她没心没肺,又何曾不是,这么多年,她已习惯了笑,除了笑又能做什么呢?现在只要他安好,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在死亡来临的一刹那,人总会想很多事情。
千娆想起了她埋藏最深的一段因果。
那时,她还是一株刚化形的小妖。一个很漂亮的红衣女孩受重伤,倒在她的元身边。她知道,她是魔,还是修为高深的魔。
她却救了她。女孩很爱笑,伤得全身不能动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不是发自内心,却是极美的,带着魔族天生的魅惑妖艳。
她觉得这样定是极累的,这女孩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她跟女孩说,不想笑就可以不笑。
想想,的确是孩童时的幼稚。
女孩扬了扬精致的唇角,说:“我认识了一个人,无论何时,总是带着温和的笑,从从容容,似乎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我很想拆下他的面具,这么一张笑脸着实看不顺眼。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在一切苦难面前,只要微笑,你就占了先机。”
……
桃花散了,一瓣一瓣泛着荧光,照亮了夜,俞疏来迟了。他在桃花中看到了千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娆儿!娆儿!你回来好不好!俞疏想见你!”除了满室桃花,只剩无限眷恋。
妖族灭,仅剩一株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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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完了,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
月绾手中,稀碎的星光越发明亮,这是千娆的魂。
“小桃妖,你的人情,我还了……”
回到竹居,几人做了讨论,陆厌回来了,我在明,敌在暗,最后几人一致决定,静观其变。
舍璃回了鬼界处理事务,将有很长的时间都不能与两人见面,碎暮不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俞疏依然守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妖界,等着千娆,还时常帮助一些精怪化形,说是要重建妖界,以俞疏那性子,还真有可能成。
一切依然照旧,在月绾外出的日子,轻寒被流苏折腾的很辛苦。
这天,一个小鬼送来一副画,辞颜画的。月绾只看了一眼,斩钉截铁的说,是陆厌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