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京城的路上。
天气有些干燥,大地龟裂的纹痕上零零星星地贴着几簇枯黄的甘草,初夏,阳光有些刺眼,让人心生烦闷。
无风,偶尔有几声急切短促的鸟啭,所有声响都变得刺耳聒噪。
一匹白马奔驰着,马蹄下,尘土飞扬,践踏出深深的蹄印,马上,萧子陌一席月白色便衣,衣摆边染上不少风尘,他怀中揣着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速归!
笔迹很潦草,信纸上有许许多多的褶皱,似乎是执笔人因为内心的不安而搓揉所致,萧子陌知道,族中出事了!
到了城门,萧子陌下马,马上有人迎了出来,他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在墙角的阴影处颇为焦躁的站着或蹲着,明明在阴凉处,却因他们的动作神态显得这阴凉处比别处更为燥热难耐,他们没有任何言语,迎来萧子陌便,急匆匆向城内走去。
景春楼。
白天的青楼没有夜晚的笙歌曼舞,倒也别有意境,春娘靠在大堂内的软榻上小睡,不知何处穿了幽幽琴声,壁上的书画浮雕和那漫漫长廊更是悠远虚缈。
从一处纱帘后,一道青衣倩影款款走出,俯身拍了拍春娘,“妈妈,听莫离说慕容公子今晨找过我,我有事外出,他现在在哪儿?”
春娘转醒,揉了揉眉心,不耐道,“那慕容公子说让你去他城南的宅院找他。”
“谢过妈妈,那纤儿就先走了。”方若纤欠了欠身子,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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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陌回来已是五天后,这时全城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慕容家大公子不顾家族反对,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要说是纳妾,那还可以接受,可向慕容这种大族,无论如何都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本以为这事儿是要黄了,可那慕容景还真有几分本事,不知用什么方法竟让族中的几位长辈都点头同意,不过,这与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喝上一回喜酒。
萧子陌一知道这事儿,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慕容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就找到了方若纤。
她正在园中发呆,看着那几棵落尽了满树桃花的桃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若纤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身后草茎的沙沙响声唯有那一股淡淡的柔和的清香让她极为安心。她有些不想回头,确切一些是不敢回头。她已经想到萧子陌会来找他,可真的再见到他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会发生什么?大抵是争吵之后不欢而散罢。那是最好的。
“跟我来。”这句话是萧子陌说的,嗓音还是哪种低沉的带着绵绵情意的温柔,但哪种几乎筋疲力尽的疲倦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方若纤心中有些微疼,像是本愈合的伤口又不小心裂开的那种痛意。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缩了回去。
萧子陌没有给她缩回手的机会,先一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让方若纤感到了清晰的痛意。萧子陌仍在用力,突然,方若纤一声低呼,萧子陌已然揽着她的腰肢用轻功将她带出了慕容家。
萧子陌停在林间一处僻静的溪涧边,从枝叶编织的网篮中漏下的阳光射在溪水上,使清澈的溪水闪烁出粼粼波光。若是在几个月前,方若纤定是极喜欢这样的景象,可现在,她早已失了赏景的心境,景还是景,人不再是人。
毫无意外,又是一番争吵,这有些不像是争吵,更像是方若纤在倾诉,这些倾诉让萧子陌无由的恼火。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方若纤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萧子陌,任凭萧子陌好说歹说也没用。她也有些迷茫,自己的仇恨放不下,自己的爱情拿不起,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为了她的懦弱无能,为了她的一己私心。
终于,萧子陌已经没耐心陪她绕下去,他知道方若纤有苦衷,他恼火她把自己困在无形的牢笼里,“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再富有,可以比的过慕容家吗!”说罢,方若纤甩开萧子陌的手,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像是自己,但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再后来,萧子陌也找过方若纤几回,可无非都是争吵,无意义的争吵,谁也不肯为对方敞开心扉,一直到月绾几人来到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