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闪电来得突然,方龙秀吓了一跳,然而阁楼里的无衣却是一动不动。
“无衣先生?”
方龙秀慢慢走近,在椅子旁边蹲下,仰着头看着无衣。
无衣先生的睫毛真长。方龙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衣先生?”怎么睡得这么沉,打雷都没醒。
“先生。”方龙秀提高了声音,心里莫名的不安。还是不见无衣醒来,方龙秀慌了,立即站起身去摇无衣的肩膀:“无衣先生!”
收回手时碰到无衣的脸颊,肌肤一片冰凉。方龙秀脚一软,跌倒在地。现在才七月,先生的体温为什么会这么低?!
想到刚才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叫都没叫醒,方龙秀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顿时惨白,心里竟是一阵阵的疼。
不,不会的!先生不会有事的!方龙秀不甘心,爬起来去试无衣的呼吸,打着颤的手指靠过去。
有呼吸!有呼吸!
方龙秀一下子跳了起来。
有呼吸,虽然一下一下的很微弱,但的确是有的!
“无衣先生!”方龙秀扑到无衣身上,一边哭一边笑,抓着无衣的肩膀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先生,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手下一个用力,无衣身上披着的道袍被扯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里衣。
“热。”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动,竟然试图在椅子上翻身,翻不动又安静了下来。
身体那么凉,难道不是应该冷吗?
方龙秀呆在原地,眨着眼看着灯火通明下无衣伸手扯开了上身的衣领,露出胸口大片大片的皮肤。
“先……先生。”方龙秀的脸一瞬间烧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烫得厉害。完了完了,自己突然病了!
脸这么烫,肯定还病得不轻……不过,无衣先生可真好看啊,精致的像那些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大概是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无衣抬了抬脚勾着腰又试图翻身。
方龙秀心想这样睡肯定不舒服,不如叫醒他换个地方睡,总比睡在椅子上好。
“无衣先生。”方龙秀抬手去扯无衣的头发。
无衣身子猛地一歪,身子往外一滚,总算是成功翻了身。
只是,翻是翻过来了,却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连累着一起带倒了站在身边的方龙秀。
“先生……先生。”摔倒时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方龙秀揉着脑袋,偏头去看压在她身上的人。
只是这一看去,方龙秀呆了呆。
无衣先生……那人的脸就在眼前,仿佛她只要微微侧头就可以碰到那人的睫毛。
方龙秀笑了笑,吹了口气。
无衣的睫毛颤了颤,翩翩欲飞。
方龙秀想伸手去摸摸,可是手被压着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鬼使神差的,她偏着头凑过去咬了一口那近在眼前的薄唇。
凉凉的,软软的,像御膳房做的一种精致糕点。
不知道有没有那糕点甜,方龙秀伸出舌头舔了舔。
“美人……”
无衣忽然呢喃出声。
方龙秀一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愣了愣,脑袋一下子不灵光了,傻傻地睁大了眼一动不动看着无衣。
也幸好无衣大概是觉得身下有什么硌着睡不舒服,一个翻身又从方龙秀身上翻了下去。结果翻得太随意,脑袋一下子磕到了椅子腿。
“怎么回事……”无衣摸着额头睁开眼,翻身坐起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方龙秀,神情茫然,“你怎么在这里?”
方龙秀仿佛睡着了因做噩梦猛地惊醒一般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声音僵硬:“本宫过来看看你,结果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摔了下来砸到了本宫。”
“不好意思。”无衣站起身,伸出右手,“别坐在地上,起来吧。”
方龙秀没递过手去,自己迅速站了起来。
无衣理了理衣服,拿着道袍披在身上:“这个时辰了,你来观星台做什么?”
“本宫……”方龙秀语塞。难道她要说她过来替父皇道歉。
无衣打着哈欠:“对了,你父皇怎么样了?”
无衣先生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他不生气了?方龙秀回答道:“父皇还好,先生呢……还生气吗?”
“哦,还是有点生气。”手腕上的伤倒是没什么事了,也不是很生气,但是恐怕日后不能再用这种办法救方盛兰了。
有点生气?比她想象中竟然要平静很多。方龙秀不免多想,难道无衣先生并不排斥父皇。啊,对了,先生曾说父皇很不错,很好。
“可是……为什么?”方龙秀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先生,为什么,父皇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平静?
无衣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父皇那样对先生,先生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了。”方龙秀的声音里不经意间带着愤怒。
“哦,这个啊。”无衣歪着脑袋想了想,“人之常情嘛,我理解。”谁都不想死嘛,求生本能,能谅解。
方龙秀睁大了眼:“先生不在乎?”
“谁说不在乎的!”无衣义正言辞道,“绝对不能有第二次!”开什么玩笑,救人归救人,但绝对不想搭上自己的命!
方龙秀松了口气,想到刚才无衣冰凉的身体,道,“先生,你是不是病了?你的身体很凉。”
无衣怔了怔,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他就这样啊,他的本体是浮萍,长期泡在水里。
一阵阵风吹进阁楼,一下比一下大。雷声比方才小了些,但闪电依然闪着。方龙秀皱了皱眉看向阁楼外:“要下雨?”
无衣:“是啊,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要下雨了?”
下雨?方龙秀忽然想起帝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
“要下雨了啊。”方龙秀笑了起来,“帝都终于可以换换空气了。”
无衣却是皱起了眉头。不,这雨下得太突然了啊。
帝都之外,离帝都很远很远的一座山峰上,聆音道长端着茶杯的手忽然颤了颤,杯中茶水洒了几滴出来。
坐在聆音道长对面与他对弈的道长抬眼看来:“师弟,怎么了?”
聆音道长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莫名觉得有些心悸。”
对面的道长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叹了一声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