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夜谈

“怎么了?”容贵妃满是自嘲的一声低喃,想起那日文成帝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她就恨不得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她是堂堂庆国公府的嫡女,自小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曾被人如此对待。

最可恨的是,她一直觉的,文成帝对自己就算不是深爱,但宠爱还是有的。但万万没想到,自那日之后,她满心凄苦的,没有等来只言片语与的安慰,等来的却是文成帝的软禁。

在外面,还美名曰,她在衣不解带的照顾。

真真是讽刺。

经过这几日的彻底反省,她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色艺双绝,什么帝王恩宠,全部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自己的家族,满门荣耀,才是真的。

“容儿,你到底怎么了?”庆国公见自己的妹妹,笑的如此凄凉,蹙眉,越发忧心重重了。

为了让自己之后的言论,更加信服,容贵妃主动提着一盏灯笼,并缓缓撩起自己头上,斗笠前的轻纱,音色幽冷的问:“大哥,你看你现在还能认出容儿我吗?”

昏黄的灯笼下,立刻就映照出一张乌紫色肿胀的面容,

在加上唇畔,那阴森薄凉的冷笑,直如那女鬼一般的恐怖,惊的庆国公差点没站稳脚步。天,这是他自小疼宠着长大的妹妹吗?这那里是他昔日,艳冠京城的妹妹……

“怎么?连哥哥都认不出容儿了吗?”容贵妃抖颤的放下灯笼,声音越发的凄苦悲凉。

“这……”庆国公努力压仰着自己满心翻滚的惊骇,良久,才稍稍恢复了几分,可面上依旧难以平静,他疾声追问:“你的脸……是谁伤的?”

“哼,在这宫里,大哥觉的,谁能把容儿伤成这样?”容贵妃冷声反问。

“是……陛下……”

庆国公无比惊愕的吐出了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懂,“陛下如此宠爱于你,怎么可能……”

“宠爱?”

容贵妃现在觉的这两个字,听来是多么的可笑,随即,她身子一正,几步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道:“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了,陛下宠爱于我,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安抚庆国公府,可叹容儿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容儿,可……”庆国公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文成帝一直春秋鼎盛,他们在这方面一直没什么外心,就算有外心,凭六皇子轩辕哲的那点心机,也是不堪大任的。

容贵妃这时声音又微微软和了几分,叹道:“容儿知道大哥的顾及,哲儿是个贪玩的性子,可那又有什么法子,谁让他生在帝王家,注定,就不能自在了……”

“……可笑,过去容儿天真,还一直嘲笑舒妃不得帝心,如今想来,她那才是长久的算盘,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若在放任如此下去,以李相爷的心机,他日轩辕凌必将登基大宝,到时候,他待我们之心,又有几分呢?”

容贵妃此刻语言尖锐,字字都戳进了庆国公的心。

是啊,他们

不能在如此坐以待毙了。

“原本,我还想着,你能趁着恩宠,再填一位皇子,纵不能登基,也能保全我庆国公府的地位……”庆国公喃喃自语。

可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容贵妃登时就是火冒三丈,气的浑身发颤,良久,才恨声道:“大哥可曾记得我五年前流掉的那个男胎?容儿在也不能生育了……也是这几日才发现的,原来,我多年用的顺颜膏,早已被人掺了破坏母体的狠毒药物,容儿此生都不能在有孩子了……”

“什么?”

庆国公大惊,当年,容贵妃进宫,为了保险起见,身边用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从庆国公府带进来的,怎么可能还有人动这般手脚。

斗笠轻纱下,容贵妃恨的已经是痛哭出声,想着这些年都在遭人暗算,心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哥还是好好想想,轩辕凌排行第五,为何前面的皇子公主,除了太子与容慧之外,不是早折便是意外,偏生就她的儿子活的最好,如今容儿又遭此陷害,幕后黑手,还用得着猜测吗?”

“是他们……”

庆国公面色一变,随即,也化作了一片愤恨,“李为辅,你当真好深的心机……若果真是如此,未免欺人太甚。”

……

又过了两日,议政殿内,果真传来旨意,文成帝命太子监国。

而这消息一经发出,太子便彻底做出了一副储君的姿态,召集大臣,商议了几日后,两国来使,签订和平盟约的事。恒国公府与荣国公府,作为太子的拥护者,此时自然是献策献力,毫无保留。

而勉强也算作太子一党的楚行云,在收到太子的懿旨后,也不得不整顿朝服,踏进了阔别多日的金銮大殿。

“……”

“……忠勇侯对此有何异议?”

正木头桩子似,戳在那深思游荡,就听龙椅上的太子,轩辕睿,正朝她领袖般的笑的和蔼。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看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是要让她在忠臣面前,表个态,表示忠勇侯府对太子殿下的全力支持。

“额……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没有异议。”

“忠勇侯何必自谦,”太子一笑,神色眉宇间,俨然一副贤君之态,“既然已经说了是商议,大家就要集思广益,忠勇侯,你来说说,方才,究竟是本宫的方案可行,还是五弟的法子会更好?”

其实楚行云压根就没仔细听,但不管听没听,她都知道,太子这是用她的嘴,挤兑轩辕凌呢。当即,为了表示立场,以免误伤,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太子殿下的方案好。”

整个议事的过程中,宰相李为辅一直都保持着他一贯的姿态,惜字如金。

中间轩辕凌倒是说了几句话,但几乎句句都被反驳了回去,遭到了极大的冷遇。

由此便可想而知,北燕如今的风向标变了,文成帝这一病若有痊愈的一日还好,若无痊愈之日,恐怕真正的皇位之争,就要提前数年拉开序幕了。

而这两相争夺,太子虽性子

庸碌,但有荣恒两个国公府在背后支撑,胜算,明显要大的多。

只是,旁人不知,楚行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文成帝,命硬的很,怕是没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说不定,现在就坐在议政偏殿,看着这里的情况呢。

“楚行云。”

商议完事情,快走到宫门口的楚行云,忽听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侧身望去,就见刚才在朝上一直不得意的轩辕凌,正一席端正的朝服,踏着稳重的步伐,走到了她的跟前,英俊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平添了几许复杂。

楚行云礼貌性的淡淡一笑,“五殿下有何见教?”

轩辕凌苦笑,大概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道:“你当真觉的,以太子的资质,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吗?”

楚行云神色故作一变,提醒着道:“还望五殿下谨言慎行。”

“若本殿下非让你说呢,”轩辕凌的态度,忽然变的强硬。

楚行云只得好笑的回答,“恕本侯才疏学浅,不能预测将来之事,本侯只知,太子,是陛下亲自选出的未来储君,如今监国,我等自然尽力效忠。”

这话说的在明白不过了。

但轩辕凌却是不肯善罢甘休,此刻出宫的长道了,众臣早已离去,就连偶尔路过的宫女太监,也是鲜少见到一个。

而这种情况,无疑令轩辕凌越发肆无忌惮,他忽然跨前一步,逼近着道:“楚行云,别在跟本殿下说这种话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

“良禽择木而栖?”

楚行云更加好笑的反问,“敢问五殿下觉的本侯那里算作良禽了?身为武将,一没兵权,二没实权,忠勇侯府那摊子空架子,凭着那点子朝廷俸禄,如今也是入不敷出,说不定改天,陛下一心情不好,这北燕,就在没了忠勇侯府这座门第了。”

当然,情况还没遭到那种程度。

但轩辕凌听着,却是一时语塞,很快,他面色一正,口气笃定的道:“太子有恒国公府与荣国公府相助,他虽拉拢于你,却不会将你放进眼里,你若依附本殿下,本殿下……自会珍视于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格外认真。

至少楚行云看不出半点假来,只是,可惜,她如今谁也不依附。

“抱歉,本侯还有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轩辕凌急了,低吼着,在次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不相信我?”

记忆中,同样的一张面孔,缓缓与她眼前的这张重叠,楚行云一时竟是哭笑不得,“五殿下,我已经相信你很多年了。”

“我……”

轩辕凌俊逸的五官,在次陷入了一种纠结般的复杂,就在楚行云在度想要离开的时候,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按住了她离去的手臂。

“本殿下许你正妃之位,此生不负,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古人素来奉新因果之说,轩辕凌能突然发下这种誓言,想必是真的,可惜……已然人事全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