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犹豫了一瞬,道,“方才老夫,替郡主诊脉的时候,发现郡主的体内,似有一股真流在涌动,老夫在想,是否是因这股真流窜动,才引起郡主体内的高温,若是的话,郡主的高温,怕是很难退下,若是侯爷知道,郡主曾生过什么病,大可告知老夫,老夫才好对症下药。”
安平侯扫了一眼听竹,再瞥了一眼紫卉,见两人都疑惑的看着大夫,不由紧了紧眉头。
但,事关林雪茶,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你们可知,郡主身上有什么疾病没有?”
两人的回答,自然是不知。
听竹是真的不知。
虽说她与林雪茶住在一起十年,但,她的心思,之于林雪茶来说,实在是太嫩了。
林雪茶让她呆在房里别出来,她就能安安分分的,呆上一天一夜。
加之,林雪茶本身的伪装度,就很高,她就更不可能,会知道什么了。
紫卉是知道实情的。
只是事关林雪茶的性命,她自然不敢说。
情蛊,若是被某些有心人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在,林雪茶愈发不能控制,蛊毒发作的时候。
就更危险了不少。
大夫点了点头,他心中对林雪茶的病情,有点想法,但尚且不能肯定,便也没有多说。
他朝安平侯拱手,便从房里,退了出去。
开了一张方子,听竹便去抓药煎药了。
紫卉一直候在林雪茶身边,没有走开。
安平侯夫人,去送大夫出府。
快要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她忽然道,“方才,我看大夫眉有忧色,你老实跟我说,雪茶丫头,体内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这病,才会一下子这么严重。”
大夫顿住了脚步,他看了看安平侯夫人,拱着手道。
“郡主的病,确实是来势汹汹,但倒也不碍事,就是这病因,老夫觉着,未必就是受了寒。”
他蹙着眉,“方才老夫帮郡主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搏异常混乱,体内亦是真气横流,这不是个好现象,若是这股真流再大些,不想些办法去压制或者纾解的话,郡主,很有可能,会血管爆裂身亡……”
话一说完,他便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
“老夫的意思是,郡主的情况,会很危险!”
安平侯夫人没有与他,多做计较,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再问。
“那,雪茶丫头这毒,可有解?”
大夫默了片刻,随后诚实的道,“郡主的病情,老夫尚不清楚,因为郡主如今昏睡着,老夫无法询问症状,但依老夫,几十年行医经验推断,郡主此病,大部分原因,可能,与蛊毒有关。”
安平侯夫人的瞳孔一缩,“蛊毒?!”
见她如此震惊,大夫心肝又颤了颤,觉着自己又说错了话,忙道。
“老夫也只是推断,还做不得准,老夫店里还有些事,就此告辞了。”
安平侯夫人没有拦下。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呆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唇角,一点一点的翘了起来。
眸有阴鸷幸灾乐祸之色,她的笑略带讥讽,口中喃喃道着。
“蛊毒……”
……
林雪茶是被渴醒的。
她睁开了眼睛,咳了两声,发现喉咙干的要死。
室内烛光昏暗,她翻身下榻,见听竹趴在桌上,已然睡得香甜。
林雪茶皱了皱眉头,脑袋晕晕沉沉的,很是不舒服。
她走过去,到了一杯热水来喝。
喉咙这才舒服了些,她拍了拍听竹,“起来,回房去睡罢。”
因着林雪茶极少生病,听竹亦从来没在夜间服侍过她,这才打了个盹。
她睁眸见着林雪茶,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后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喜道。
“郡主,你没事了啊?”
“我有什么事,大晚上你不在房里睡觉,跑我这来作甚?”
听竹见她还能骂人,吊着的心,立即就放了下来。
她笑,笑靥如花。
林雪茶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还不回房去歇息。”
照顾了林雪茶一整天,她是真的累了。
她再三打量了林雪茶,见她气色好了很多,连面色都微微红润了,便捂着唇打着哈欠道。
“那奴婢先回房了,郡主好好歇着罢,有什么事就叫奴婢一下。”
“嗯。”
听竹刚把房门带上,却又有人敲着门。
林雪茶斜了眼,走上前,开门,没好气的道,“大半夜的,你还想……”
她的话音,嘎然而止。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刚离去的听竹,而是――
一个她极为熟悉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正享受着洞房花烛夜的,男人。
林雪茶怔了几秒,随后手一用力,就要把门关上,男人却是强势的,先行攻进了屋里。
房门砰的一声,将他们二人,与外边静寂的世界里,绝缘。
夜色缭绕,临近十五的月亮很圆,月色亦皎洁无暇,懒懒散散的斜照在树枝上,落下一片淡淡的投影。
有人身穿宽大的喜服,推开了贴满喜字的房门。
映照着烛光的黑眸,那人的步子顿了一顿,随即,才缓缓抬脚,迈步进去。
沈浅浅的双眸低垂着,有人缓步慢走,越走越近,很快,停在了她的面前。
接着,那人出声,声音极是温和,却又稍稍带着点,不近人情的淡漠客套。
“屋里,没有其他人,郡主可以放松一点,不必拘谨。”
眼前并没有亮光,她的红盖头,没有被挑开,依旧在她的头顶上盖着。
沈浅浅自行取下了盖头,隔着凤冠上垂下的珠帘,她微微抬眸,望向了那人。
那人的面色寡淡,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随后,他俯身,刚伸出手,欲要将她头上笨重的凤冠取下,沈浅浅的身子便缩了缩,往后退去。
于是,男人十分自然的收回了手。
再度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不满不悦的情绪。
确切的说,他脸上是没有情绪。
拜了堂,成了亲,再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也都已经是结为了夫妻。
沈浅浅觉着这个动作,亦有些矫情,不由扯了扯唇角,道。
“王爷,今日浅浅给王爷丢了脸面,若是王爷觉着,怎样出气才舒服,便尽管做,浅浅不会有任何异议。”
苏南星的眸光掠过她低垂的眼眸。
他的眼眸忽明忽暗,默了良久,才开口反问道。
“本王看郡主,尚没有对那人,死心,那何以,不争取一把,而要选择和亲,嫁与本王?”
沈浅浅的眸子眨了又眨。
她摇了摇头,唇色泛白,”浅浅早已说过,他的心,不在浅浅身上,浅浅会选择和亲,亦是因为,想要给馨儿,寻个父亲,冠上复姓,并没有想过其他。”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扬了扬眸,接着道。
“倒是王爷,会答应和亲,却是在浅浅的意料之外。”
起初。
她以为,苏南星只是有很高名望的病弱王爷,被送往边境六年,亦不曾有喜欢的女子。
加之,他又是王爷的身份,便不可能终身只娶一人,而后,她便答应嫁了。
献,身什么的,她已非完璧之身,只要苏南星不弃,她,她眼睛一闭,应该,应该也是可以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
苏南星竟是有心上人的人。
既然有了心上人,那还答应和亲作甚?!
她倒是无所谓。
可他却有没有想过,他心上人的滋味,可否好受?!
男人意料之内的沉默了会。
但,须臾,他便开口道。
“迎娶郡主,本王自然亦是有理由的,郡主是皇家正宗的郡主,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应该十分清楚,皇家,皇宫,到底,是怎么一个世界罢。”
沈浅浅也默,不可置否。
皇家杀戮,血腥,手段残忍,亦很残酷,这些,她都是十分清楚的。
否则,她的二哥,怎么会死?
她心思亦很灵活。
“王爷的意思是,若是娶了浅浅,那王爷身后的靠山,便多了然起,这样,量谁,亦不敢,对王爷如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苏南星,亦确实应该选择和亲。
苏南星偏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她需要的,只是要给她的孩子,找一个父亲。
而苏南星需要的,是她身后的势力。
两人皆是各有所需,谁也不愧欠谁。
思及此,沈浅浅,自认为想通透了,她站起身来,笑道。
“既然如此,那浅浅便有个提议,王爷需要的是浅浅背后的势力,并非浅浅这个侧妃,而浅浅需要的,亦不是王爷这个人,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相安无事,就这样客客气气的,过一生,我绝对不会打扰王爷和雪茶的,这一点,还请王爷放心。”
苏南星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并未作答。
沈浅浅盯着他看,等了好半天,还是没有等到苏南星的答复。
她不由垂了眸,有些弱弱的,忍不住,说了句真心话。
“其实浅浅,尚且还没有做好,与王爷同房的准备,今日的洞房花烛夜,若不,王爷你就免去了罢,不然,浅浅怕会,会出手伤了王爷……”
容貌眸色不变,似是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般。
她话音落下,他便淡声回应。
“等下,本王得去找一个人,也不能与郡主一起过夜,郡主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