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浅浅留宿宫中。
是苏瑾若接待的。
两人相交甚久,苏瑾若又心思细腻,细查入微。
见沈浅浅眉眼之间,皆是染着笑意,那不是一种,强颜欢笑的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聊起天来,也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苏瑾若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大好事了,惹得你,连嘴巴都合不拢?”
沈浅浅信任苏瑾若。
同样的,她视她如知己,有些事情,自然乐得与苏瑾若分享。
“皇嫂,我和齐柯,和好了。”
似是想不到,是这么一个缘由,苏瑾若神色微怔。
她看了沈浅浅一会,才牵开了唇角,笑问。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浅浅如今,可不是一个南离郡主,那么简单的身份。
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更是与天陈国的璟然殿下,联姻的九王侧妃。
是别人合法的女人。
若是寻不到一个,较为合适的法子,便是和好了,也无济于事。
难道,他们,要像牛郎织女一般,隔河相望?
苏瑾若的顾虑,沈浅浅自然猜得到。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我打算,与九王爷和离。他说,他会处理这件事情,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
苏瑾若微不可见的,紧了紧眉头。
不过片刻,她便敛起了眸中神色,淡淡的笑了一笑。
跟着就岔开了话题,与沈浅浅道。
“你觉着,璟然殿下这个人,如何?”
沈浅浅认真的思索了下。
“他是个好人。温和待人,彬彬有礼,又体贴入微,心思细腻。”
“可有什么例子,比喻给我听听?”
沈浅浅沉吟了一下。
“此次回京都的时候,馨儿病了,我手忙脚乱,吓得烫伤了手,本来我就乱,他却没有因为我的乱,而慌了手脚。反倒是井井有条的,吩咐了织凡,去找大夫,替馨儿看看先,再吩咐千雾,就是他的贴身侍卫,给我去拿药。
或许你这般听着,没有什么感觉,但皇嫂,你无法想象的,跟在这么一种人的身边,就是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好像,只要他在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乱,都不会出什么大事。
顿了顿,沈浅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盯着眼前,神色淡淡的苏瑾若,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
“对,好像就是跟在皇嫂身边的感觉,我每一次与皇嫂说话,心都会特别的静。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觉得,你和九王爷,是同一类人,只要你们,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周全。”
苏瑾若幽深的眼眸,微微的眯起。
“同一类人?浅浅可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浅浅接道。
“自然是心地善良,心思细腻,又擅长安抚人心,道德高尚的人。”
“不对。”
苏瑾若的脸上,卷起淡淡的笑苏然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是城府极深,手段多巧,擅长的,也不是安抚人心,而是揣测人心,且,我亦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恰恰相反,我是一个,心狠手辣,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我真的有可能,会罔顾一个人的性命,去达到,我想要的目的的人。”
她凝视着,惊诧的欲要反驳的沈浅浅。
“不用这般看我,我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你口中所说的,那般完美温和的九王爷,可能,也是这样的,一个危险的存在。”
……
…………
翌日。
林雪茶是被宿醉后的头疼,给闹醒的。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缓缓撑起了身子。
她扫视了一眼周遭。
见四下无人,她皱了皱眉头,喉咙干涩的要命。
隐隐还要发痛的趋势。
林雪茶掀开身上的被单,翻身下榻。
紫卉恰好来敲房门,她便哑着声音开口。
“进来罢。”
紫卉端着一碗醒酒汤,朝林雪茶走来。
她的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
“郡主,先把这碗解酒汤喝了罢,这是殿下,特意交待的。”
林雪茶难受的咳了两声。
清亮的眼眸,凝向了面露笑意的紫卉。
“殿下去哪里了?”
紫卉见她似是不舒服,忙放下了手中的醒酒汤,给林雪茶倒了被热水过来。
给她润润喉。
“今日宫宴,殿下已经去赴宴了。”
林雪茶默了一瞬,随即点头道。
“我知道了。”
紫卉见她眸色未变,神色平静如常,不由问道。
“郡主,可要入宫?”
林雪茶摇摇头,“不去了。”
她朝紫卉笑了笑。
“昨夜酒水喝的太多了,如今脑袋还晕晕沉沉的,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紫卉跟着笑,“那奴婢给郡主,打点热水来敷一下额头。”
“有劳。”
紫卉走开,林雪茶便拿起桌面上的热水,喝了一大口。
有些发疼的咽喉,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似是回忆起什么,她的动作蓦然一顿。
脑海里闪现的,是男人压着她的身子,俯身笑着,轻声和她说的那句话――
“本王要和你做,很快乐很舒服的事情,你说好,还是很好?”
然后,记忆中的她,好像回了两个字。
“很好。”
很好?
很好!
倏忽之间,林雪茶的一张脸,血红的无以复加。
不带这么诱,哄人的!
……
宫宴无非就是你敬我杯酒,我还你一杯酒。
说说笑笑,言辞之间,尽是达官贵族,想要达成的目的,而所言的,虚与委蛇的话。
沈寒城从不管这些事情。
大臣说着他们的事,他便和苏南星说着,然起的事情。
偶尔问问,天陈国的事。
苏南星话不多,但是问题,却比沈寒城问的还要多。
尤其是,当他问到,然起民风如何的时候。
沈寒城深深的,看了苏南星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回应了句。
“殿下身为朕的妹夫,沈浅浅的夫君,难道,没有了解过,朕的天下,然起的民风,究竟如何么?”
他这话,说的极是平淡,又隐隐带着点,属于他独特的慵懒风格。
然,他虽没有咄咄逼人,却,更胜似咄咄逼人。
苏南星也是善于长袖善舞之人,只是在乎于,他喜还是不喜,愿还是不愿。
较之沈寒城的慵懒之色,他则更偏向于淡。
苏南星沉吟了一会,道,“本王确实,曾了解过,然起民风虽说不得有多开放,但,自皇上登基以来,确实,变化不少。”
沈寒城性子桀骜不驯,从不喜欢,有人束缚,在他统领管理的天下,自然也会随之自由一些。
然起先皇,重农抑商,商人在然起,其地位,着实是卑微低下。
可,他极是宠爱的皇后,听闻就是白手起家的商人。
故而,他登基之后的,前十条新发布的律法中,便直接,提了商贾之人的地位,开始推行商业的经济。
效益不错。
这是然起百姓,思想的一大解放。
反观他天陈国,却依旧墨守成规,一成不变。
虽说,然起与天陈,皆是两大强国,谁也说不上,哪国更强些,但,以他自己的想法来看,光是经济这一带,便是不如然起。
苏南星语调平静,话语清淡,沈寒城很难会认为,他是在附和自己,讨自己欢心。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略略闪现过一抹欣赏之色。
苏南星给他的第一印象,是爱护其妻,可,对他的妹妹,却是不怎么上心。
思及此,沈寒城微微翘起的唇角,不由沉了沉,又缄默不语。
宴会后。
苏南星尚未说话,沈寒城便邀请,他去宫中御花园走一走。
昔日,御花园,乃是皇帝后宫嫔妃,游玩赏月的地方。
外人不得进入。
尤其是,男人。
可,然起帝王,此生只有一个女人,后宫佳丽无三千,妃嫔更是没有一个,自然就不必忌讳。
沈寒城这个人,喜欢开诚布公。
就算,有些话,他不想明说,却一定,会逼着对方,说出一些,他想要听到的话。
苏南星不等他来逼迫,便率先做了一个动作。
他扫了一眼,满园的百花,视线凝在一角,他便抬脚,迈步走过去,俯身,独独摘了紫罗兰。
沈寒城挑了挑眉,“你喜欢这种花?”
“不是本王喜欢。”
苏南星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泛着柔和的笑。
“而是雪茶喜欢。”
沈寒城负手而立,交叉着的双手,有些微的动了动。
“雪茶喜欢,九王妃喜欢?那沈浅浅,你怎么不摘一些给她?”
苏南星幽深的眼眸里,疾速的,掠过一缕锋芒。
“南离郡主,未必会喜欢紫罗兰,况且,本王送与她紫罗兰,她也肯定不会收。”
“此话怎讲?”沈寒城问。
“雪茶与本王说过,紫罗兰代表着爱情,象征着永远的爱,高雅,诚实。”
苏南星垂了垂眸子,接着道,““南离郡主心上有人,本王亦心有所属,她不会收,本王,也不会送。”
御花园的阳光有点大。
沈寒城便迈步走向了,御花园的凉亭内。
闻言,他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了苏南星。
“你知道,她心上有人,你也心有所属,却还是选择了和亲。”
他眯了眯眼,略微漫不经心的口吻,转瞬寒凉。
“你这般做,目的何在?”
千雾站在苏南星的身后,听言此话的时候,眼眸稍稍的眯起。
不为沈寒城,淡凉的问话,只为他说完此话,故意释放出来的威压。
他在不快。
千雾深知。
不过,话说回来,他家主子,迎娶南离郡主,确实是有目的地。
一开始,打的就是沈浅浅后面支撑的势力,也便是,沈寒城手里的权力。
沈寒城又不愚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家主子,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他家主子,迎娶南离郡主的用意?
但凡利用二字,一旦被标上,其背后,无非便是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