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字好像鞭子,抽得众人满脸惊谔。
通身血气?
满面狂须?
体壮如牛?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悍名在外的战魔居然长得如此俊逸不凡,比之仙人,更胜七分。
明阳郡主更是瞪大了眼,满是不可思议道:“你……你竟是……怎么可能……”
苏芊芊在旁欣赏完贵女们精彩纷呈的表情,这才踱步上前,浅笑道:“正是我夫君夜衡,今日蒙陛下召见,先行见驾,诸位要是不信,可以去御前确认一下。”
一时间,酸涩的气息满堂翻滚。
明阳郡主一脸懊悔地看着眼前的一双璧人,当初和亲,父亲也曾问过她,是她以为和亲对象是行将就木的西岐国君,才拼命扺抗,倘若知道是眼前这谪仙般的男子,她根本不会拒绝。
苏芊芊却作不知,细细的长臂挽住夜衡的的臂弯,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夫君,我们回家吧。”
夜衡垂首向她,泌了寒冰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仿佛触到了涌动的火山,瞬间消融,低醇若经年美酒的声音轻轻传来:“好。”
贵女们登时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眼睁睁看着二人走出亭子。
身后妒意翻飞,苏芊芊只作不知,纤细的腰肢愈加挺直,低眉浅笑,悄声道:“多谢王爷相助。”
夜衡眉峰一挑,正欲回应,忽得又听到背后传来明阳郡主又妒又恨的声音:“衡王爷莫被她骗了,她在东陵已经嫁过数次,还未过门夫君就一命呜呼,举凡男子接近,非死俱伤,是个大不祥之人!”
闻言,苏芊芊脚步一顿,正要转身回击,一想却被夜衡按住,只见他侧身看她,如苍茫夜空般幽邃的双眸凝着无限深情:“若非如此,怎能让本王遇到她?”
明阳郡主惊得张大了嘴,忍不住心中惊异:“衡王爷,苏芊芊真的很可怕,你别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夜衡蓦地转身,原就清冷的声音此刻降到了极点,似是将四周的空气冻结了般,冷冽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在本王心中,王妃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此生唯愿与她相扶到老,永不背弃,倘若谁再敢在本王面前说王妃一句不好……”
说话间,他的手臂微抬,掌间似是远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引得枝头树叶纷纷落下。红叶翻飞间,夜衡摊开手掌,自半空拈住一片叶子,不待众人回应,便化作一道红光直射向明阳郡主脖颈。
明阳只觉喉咙一滞,再开口,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渐行渐行。
……
雕着苏家族徽的马车一径出了宫,两侧的行人纷纷避让,车轮辗过地面的枯叶,发出一声声脆响,留下满地的残碎。
苏芊芊坐在车内看着晃动的车帘,若有所思,直到被握着的小掌受了力,她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是在担心宴会的事?”夜衡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芊芊无奈之道:“原本今日想见过国君再探个究竟,他却连面都不见。”
夜衡见她满目忧虑,遂放和了声音道:“我见过了。“
苏芊芊听出子他话中有话,一时又不得要领,便低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收获?”
夜衡目光微沉,思索片刻才道:“国君态度和气,言语之间,似是与你很熟悉。”
苏芊芊点了点头,身体往后靠了靠,说道:“国君未登基时,我爹兼任太子太傅,那时我尚年幼,经常随我爹一道去太子府,听他为太子授课。”
夜衡挑眉看她,眸中之色意味不明:“朝夕相处?”
苏芊芊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沉浸在往事中,听他出言,只微微点头道:“国君长我十岁,那时也才十五六岁少年,总听我爹赞他于书画极有天赋,但为人却很是单纯真挚。如今想来,国君确非主政大能,人太温和,耳根子也太软。”
听闻苏芊芊对东陵国君极差的评价后,夜衡沉冷的眼神微霁,温声道:“越是单纯之人,越易钻牛角尖。”
苏芊芊又是叹息:“确然如此,国君如今变成这样,与他的性子不无关系,他一面因年少时的习惯对我爹极为畏惧,一面却又想自己是一国之主,总想摆脱我爹,干一番事业。”
“书生意气,难成大事。”夜衡言语之中多有不屑,他抬手,将纠缠于她发钗上的细发轻轻解开,口中说道,“听闻,苏相也曾还政于他,七年前与南昭差点烧起的战火,正是他的手笔。”
因是要解头发,苏芊芊只能低头,任由他双臂半环住她,宽䄂在眼前晃动,属于他特有的清冽气息在鼻端浮动,她强按住心中异样,故作沉静道:“当年爹爹因此事耗了不少心力,一夜白头。”
说罢,又有些担心地问他:“除了态度和气,还有什么发现吗?”
夜衡见她很是着急,便也不瞒她,淡声道:“有。”
说着,便将自己的猜测道出。
苏芊芊闻言,大吃一惊,蓦地抬首想要向他看去,不想他的手指还在发上,如此一扯,便有几缕青丝扯断,痛得她一声惊呼。
夜衡眸光一紧,抬头轻按住她的痛处,低声责道:“有何事能比你重要?”
听得苏芊芊心头一暖,却又顾不得回应,只推开他的手问道:“此事可当真?那得想办法阻止,否则后果严重。”
夜衡却是不甚在意,只将她的青丝缠在指间,墨线般的发衬得他指节如白玉般晶莹剔透:“他即是起了心思,无法如愿,他又岂会罢休。”
苏芊芊闻言先是不解,待此言在心间绕过,便即刻心领神会,低声说道:“王爷可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夜衡颌首,便将对策细声说明,又道:“我缺一个人。”
此时的苏芊芊早已经心领神会,听他如此,低声说道:“这个人,我出。”
“你确定?”
“没人比她更合适。”
说罢,她掀开帘子朝外头的双双道:“我要去柳叶巷的外宅取个东西,你给长翼引个路。”
双双虽然心下奇怪,但依旧未敢怠慢。
相府的马车出了宫却未行回去,在半途拐了道,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了一座二进的小院前。
双双扶着苏芊芊下马车,夜衡留在车上,目光揭开帘子,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主仆二人一径进了院子,长翼在旁好奇道:“王妃这是要去取什么?”
夜衡目光沉沉,未发一言。
当初,苏芊芊嫁入衡王府,他便得到消息,东陵派了奸细潜入。
但他追查许久,却未见踪迹。
自然而然的,他便怀疑苏芊芊就是奸细。
但秦月“搜”出来的东陵密信,却打消了他的推测。
若苏芊芊是奸细,如此重要的信件定会销毁,就算藏匿又怎会轻易的让人发现?
也因为这封信,洗清了苏芊芊的嫌疑。
当时,他断定是真正的奸细想嫁祸于苏芊芊,但无论他怎么查都找不到嫁祸之人的蛛丝马迹。
现如今看来,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