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弥漫,孙誉小撮了一口,随即望向案台上的人儿。
“大哥好好的,这是?”她听到了,虽然只是微微一瞬的轻叹。唯墨停笔,笑望道,“是我,画得太差了?”
“怎么会。只是瞧见这画中山水光景,忍不住感时伤情了。”孙誉的目光突然落向窗外,那平淡却突然让唯墨感到陌生的不真实。
她知道孙誉眼下的处境。
镇远侯暗中联合留国,陈兵布阵,大有集结挑衅之势。她的誉大哥,心里是苦着的吧……
“墨儿你可还信我?”
“当然信。”微风过脸,拂起唯墨额角上的发丝。四目相对下,那感觉……唯墨突然感到心悸,“我说过的,镇远侯是镇远侯,誉大哥是誉大哥。”
“谢谢你,墨儿。我有一事,始终不想你牵扯进去。但时至今日,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他英俊的面容上,翻涌着说不清楚的各色情愁。
她极少见过孙誉这般表情。
“你说。”
“墨儿在成王爷身边可曾听闻过虎符。”
虎符?!
树林一劫,不正因虎符而起吗?
心弦绷紧,为什么她会有不好的预感……“我没见过。”平缓的语气掩盖了唯墨突起的不安。
誉大哥,千万,千万不要为难我。
“我爹如今集结了西南的大部兵力,虎视眈眈地冲着祁国王庭而来。虽然,眼下还未探出具体动向,但凭我对他的了解,恐怕时机一到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
“大哥的意思是,那虎符是你的?而如今,虎符在郝连成手上?”
“是。墨儿,如果你相信大哥,大哥今日在此就恳求你,若你寻及此物,但愿能交由给我。这只虎符调动的兵力,至少能阻止我爹闯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哥。”唯墨别开眼,难耐的激动道,“兵家大事我不懂啊。这其中牵扯到的家国之争、王庭党派之争不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操纵的。我真的……”
真的办不到。
“你爱上了郝连成?”
“什么啊,我不明白大哥在说些什么
。”
她越是彷徨、退怯,他越是看着心伤。她好像,开始变了……
“听着墨儿,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助成王爷一力。纵使他统帅王庭千军万马,士气逼人,这番庭一战也势必会打得惨烈。三年的祁留之战,祁国虽然大胜,但也多少伤及国本。试想一两年内再掀庭番一战,祁国的日后景况可想而知。所以墨儿,大哥恳请你以大局为重。此事你量力而行就好,毕竟能否在成王爷身边寻及此物也得看天意。”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也不过尽我所能而已,一切随天意而定。”
他是她的誉大哥啊……可为什么,她嘴上坚定地说着相信,暗中翻滚的情绪却真真切切地泄漏了她的内心。
她会这般是因为郝连成么?
不是,不是的。
她为何要站在郝连成的立场考虑。她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根本不关郝连成的事……
“你的允诺,是因为郝连成吧。”
“跟他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么多将士因为上位者的权力之争白白流血牺牲,还有无辜的百姓,因为战火颠沛流离。”目中闪过深浅不一的忧郁,唯墨回应孙誉一个坚定的笑颜,“大哥,看画吧。”
“好。”
绚烂的云霞逐渐隐去,接连成片的白帐开始透出火光来。
“外边的,什么人?”
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阔而响亮,跨上之人纵身跃了下来。
“属下见过季芙少将。”
邱统领……此人,不正是分派给那女人的护卫吗?
示意来人起身,她冷沉的声音震慑而来,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随时杀人。“说。来者何事?”
“启禀少将,属下前来是想告知王爷,王妃在尚国病重,所以……”邱统领适时地想了想,后边的话到底止住了。
“知道了。王爷眼下正在议事,我会把话传给王爷。”
“属下告退。”
病重?请太医不就好了……我们王爷又不是太医,真是好笑。
“你们那边,注意警惕防范。”
“是,少将。”
主帐里一片肃静。桌上的茶碗里,余热尚存。
“王爷。”
“进来。”秦川几步靠近了伏案之人,在他耳边低语。
浓眉拧紧,刚毅的线条在跃动的火光中又冷硬了几分,竟是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放她进来。”
“是。”
秦川出去的同时,来人掀帐而来。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住她高挑的身段。面纱摘下,明艳细致的容颜晃入人眼帘。
“明耀,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你了。”大帐内滑过她甜美的嗓音。
伟岸的身影,勾人心目的神色。
雄霸、勇武、风流、多情……她可以想到很多很多形容他的赞语。
身为邺国长公主,她何尝不知她的尊贵,她的美。世间好男儿何其多,可从未有人让她低眉。她要嫁的,定是这天上的雄鹰……
她甚至以为,高傲如她,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吧。
而八年前,邺国围猎场上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心就开始乱了。
只是,那双摄人心目的眸子里,始终没有她的身影。她看到的,只有痛彻心扉的淡漠。若是淡漠依旧,她便也还好。可若如传闻所言,那个女人的闯入改变了本该属于她的人……
她不要……
“够了,邺国长公主,你风尘仆仆地探访本王大营,到底所求为何啊?”
“成王爷对明耀……非得把话说得那么干净利落吗?”
“明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目光一湛,郝连成似有似无笑意噙在嘴角,“对了,孙誉待你可好?”
“我一直想不明白,尚国能给你的,我们邺国也可以,为什么你……”
“本王自有考虑。”
“好吧,我把话说完就走。有件事情,我一定要亲口告诉成王爷。”她眼底黯下,如坠落星辰的夜晚。
“本王洗耳恭听。”
“楚唯墨,是孙誉的人。”
“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郝连成扬起的笑意似讥讽,又似无谓,竟是教人捉摸不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