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点点头,继续道:“我方才判断,死者大概死于两到三个时辰前,我检查了全身,除了几处大的伤口,并没有其他外伤,应该是伤口触及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只是我的疑问是,大人可知道这人是不是哑巴?”
梅青方摇摇头:“此人是城内打更之人,不可能是哑巴。”
孟漓禾眉头紧蹙,这就奇怪了。
回头看向房子四周,还未待细看,却听门口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呼喊。
“大人,大人,老朽来了!”
孟漓禾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仵作衣衫的老者,大概有五十岁的样子,正急急的朝梅大人走来。
心下顿时明了,感情也是这位梅大人带着官兵走太快了,在后面急急追赶吧?
也不知道体谅老人家,真是的!
只见仵作话不多说,直接奔往尸体处,也开始验起尸来。
梅青方没有制止。
孟漓禾也不说话,看来这个梅青方是想验证自己是否说的准确呢!
用了孟漓禾大概两三倍的时间,仵作终于抬起头:“梅大人,老朽判断这人应是死于夜间,这些伤口应该就是死因,不过伤口倒不是致命伤口,或许是因失血过多。这作案工具的话,老朽还需要再仔细看看伤口才能做判断。”
梅青方眼前一亮,看来,这个姑娘,是真的懂,而且说不定比仵作还要厉害!
却见孟漓禾微微一笑,非常柔和的对着仵作说:“伤口由外向内逐渐变窄而薄,仵作大人觉得,是否有可能是斧子?”
仵作被孟漓禾一提醒,赶紧再一次仔细的翻看伤口。
伤口因长时间流血被浸泡的有些难以辨析,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果然如孟漓禾所说。
这些他并非不懂,而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仔细观看。
看来,果然是老了吧?还是不如这些后起之秀啊!
不由看向孟漓禾,却有些愣住。
自古很少女子做仵作,更何况,眼前这个孩子,也就十**的年龄,当真很少见啊!
心里好奇,但为官一生,早习惯喜怒藏于色,接着转向梅青方说:“大人,这位姑娘说的没错,老朽再看伤口,应该确实凶器为斧子。”
梅长青这次当真十分吃惊。
这姑娘验尸验的又快又准,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若是有她帮忙就好了……
不过,虽然心里闪过不少念头,但破案在即,既然眼下已经定下了作案工具,那接下来的事就要赶紧吩咐了。
当即,对着身边的官兵道:“你们两个,去向邻居打听一下,这人是否和谁结过怨。顺便找下是否有目击证人。你们两个,再仔细勘察现场,看看是否有凶器,及其他异常物品。仵作大人,你再查看下尸体衣服上是否有凶手留下的物件等线索,你们两个……”
眼见此人将所有事情交代下去,且查的面面俱到,孟漓禾不由欣赏的看了此人一眼。
看他的样子,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这个年龄的男生,在现代还刚刚上大学,即使是毕业进入社会,有此能力的也鲜少。
果然还是古代的男子早熟啊!
官兵们听吩咐顿时四散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梅大人也在低头思索,似乎在想有没有什么遗漏。
孟漓禾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案子,以他的布局能力大概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过多干预,毕竟以她的身份,不太好。
想了想,便说道:“豆蔻,我们走吧。”
之后,便想悄然离去。
孰料身后豆蔻却忽然不满的说了一声:“小姐,我们的琴是被这位大人撞坏的,不要他赔了吗?”
此话一说,孟漓禾和梅青方均是一愣。
方才孟漓禾火急火燎的追来,的确是想让他赔琴的。
毕竟,等着吃亏绝对不是孟漓禾的性格。
可是赶过来之后,却发现,这个梅大人方才怕是急着断案,根本没有注意到碰坏了自己的琴。
她一向欣赏真实为民的官员,再加上方才的接触,她只觉这人能力佳,看样子也是品行端正之人,这会当真是不好意思再让他赔琴了。
本来,这琴对于现在是土豪的她来说,也没有多贵,而且只是断了琴弦,接上便好了。
被豆蔻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梅青方也是听到话后赶紧看向豆蔻手里的琴,果然见琴上断了三根弦。
想到,大概是自己所撞,不仅没赔,且还让这主人帮了自己一把,顿时更为尴尬。
赶紧开口道:“这位姑娘,抱歉,梅某方才并未注意到撞坏了你的琴,这把琴多少银子,梅某一定赔!”
孟漓禾方想说不用,却听豆蔻开口道:“二十两。”
毕竟,这钱是她在后面跟着付的,最清楚不过了。
梅青方却一怔,完全没有想到一把琴如此之贵,赶上他几个月的俸禄。
孟漓禾责怪的看了豆蔻一眼,接着说道:“梅大人,不必了,我……”
“那不行。”梅青方赶紧打断道,“既是本官弄坏,自是要赔,姑娘难道觉得我是抵赖之人么?”
孟漓禾顿时语塞,这古代书生的骨气啊,简直典型。
只是却见梅青方脸上忽然一红。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听他道:“敢问姑娘家住何处?”
孟漓禾一愣,这怎么扯到自己的住址来了?
看这大人木讷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勾搭姑娘的人啊。
豆蔻还欲说话,孟漓禾一个冷眼一扫,这才将豆蔻欲出口的话堪堪止住。
她今日怎么就忘记叮嘱豆蔻不许暴露自己身份呢!
回头转向梅青方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梅青方脸色更红,躲开孟漓禾的视线,声音略低,却挺直腰板的说:“本官,我,我今日没带足银两。请姑娘告知地址,来日将亲自送上。”
孟漓禾扑哧一笑,这梅大人真好玩!
这一本正经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感觉简直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小鲜肉了。
不过,毕竟人家是大人,孟漓禾也收回想继续逗弄的心思,开口道:“梅大人,只不过断了几根弦而已,我回头找人接上就好了,梅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梅青方依然严辞拒绝,“就算只是要将弦接上,那也是本官帮你修好再送过去。姑娘只管告诉我地址便可!”
孟漓禾这下可犯了难,不让他修,估计以这人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她并不想暴露身份啊。
天地良心,她并不是想当个隐婚族。
但是,她要是抬出王妃身份,以后还怎么愉快的交朋友愉快的玩耍嘛!
怕是一说出来,周围所有人都开始下跪了。
真是不好玩。
转了转眼珠,孟漓禾想了个主意,不由提议道:“这样吧,如果你非要修,那我就过几天来你的府衙去拿,或者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上门拿也行。如何?”
听到孟漓禾这么一说,梅青方马上意识到,想来孟漓禾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住址。
不过,似乎也觉得问一个姑娘家的住址有些不妥。
想了想,觉得这样倒是不错。
当即报了府衙的地址,还一再强调:“姑娘一定要来拿琴啊!”
孟漓禾笑着点点头,这人还真是老实的可爱!
梅青方这才满意的从豆蔻手里拿过琴,抱在自己怀里,与孟漓禾道别后离去。
只是那抱琴的姿态,大概是因为怕再弄断别的弦,因此十分小心翼翼,倒显得颇为滑稽。
本是玉树临风的姿态,此时竟因为抱着把琴而憨态百出。
孟漓禾不仅失笑,方才那琴师是抱琴更显风雅,这可倒好,简直拖累。
目光收回,这才对着豆蔻说:“好了,回府吧!”
豆蔻却未动,欲言又止。
孟漓禾脸色微沉:“是我忘记叮嘱你不要暴露身份了,下次出来记得,不要多说话,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豆蔻低低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觉得,公主千金之躯,怎好动尸体这等污秽之物?若是王爷知道了,想必也会,也会……”
“你想说嫌弃是吗?”豆蔻一句话没说完,孟漓禾却了然的接了下去。
“奴婢不敢。”豆蔻吓的赶紧回声。
孟漓禾却摇了摇头,即便在现代,做法医的女人也不怎么受男人待见,何况是古代,这个连仵作的地位也不是很高的地方呢?
只不过,现代的男人听到法医很多都会闻声变色,宇文澈倒真没表露出什么,真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呢。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名义夫妻,嫌弃不嫌弃又何妨?
他更在乎的,是怎样可以给他做事吧?
而且,就她自己而言,如果因为她的某些行为某些能力某些爱好便随意嫌疑的男人,也不会是她想要的良人。
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爱情,在她心里,就是互相欣赏互相成全,即便你身上有诸多弱点。
摇了摇头,自己这又是想多了……
不过,知道豆蔻这是为自己着想,表情也柔和了下来:“豆蔻,尸体并非污秽之物,生老病死,意外而死,都是人之常情。”
眼见豆蔻一脸懵懂,深知在这个时代,很难让她们听懂,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肩膀:“走吧。”
方要离开这里,却觉眼前忽然一闪,一个黑衣人紧接着出现在眼前。
孟漓禾方要防备,只听对方开口。
“参见王妃,王爷重伤,还请王妃随属下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