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禀皇后,许大人求见。”宫人低声请报。
夏安有意给阿福长长脸,便道:“叫他门外候着。阿福哥,陪我一道用膳吧。”
“好,谢皇后。”阿福也不愿在此时见许卿睿。皇后这么做,无疑会磨磨许卿睿的臭脾气,以后二人同朝为官,他也不能再像在王府时那样被许卿睿随意欺负。
饭菜还未用完,容离就带着笑意进了亭子,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阿福磕完头,也要走,夏安却抓了他的衣袖,说道:“你先到我的偏殿待着。”
“谢皇后。”阿福退下。
容离敛了笑意,挑眉,大马金刀往旁边一坐,恼道:“那是朕的偏殿吧。”
“那皇上再赐我一座宫殿啊,我立马搬走。听说新建的阜阳殿十分漂亮呢。”夏安从容地吃着东坡肉。宫里的厨子就是好,比王府的大厨还要厉害上几倍。
“那是给太子建的。”容离急了。
夏安不解:“太子有东宫,干嘛要再建一座宫殿?”正穷着呢,怎么能如此铺张浪费?
容离勾唇:“东宫离咱们的宫殿太近了,他搬出去,你还不是一日三顿的跑过去看,一看就是半天。”
“找你这么说,我还多出半天了?”夏安愤愤不平道:“放儿还小,你跟他较什么劲儿,真看不出来你是他的亲父皇。”
“哼,当初要不是你苦苦哀求,我都没打算留他。”容离是不会承认自己见过容放小不点之后,就没舍得再下死手。
夏安也恼了:“哪里有苦苦哀求你,明明是被你打的苦哈哈的。行啊,你想要发配他,倒不如把我也处理走得了,省的我们一大一小,你瞧着总堵心。”
“阿福和卿睿又生气了?”容离硬生生转折,神色如常,丝毫破绽没有,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没有发生过。
夏安低头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没好气道:“你们家大总管又去找你告状了?哼,当时进京,明明是他留下来了,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会是阿福。他倒是落得个活蹦乱跳的,宫里都给他搅得不安生。”
容离竖起三根手指:“老天作证,卿睿他整天伺候阿福,可半点没搅和宫里的事。”
“是伺候还是折磨,可不好说。”
“我的亲亲小夏安,卿睿的心思你还不了解。这不,阿福丢下一句要走,人家巴巴的跑去请我过来,就怕你放行呢。”
什么亲亲小夏安,听的夏安脸上一烧,心里的气莫名少了大半。不过,还是要给阿福主持公道。“他既然舍不得阿福走,还为什么还那样对待阿福,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就算卿睿想着欺负阿福,可阿福是好欺负的么?阿福什么脾气,那嘴皮子也利着呢,说话句句能给带刺。”
虽然容离说的是实话,可夏安听的就是不舒服,怎么句句都回护许卿睿?夏安低头吃饭,再不言语。
容离亲自布菜,哄着夏安开心。“前些日子,任命官员的时候,我还不是依着你,给了阿福比卿睿更高的官位。阿福不就是护送了你一次,卿睿却是劳心劳力,为我做了十年的事。我只给了他那么小的官,他可说什么了,还不是看我给阿福的官大。他心里,其实很向着阿福的。”
“以前在王府,你看着他作践阿福,可到底没把阿福怎么着吧。思恩院里的人哪有一个像阿福这样长命的。”
夏安想想,也是,却还是气不过:“那还是作践了。以后,可由不得他欺负阿福。”
“是是是,阿福有你撑腰,谁还敢欺负他。”容离赔笑道。如今他的皇后脾气越发大了,为自己家的事恼怒也便罢了,可偏偏连别人家的气都撒在他身上。冤枉死了,他不就帮着自己朋友多一点嘛,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还是夏安最重要。
夏安被哄的高兴,他又哪里舍得真生容离的气。容离疲乏,他恨不得随时随地给捏腰捶背,可是阿福和许卿睿的事,还是早日解决为好。这两位脾气太大,嘴下不饶人,尽管心里好,可那有什么用,不说出来,到底不为对方所知。
“他俩以前的恩怨是因你而起,你也帮他二人和解和解。”许卿睿脾气大,对容离却是言听计从。夏安拿起热茶,掀开茶盖,吃了一口。
容离道:“好,我马上下一道圣旨,给他俩赐婚。”
夏安茶未咽下,喷了容离一脸。后者马上掏出帕子来,给夏安擦嘴嘴角上的水渍。
“慢着点喝。”
夏安笑着夺过帕子,叠了叠,擦拭干净那张被他喷了一脸茶水的俊脸。“你这不是害阿福么。总管有那个意思,阿福可还不知呢。你贸然赐婚,阿福非得又羞又气,自请到宫里倒泔水不可。”
“倒泔水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卿睿他香香软软的。”容离摇头。
夏安大惊站起,拍桌质问:“我早就觉得你二人之间不简单,原来你,你,你和他真有干系。”
容离方觉失言,站起来躬着腰,低头哄道:“怎么可能?我和卿睿之间清清白白,干净地很。他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帮过我,而后一直陪着我,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和朋友之义罢了。他脾气坏,心眼小,喜欢铺张浪费,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但人还是不错的。”
“还有哪点好?”夏安小声嘀咕。“咳咳,现在要紧的是如何让他二人和解,认清彼此的心意。我知道你忙,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你出个主意,露个面,剩下的什么杂事吩咐我去跑腿就成。”
容离思索片刻,启唇道:“阿福不是不知道卿睿的心意么?不如,我们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
夏安为难,这算是个好主意么,这是一国之君想出来的主意?“好么?”
“当然好。想当年,我喜欢你那么久,可你对我那傻不啷当的劲儿,还以为我跟你做朋友呢。哼,还不是被我给逼上床之后,乖乖喜欢上我了。还有啊,我每次对你又是绑啊,又是弄啊的,哪次之前你不是羞愤欲死,可做完之后,你不也享受到了。诶,别生气,我举个例子而已。好好,我的好皇后,今晚换你绑我如何?”
“哼,不知臊的家伙。”“伪君子”脸皮薄。“就你说的主意吧。只是具体该怎么做?”
“傻奴才。”容离宠溺地拍拍夏安的脑袋:“他俩是不可能和平清醒的在床上滚做一团的,自然是得靠男人的好帮手——春、药。”容离贴近夏安,让自己的呼吸喷洒在夏安光洁的皮肤上。“宫里对付不听话的嫔妃,特意调配出来的,能让人欲罢不能、欲求不满、欲生欲死,不顾一切地渴望被填满。”
夏安皮肤一寸寸变红,对他而言,容离便是最好的春、药。只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给他们谁吃。”
“自然是阿福,皮糙肉厚的,卿睿弄的狠了,也没什么大事。”容离肯定道。
夏安皱眉:“我好像并不皮糙肉厚吧。”
容离展颜:“当然。不过你不是摊上我这么个会疼人的夫君么?”
“哼。”夏安哼道:“把药给我,你忙你的大事去吧。我既然是皇后,宫里的事交给**心就成。我可不像总管大人,丁点大的事都要惊动你。”
容离只得干笑:“他不是不敢惹你么?阿福来你这儿告状,你又不许他进来,他只能去求我了。好了好了,我走了,你吃完饭,小睡一会吧。昨晚就没睡多长时间。”
“还不是你害的,快走吧。”夏安嗔道。
午后,容离差人将药送来。夏安处理完宫里人事调动的杂事,吃罢晚膳,他才腾出空来,匆匆带着人往德善宫而来。
阿福原一直在偏殿候着,容离走的时候让侍卫把他“护送”回了德善宫。夏安带着一干宫人,浩浩荡荡过去的时候,两人正一左一右在德善宫正殿怒视无言。
“御膳房新制的鲜楂雪梨粥,我吃着十分爽口,听宫人说卿睿近来胃口不好,特意送来让你尝尝,若是觉得还行,以后每日让御膳房给你送一份。”夏安虚扶许卿睿,在上位坐好。
许卿睿额上不禁渗汗。天晓得皇后巴巴的送一碗粥来,是打的什么鬼主意。皇后是向着阿福的,这次阿福去请离宫,皇后定然恼他。
“还不快点谢恩?”彩月冷厉喝道。
许卿睿这些年哪里被人这般骂过,当下脸颊涨紫,只垂着头闷声谢恩。
彩月将粥端过去,双手高撑漆盘,面似恭敬,却将粥逼在许卿睿的胸前眼下。阿福坐在右侧,玩弄着腕上的珠串,并不抬头看。
许卿睿迅速回忆过往,在王府时,虽然他时常找夏安的麻烦,可后两年容离不在府时,他还救过夏安呢。不至于为了他和阿福斗嘴,便在食物中下毒吧。况且,皇后身份再高贵,他也不能违拗了皇帝的意思,哪里敢这般光明正大的送毒药来。
强自定了定心神,拿起勺子正要往嘴边送。
忽听外面传来容离跟前马公公的声音,没进门先贺喜:“启禀皇后,原王府主管孟原义被官兵找到,现正在储正殿候着您呢。”
夏安惊喜站起:“可总算是找到了。他无恙吧?”
马公公道:“负了重伤,是被侍卫抬进宫来的。不过皇后勿担忧,奴才来时,听闻皇上已宣旨让御医赶紧过去呢。可惜老神医昨个就离宫不知去向,要不然有神医在侧,孟主管定然无事。”
“胡闹。”夏安斥道:“既然人受了伤,为何还要抬进宫里。储正殿不好,你快些将人抬去旁边的浮瑶殿歇息。彩月,容离说你深的老神医真传,我那故人便托付给你医治了。快随我去。”
若是孟原义无恙,夏安定是要看着许卿睿吃完再走。此刻却也等不得,带着彩月急匆匆离去。他倒是不忘留下两个宫人“伺候”许卿睿吃粥,只是拿两个宫人没有主子撑腰,如何敢在马公公面前造次。
“许大人,奴才瞧着这碗粥凉了,且容奴才去热热。”马公公笑道。
许卿睿何等聪明,马上知晓这是容离派人救他呢。容离既然有此举,那这碗粥中必然被皇后多放了东西。
阿福兀自垂首,仿佛根本没看见马公公过来。待马公公端着碗退下,便站起来要回房。
许卿睿道:“等等。皇后倒是宠你,可他应了你出宫住?”
“我的伤已经好了,外臣到底是不能在宫里久住的。我迟早要搬出去,不是今日,便是明日。”阿福顿住脚,却不回身。
“哼哼。”
阿福讥讽:“皇后不是卑鄙狭隘的人,断不会做出往碗里下毒的事来。你和皇上未免太过惜命。你也就罢了,没想到皇上竟也不相信皇后。”
许卿睿回嘴:“我二人再惜命,顶多落个胆小怕事的名头罢了,到底比不过你忘恩负义的无耻境地。”
“你”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阿福再不想与许卿睿争辩此事。当时年少,不过一心想护着这个小弟弟,又念想先帝终不会无情食子,才出手阻拦。早知道这人如此不晓事,还不如让他惹恼先帝成了送上门的出气包才好。
“以后说我可以,主子如今已是天子,由不得你口出污言。”许卿睿甩袖,往门外寻马公公而去。
阿福愣住。刚才那句话语气虽不好,但听得出来是在提醒他莫犯了忌讳。
这边夏安赶到浮瑶殿,彩月为孟原义重新包扎伤口,又开药方让宫人速速煎药。夏安见孟原义背部刀痕从肩至腰,不免心痛,直皱眉。
“我也算是命大。当日出了后山,急急赶到刑堂拿我儿子生前之物,刚出了山,转念想,怕是我贸然出去,泄露了你们的藏身之所。便打算寻一处地方,歇息片刻马上赶回山中,不想,竟被二皇子的人马发现,我就挨了一刀。不过,我倒是命大,被人发现,拖去山洞简单上了些药。我在山洞养了几日,才到王府寻出路,遇到在王府驻守的刘大人,这才知道你一直寻我。我福大命大,只可怜我儿最爱的纸扇葬身火海。”
夏安见孟原义面现哀色,劝慰道:“竟是这般坎坷。你人没事便好,逝者已逝,勿再挂念。”
“我知道。当日决定不去取纸扇,便是想到不能连累你们活着的人。”
夏安问:“谁救了你,我要好好感谢他。”
孟原义半响才出声:“他是韩复晁的表弟,薛复生。是卢侍郎的家生奴才。生的勇武,便被卢侍郎派到二皇子手下当差。他本是进府来,想保韩复晁无恙,不想,没见到韩复晁,倒把我救下。”
夏安讶异:“你识得此人?”
孟原义笑道:“你忘了我与韩复晁交好。他在内院,又是卢侍郎送来的人,不便与外府联系。我常帮他与薛复生传信递物,一来二去也便熟悉了。薛复生见我受伤颇重,不敢把我独自放在后山,那里可是有不少吃人的大犬。他想着,韩复晁虽位卑,好歹也算是为二皇子出过力的,被误伤的可能不大,便留下来照顾我好几日。”
夏安点头:“那他现下何处?”
“出洞后,知晓天下变幻,把我送出后山,便逃走了。”
“逃的好。”夏安拍手道:“若不逃,仅凭他救你一命,难以洗刷掉他谋反的大罪。天涯何处不为家,何必助纣为虐,身心皆不得自由。”
孟原义为难:“怕他不会远逃。听说韩复晁关在天牢,不日处斩,我真怕他作出什么傻事来。”
“这”夏安思索片刻,启唇:“我与容离商量下,看如何能阻他自寻死路。”
孟原义大惊坐起:“不可,皇上性子若知此事,定然不饶韩薛两兄弟。”
夏安勾唇:“以前他是性子残暴了些,不过那时他是王爷,天下对他只不过是想夺取的一块肥肉。而如今,他既已是天下之主,百姓乃是他的子民,他这人向来护短的很,哪里能让自己的子民过不上好日子。”
“可韩薛两兄弟又岂是普通的子民,尤其是韩复晁,在王府时,王爷就对他厌恶的紧。”孟原义并不赞同夏安的想法。告知皇帝,那岂不是要加快韩薛二人的死亡。
夏安道:“韩复晁曾救过太子殿下。功抵过,正好两消。”
“何意?”
夏安弯了晶亮的双眼:“韩复晁的判罪关系着王妃的罪名,所以只能定下死罪,容离才好对王妃从重判决。但韩复晁的斩期在王妃之后。”
“所以?”孟原义抓住夏安的手急问。随即想起夏安已贵为皇后,他此举实在不妥,马上放手。
夏安拍拍他的手,示意他莫焦急。“斩了王妃一族以及清理干净二皇子一党后,在韩复晁斩期前,容离定然会给出一个大赦天下的旨意。”
孟原义欣喜:“大赦天下的理由是?”
“皇后怀孕算不算?”容离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夏安回头,先是一笑,后是一蹬:“胡说些什么,我若能怀孕,你养的狗就都改吃素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孟原义起身要拜。面对皇后可以少些规矩,可在皇帝面前,绝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夏安忙按着孟原义,不许他跪拜。对走上前的容离道:“怎么又过来了,前朝的国家大事还不够你忙的?”
“来见孟原义也是国家大事啊。”容离拉着夏安坐下。
“哦,什么事?”是要给孟原义封官?
果然,只听容离肃容道:“孟原义,待你伤好了,便去刑部做事吧。”
孟原义道:“皇上,您知道,草民原是刑部的旧官,被罢免之后才到王府刑堂做事的。如今,草民半分再入刑部和朝堂的心都没有了。请皇上再寻贤能,定好过草民千百倍。”
容离却道:“既然你不想入刑部,那看来没有留下成大方的必要了。”
一听提起成大方,夏安就睁大眼,等着听下文。夏安也是个护短性子,他的护短和容离的还不一样。比如,他爱上容离之后,就自觉的把他之前见过容离对付人的残暴,都归到成大方的身上去,谁叫成大方是行刑的人,并且在他面前还表演过凌迟。
孟原义问:“皇上何意?”
“成大方好酷刑,朕怕派他到刑部去,无人压制,全国听其令而刑罚残酷,导致民怨四起。若你去了刑部,压他一头,事事往回揽一揽,保持刑罚既能让人闻风丧胆,又不至于灭绝人性,屈打成招。”
“就该这般一张一弛。”夏安附和道。不过还是不愿意便宜了成大方,有善良的孟原义压着是个不错的主意。
容离道:“成大方的手段是极好的。若能为朕所制,朕便用他。如若不能,朕绝不留后患。”
“圣上如此仁心,微臣不敢推辞。”
夏安与容离一同步出浮瑶殿。夜风微凉,容离为夏安紧了紧领口。
“还热呢。”夏安嘟囔。
“那也不能随意吹风。”容离强霸的很。“不去前面了,今日咱们早点歇息吧。”
夏安两腮浮红。既想着今晚和容离被翻红浪,又担心昨晚过度使用的□承受不住。
“彩月今晚歇在浮瑶殿?”容离回头没瞅见给自己收拾后续活计的人。
叫彩月还能是哪般事。夏安垂头,声音也小了不少:“嗯,我留她照顾孟主管,哦,是孟大人。容离,谢谢你,我的朋友都得到了好的安置。”
“自然,对你好的人,我不能薄待了他们,而对你使坏或半途冷落了你的人,我也断不能让他们好过。”
容离一番宠溺,哪知夏安听了,却是气道:“若说起来,还不是你跟属下乱说些东西,何庆成才会小心叮嘱庆图他们谨慎伺候我。若不是如此,庆图他们哪里会疏远我。我在阿堵院,唯有这一件事现在想起来仍是有难平遗憾之意。”
容离哼道:“他们若真是把你当朋友,又岂会因何庆成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便疏远你,分明是忌惮你,且不信任你。瞧着小金,你都当皇后了,他在你这里可有正经模样?他才是真把你当做朋友,不信你会因他失了规矩便怪罪于他。”
“真是如此吧。”夏安喃喃。
容离窃笑。当初,他瞧着庆图似乎与夏安走的很近,何庆成也在他面前提出,说庆图并不是热情之人,倒是分外喜欢与夏安说话。他才暗暗吩咐何庆成“提点”不安分的奴才。
两人牵手走回寝宫,挥手让宫人退去。容离亲自为夏安脱去外衣,只身着里衣,让他在暖和却闷气的宫殿中舒服自在些。他自己也脱去外衣,往榻上一趴,挥手叫来夏安靠近:“过来,给我揉揉腰。”
夏安坐在床边揉了几下,使不上力气,遂跪在容离身旁,使劲按揉。容离是习武之人,若不是累的很了,断不会倒苦水,力道太轻在容离身上比挠痒痒还不如。
“行了,你自己今天也是各处跑,何苦为我费这么大力气。”容离想起身,却被夏安死死按住。
“趴好别动。你要是想把腰累坏,换我在上头也是可以的。”
容离便笑道:“那你还是费力气给我按着吧。”
“如今你可体会到你父皇母后当年的用意了。你要是只有平常本事,如何能在夺位之争中保命,又如何能守好你们容家的江山?你母后目光深远,形势果决,用十多年的苦楚才换得你今日之大业。”
“你父皇更是望你成材,有时难免严格了些。却到底是有着一颗父亲的心,纵是对你继承皇位不抱希望,在你恶名昭彰之下,仍是督促你读书习武。”
容离不耐道:“你怎么忽然想起为我父皇说好话了。我虽是气难平,可却没不尽孝道。他假死,带我母后远赴江南,走的时候可是把我经营十多年的财宝都带走了,若非如此,我如今也不能如此拮据。再者,他若真是想找一位明君守护江山,就不会生前骄奢享乐,假死后还要置天下混乱于不顾,携银私逃。”
夏安手下一拧:“瞧瞧你,要是没后面那一句,我还真以为你的心结开了呢。罢了,你父皇母后远走,也再懒得回来看你,随你自个生闷气吧。”
左右无事,亦无人打扰。夏安便把薛复生的事对容离说了,请他拿个主意,莫要让薛复生做傻事。
“先随二皇子谋反,后竟要劫天牢,哼,如此忤逆之人,焉可留之。”容离瞧那韩复晁也不是很顺眼,不单是因为夏安总惦念着韩复晁。从其一进王府,便因为是卢侍郎的家生奴才,并且确实心藏二主,就被容离远远打发到思恩院去熬日子。
说起此人的性子,也难讨容离欢心。懦弱寡断不说,有才却不肯施展,终日郁寡。要不是念着韩复晁帮夏安甚多,且还救过太子,如何能饶此人性命。
而薛复生,在新朝初立,总是要选些以一儆百杀鸡儆猴的例子,他恰巧被容离选中。敢劫天牢的人,胆子未免太大,留不得。
夏安手下施力:“论语有言‘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薛复生不过为人家奴,亲人命皆系他人手,万事不得随心意。他如此敬爱他的表哥,又哪里会是一心想要犯上作乱的人?”
容离沉吟:“容我想想。只是你不许再想起以前的事了。”
夏安展颜:“如今想来,即便是为死契奴,我过的日子也是不错的。又遇见了你,我心里倒是乐意的很。”
容离不禁得意,坐起,揽过夏安点其眉心:“这张小嘴是越发甜了。”
再让我瞧瞧你下面那张小嘴甜不甜?夏安偎在容离怀中,闭目等着容离调、戏他。
容离瞧夏安面颊潮红,心中暗笑,果真伪君子。有意逗一逗夏安,便忽然正经起来:“我们去天牢瞧瞧韩复晁吧。想要让薛复生不做傻事,也得从韩复晁那里问问如何找到薛复生吧。”
果然一直想去天牢的夏安,此刻为难道:“已降夜幕,此刻去不好吧。”
“我们骑马去,不过半个时辰来回,有何不妥。大白天去才是不妥,你我身份如何能入那脏污之地?”容离不待夏安回答,一把将人抱起。
夏安惊呼一声,埋首在容离肩部,泄愤咬了容离一口。
偏着容离不依不饶,一边穿衣一边佯装不解的问:“你怎么生气了,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若是我有半点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出来,我好改了才是。”
夏安是“伪君子”,哪里能说的出口,只一边穿衣服,一边暗想,今晚不让定容离上他的床,让容离滚去隔壁小间孤零零睡去吧。
到了天牢,容离拿了方帕子,捂在夏安鼻口。天牢地寒,多有死尸腐体,可不能过了什么病气给他的夏安。天牢深部,连盏油灯也没有,乌黑一片,夏安自觉往容离身上凑紧,后者将手搭在夏安肩头,这才让他的恐惧之心减淡。
打着灯笼,三拐四弯,终于到了韩复晁牢狱门前。有牢卒紧几步上前将锁打开,又将牢房中油灯点燃,退了个干净。
借着灯光,夏安见牢内情景比他想象要好些,至少韩复晁是独人单间,有床不必睡在稻草上。不过韩复晁本人消瘦不少,眼下落了不少乌青,可见心情也是不好。
容离并不进去,只是打着灯笼,说自己也去见见故人,就在不远处。
夏安知他是为了让自己敞开了跟韩复晁说话,应了声,便打开食盒,将小点心一一摆上。“我在王府地牢待过,那里普通犯人的伙食实在作践人。也不知你吃的好不好,天色太晚,我们又赶着来,就没让御膳房再做菜,只从小厨房拿了些点心。这些点心,放的时日久了,也不怕坏。”
韩复晁久关在黑暗中,难得有人来看他,眼角湿润,强笑道:“我得皇上关照,哪里是普通犯人。我在这里过的还好,你且放宽心吧。我关在此处,消息封闭,只问你一句,王爷如今称帝,他如何待你,你现在又如何自处?”韩复晁也是很后来才知道夏安与王爷竟是那般关系。容离控制大局后,就把韩复晁投入狱中。韩复晁也是因为出来指证王妃谋害熙侧妃时,才知道王爷已称帝。那时,夏安还没封后。
夏安莞尔:“他是皇帝,我还能是什么?就他那性子,有什么是能拦住他的,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所以,你现在?”
“已是他的皇后了。”还好一灯如豆,遮掩夏安的羞红。
“那便好。”韩复晁起身行礼,夏安阻拦。韩复晁道:“这是规矩,合该如此。”到底拜了一拜。
夏安将薛复生之事一五一十讲了。韩复晁思索半响,才问道:“皇上是真答应饶我二人一命了?”
夏安点头。
韩复晁信任夏安。夏安曾与他一同出门办事,半路失踪,还为了他免于受罚而自己回到王府,其实那时跑了也不是没有机会。韩复晁自从那次起,便十分信任夏安,处事也真心为夏安打算。
他把薛复生一处藏身地点说与夏安听,还说了件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道的事,好让夏安取得薛复生的信任。
“管事,出去之后,可想过要做些什么?”
韩复晁道:“我家人都随着皇上外祖和舅舅家的贬谪,而迁徙到西北去。我虽名义上不属于卢家家奴,可实在不忍心双亲高龄无人照拂,况复生和我还有卖身契在卢大人手上。”
“不好。你二人好不容易得自由,何必再寻那条路走。卢家也不知你二人是死是活,趁此机会脱离奴籍。想办法先安身,再多挣些钱,以后托人为你家人赎身才是正经的道理。”
韩复晁摇头:“只怕我还挣不到钱,我父母就”
夏安道:“这不怕,事在人为,现在百废待兴,何愁没有钱挣。管事,你太想不开了。我可以送你间旺铺,不出二三年,安身立命和赎身的钱定然不用愁。我虽可直接给你银子,能派人为你亲人赎身,可到底人要靠自己,我能帮你,不如你自强来的踏实。”
韩复晁站起身,叹道:“不想转眼四五年,你竟成熟至此,是我浅薄了。”
夏安出来韩复晁的牢房,找了牢卒问容离去了哪里。又是拐了好几个弯,直到听见有女子尖锐的泣声,他才明白过来,此刻已身处女牢。
容离到女牢探谁?
“夏安,你说完话了?”容离看见夏安过来的一瞬间,收回周身威严冷气,笑着从牢房出来。
“嗯。”夏安模糊应声。眼望进牢房,转头不解的看着容离。王妃是宗亲,怎么会关在天牢?
容离最是了解夏安,不消言语相询,言道:“她已被废,不在皇室族谱,自然进的是天牢。”
“你来这里作甚?”虽然知道容离不喜欢王妃,可夏安心里还是不舒服。
容离就喜欢夏安吃味,夏安能去瞧故人,让他心中不乐意,难道就不许他也特意让夏安吃味吃味。在这里与厌恶的人说半天话,还真是让他难受。也不知夏安与韩复晁有什么可说的,竟是费了这么半天的功夫。
容离道:“我与她好歹几年夫妻。”
夏安扭头就走。
容离忍不住咧开嘴偷笑。
尹氏哪里见过王爷这般,她本重病在身,四肢乏力,此刻疯了般下地,握住牢房的木栏杆,嘶声竭力嚎道:“夏安,我一直以为你不是王爷的心腹,便是那贱人的亲信,却不想,你竟然是只兔儿爷,一个大男人学女人模样雌伏在男人身下,你可真不要脸,你就不怕上天降下天谴,神佛降罪于你。当初我让人轮了兰香时,就该让人把你一同污了,看王爷还会不会喜欢上你?”
夏安身子一震,停下脚步。
“没事的,别听她胡言乱语。”容离赶紧上前拥住夏安。
夏安得了鼓励,回头与尹氏对骂:“我不管如何,容离都会喜欢我的。”以前尹氏是主,他是仆,有什么委屈他都得忍着憋着,可现在他是尊贵的皇后,尹氏不过阶下之囚,他凭什么还要再忍。
容离亦严肃道:“兰香不过是朕找来分散你精力的工具,随你怎么样他。可夏安是朕真心所爱之人,朕哪里会让你伤害他一分一毫?再者,他已是皇后之尊,凭你现在的境地,还敢与他叫嚣,实在是自寻死路。”
容离看向夏安,以眼神示意夏安拿出他皇后的威严来,重重惩罚尹氏,五十大板打死算了。
夏安不由挺了挺小胸脯,甚有威严模样,只听他冷冷道:“来人,罚尹氏一日不许用饭。”
容离撇嘴。
尹氏忽然跪坐下去,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他怎么会是皇后?我与熙侧妃和兰香那两个小贱人斗了这么多年,如今一死一将死,另一人不知下落,却便宜了一个从不冒头的下人。哈哈,哈哈哈,老天,你可真会开玩笑。”
两人快速出了天牢,慢悠悠骑着马往回走。夏安靠着容离,听着容离强有力的心跳声,他也逐渐安神。
“想不到王妃竟如此凄惨。”夏安拿头在容离胸口一阵乱蹭。“我要是不被你喜欢上,是不是就会死在王府劫难中?”
容离蹙眉:“事情已成定局,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
夏安心满意足。“对了,兰香呢?”
“与楚恩跑了,长公主不能容忍儿子娶一个身子污了的人,哪怕小妾也不行。楚恩不是软弱性子,一生气就拉着兰香私奔了。”
夏安兴奋道:“竟还有这等事,楚恩这般,那定是深爱着兰香。兰香跟着他,即便没有富贵,也甘之如饴吧。你呀,就该大笔一挥,给人家两个赐婚,可怜长公主白白失了个儿子。”
“他们家没有儿子才好。长公主自恃对我登基有助,跋扈的很,现在儿子一跑,就蔫了。哈哈。对了,兰香倒是来求过你,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我没放他进来。小金急的不行,想偷偷告诉你,被我给关了一日。”
夏安兴奋不了了,责备道:“你怎么能不与我说。兰香公子到底不像尹氏和熙侧妃那般坏心肠,他和楚恩又是真心相爱的,你哼。”
容离陪笑道:“别气了,是我的错。我当时不是念想着,怕你见了他,又记起以前不好的事情来,我听小金说,那次王妃派人欺轮兰香,你可吓得不轻。再说,因为他我踢了你一脚,差点害死你,我瞧着他心里堵得慌。”
夏安哼哼道:“以前用人家对付尹氏和熙侧妃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堵得慌了。哼,过河拆桥。”
“朕愿意。你给朕安分点。”容离说不过,摆出帝王威严,试图重振夫纲。
夏安回身,仗着衣衫单薄,准确咬住容离胸前红豆。可怜容离又疼又爽,下、体勃、起,骑在马上异常难受。
好不容易赶回寝宫,在沐浴时,就被里里外外吃了三遍。容离尤不满足,还妄图抱到床上去再饱餐一顿。
自作自受之人,吓得把枕头丢过去,想要砸死化身为野兽的人。拿被子包裹住全身,誓死反抗,再弄下去,他恐怕要好几日下不来床,到时候又要被总管大人取笑了。哀哀道:“放过我吧,皇上,我错了。”
容离满意地躺下:“嗯,不错,还不快滚过来给朕暖床。”
夏安慢腾腾挪过去,被容离死死搂住。夏安拼着挣出头,好让自己呼吸畅通。
容离却道:“安分点,难道还不满足?”
“哼哼。”夏安无力理他,有些困。
容离眼珠一转,装作漫不经心问:“今日你把药放在粥里送去给卿睿吃了?”
“嗯嗯。”眼皮子合上。
容离又道:“唉,我身上的奴才真是坏事,说是卿睿许久未吃,他怕凉了不好,就给热了热,哪想不小心给摔了。”
“再送一碗。”困死了,有完没完?
容离接着道:“不如今晚就再送一次吧。他俩歇息晚,此刻正好是要睡的时候。送粥有些太晚了,不如赐酒吧。你觉得如何?”
毕竟关乎阿福上下的问题,夏安还是努力睁开眼,困倦道:“很好,记得往酒里下药。就要那种只能在下边的药,你要是敢搞错,哼哼,就不许你再上我的床。”
容离哀嚎:“这是朕的龙床。”
夏安咬牙:“再喊就给你拆掉。”
马公公进来,请皇后检查药物与上次相同,又当着皇后的面下到酒里,再有皇后亲手写下赐给许卿睿喝的旨意,他才抹抹汗,不安的看着皇上一眼,见皇上志在必得,便退了下去。
夏安经过一番折腾,放下心来,趴在容离身上想要睡过去。嘴里囔囔:“容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不舍的我的朋友,遭受那个小心眼的总管大人的刁难。让他欺负回去,让总管在床上向阿福苦苦求饶像我一样呜呜”
良久,听着夏安的呼吸声放缓,容离正要睡,忽然胸口的肉又是一疼,睁开眼,只见夏安坐起来,面色很是不好看:“容离,我觉得那酒杯的颜色不对劲。”
容离大笑:“你居然到现在才察觉。”
“我进宫时间不长,赐毒药的酒杯就只在收拾库房的时候见过一次,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阿福在宫里好些年,肯定见过那酒杯。你不是要毒死许卿睿,而是要让阿福以为我要杀许卿睿。阿福再信任我,看了那酒杯,也不敢让许卿睿冒险。”
“皇后的旨意一下,哪有收回的道理,依阿福对许卿睿的情谊,肯定会替许卿睿喝下那杯酒。那样,可就便宜死许卿睿了。”夏安说的是咬牙切齿,说完后又在容离身上磨了磨他的小尖牙。
容离痛中不忘得意叫嚣:“你亲自写的手谕,阿福绝对不肯让新后的威严扫地,只能替卿睿吃下。你看我可不是不帮你,是阿福他自找的,他自己愿意,你我只好随他们去了。”
“分明是你算计的厉害,想借我的手,让许卿睿欺负我的朋友。你好狠的心,我咬死你。”夏安泣道:“要不是我方才被你弄得没力气深想,哪能让你得逞。现在恐怕他们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可怜阿福,以后定然会被许卿睿欺负惨了。”
“哪里会。”容离马上从恶犬转化为忠犬,好言哄道:“卿睿既看到阿福替他赴死的决心,哪里再会欺负阿福,疼阿福还来不及呢。而且他二人以前的心结也会解开,卿睿知晓阿福的情谊,阿福也懂了卿睿的心意,以后还愁没恩爱日子过。你快别心疼了,你一哭,我也会心疼的。”
夏安不死心道:“你说,许卿睿会不会十分感动,以后都会让着阿福在上面?”
“倒也有可能,阿福是比卿睿稳重不少。”忠犬继续安抚。
夏安稍稍开怀:“就是,就许卿睿那花枝招展的打扮,勾人的模样,还有小肚子小心肠的性子,那一点都是在下面的命。阿福此次**,以后定然翻身。”
“是是是,快睡吧。”只要你别想着翻身就成,你也周身无一处不是在下面的命。容离往上拉拉被子。
夏安拱拱,在容离胸口找到一处舒服地儿,闭眼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洛大大的火箭炮╭(╯3╰)╮
至此应该是全部完结啦,没有什么再好写的~\(≧▽≦)/~啦啦啦
我会选一时间全部捉虫,有硬伤的地方修修,我把何管事的名字以及容离外祖和舅舅的名字都起了两个,要修一修。
大大们再见更新,也不需要点开。
渣的专栏,请收了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