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方便面,洪晓霜眼睛紧盯着门口那个推啤酒的小拖车:“这个小车子,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凌雪峰问:“用它干什么?”
洪晓霜说:“去拉砖呀。”
凌雪峰说:“这么急?也不休息休息?”
洪晓霜说:“现在还没资格休息,等生意有点眉目了再休息。”
凌雪峰赞许地点头答应了。
望着他们母子的背影,凌雪峰赞不绝口:“这才是真正的创业者!”
于天问表示同意:“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才是拼命三郎,见到洪阿姨,我觉得自己还是太懒,太不争气……不过,我会更加努力!”
听着这番表态,凌雪峰莫名也觉得身上有一团火在烧,他想上天待我实在不薄,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于天问说:“我学校还有事,得赶紧走了,对了,门口的海报不防水,万一刮风下雨,也就没了,得早做打算。”
凌雪峰说:“那你多写几张备着。”
于天问说:“要是天天下雨,备多少张也不管用啊,我想还是印刷一些传单。”
听到“印刷”二字,凌雪峰觉得心上被蜜蜂叮了一下子,姜钧卷钱逃跑的阴影,还没有从他心中退去:“这个事我也想过,不过,还没有想清楚,你先去忙,我们回头沟通。”
于天问走了。
大约大半个小时后,洪晓霜拖着一小车红砖进来了。她的后面,飞鹏还抱着六七块砖,小家伙累得吭哧吭哧的,满脑门子上都是汗。
他们前前后后拉了四五趟,地上很快垒起了一座小山。
洪晓霜又去拉来一袋水泥,一个大盆,一个瓦刀,一把泥抹子。
她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把水泥和沙子倒在大盆里,手脚麻利地和好,就在地上摆开了阵势。
她把砖上均匀地涂上水泥,一块块拼了一圈,然后又逐步加高。
很快就垒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架,又在里面用砖隔成格子。
凌雪峰看呆了,还有几个大学生也好奇地围观着:“这是干什么?”
洪晓霜笑笑:“砌个炉子,做烧饼,也稍带烤点红薯。”
几个学生交头接耳:“烤红薯最好吃!”
“太好了,终于能买到烤红薯了!”
“恨不得现在就能吃!”
“啥时候开张呀?”
“烤红薯能用优惠卡赊吗?”
他们七嘴八舌,洪晓霜一一作答,只是在优惠卡这个问题上,凌雪峰出面回答:“当然可以用,服务学生,帮助学生是我们永不改变的宗旨!”
现在谈红薯仍然是画饼充饥,越谈越馋,凌雪峰趁机卖了不少面包、卤蛋、饼干和方便面。
过来交押金办优惠卡的也很不少。
洪晓霜一边砌着炉子,一边认真听着凌雪峰和学生们的对话。
炉子终于砌好了,它是一个长方形,大概一米二宽,一米二高。中间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圆洞,那是炉膛,用来烧煤的。
凌雪峰给他们母子泡了两盆方便面,又加了四根火腿肠,并主动给他们送了两瓶桔子汽水。
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凌雪峰指了指那个钢丝床:“大姐今天就睡这儿吧。”
洪晓霜说:“那凌老师,你……?”
凌雪峰说:“我家就在学校里,我回去住。”说着,他把这一天收的押金和货款都装进皮包里:“卷闸门我也锁了。”
洪晓霜说:“锁它干嘛?耽误夜里卖东西。”
凌雪峰愣了一下:“夜里不营业。”
洪晓霜张了张嘴:“那不浪费了房租吗?”
凌雪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休息得好,才能工作得好。”
洪晓霜没再说什么,凌雪峰哗啦一声,把卷闸门拉下来,熟练地上了锁。
回到家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拧了半天,却怎么也拧不动。
这丁焱焱,为什么把门反锁住?
他正要敲门,穿着粉色碎花睡衣的丁焱焱、趿拉着拖鞋来开门了,他进得屋里,丁焱焱不冷不热问道:“凌大老板,你还能想起自己的妻子孩子呀?再不回来,我都得报案说你失踪了!”
凌雪峰盯着她染得血红的红指甲,心里纳闷,她犯什么病,把脚指甲也染得跟像妖怪似的?
他淡淡地说:“新店开张,都忙得喘不上气来了。”
丁焱焱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电视上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歇斯底里地吵架,女的咄咄逼人,男的针锋相对。
丁焱焱等他们吵完才扭过脸来:“我估计你也是忙的,身上臭得能把黄鼠狼熏跑了。我早说过,你不到身上臭得自己受不了,是舍不得回家的……”
凌雪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这话说得还是有那么几分正确,但他没有接茬:“晨晨呢?”
“早睡着了,摊上个不回家的爹,你说这孩子得有多可怜!连孤儿都不如!”
凌雪峰没理她,进了浴室,一到浴室,竟然意外地发现有些异样。
浴室里的墙面上的瓷砖全都重贴了,上面有小天使丘比特在射箭,地上的瓷砖也换成了浅蓝色。
地上的拖鞋都换成了新的,浴袍也换成了粉色,连他的刮胡刀,也不翼而飞,倒是多了一个电动刮胡刀。
凌雪峰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像进了别人的家。
管他呢!他打开莲蓬头,把水温调好,在温暖的水流下,一面搓着身上的污垢,一面在想这都是怎么回事。但是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洗完澡后,他忽然有些便意,往马桶上一坐,捧起一本《飘》读了起来,突然他用眼睛的余光发现,垃圾桶中有烟头,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凌雪峰有些怏怏不乐地出来。
丁焱焱仍在看电视,电视机上刚才吵架的那对青年情侣正在追逐,追着追着两个人都变成了慢镜头,然后又一起飞到了天空中,与白云为伴,背景音乐也变得热烈煽情。
丁焱焱看得痴迷,甚至没发现他已经从浴室中出来。
凌雪峰默默地在她旁边坐下,他想看看她的红指甲染得怎么样,想不到她把脚一缩,身体也往后退了半尺,他又往前一挪,她却伸手来推他。
凌雪峰问:“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电视上追逐的男女变成了“赵章光101”生发液的广告,丁焱焱这才把恋恋不舍的眼睛转向凌雪峰:“没怎么,我累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