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攒着珠花的祥云钗插上了柳玉蝉的发髻,这是皇上赏赐的,是在诏书到了不久后送到的。她本打算按照云衣的提示,去主殿里谢过她姐姐的,可是皇后娘娘实在太孝顺了,这会又到延寿宫伺候着去了。她甚至连搬进朝阳宫都没机会和姐姐招呼一声,所以她一边对着铜镜摆弄钗,一边心想着姐姐会不会生气,而皇上给自己簪子应该是不生气了吧?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弄的同时,她还听着云衣对她的嘱咐。
“主子,一会肯定有不少人会送礼来,奴婢先帮您注意着,礼物呢按规矩是都收的,别拒绝了哪个给您惹上麻烦,但是太过贵重有僭越之嫌的,奴婢就会在捧给您看的时候眨眨眼睛,您可一定要说的委婉些,将东西退了去,免得被人算计。”云衣是宫里的老人了,跟在皇后跟前伺候也有七八年了,再加上是在宫里步步升上来才能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早是对宫里那些伎俩门清了,便提醒着这位完全不适合在宫里生存的新主子,她可要把新主子伺候好,免得皇后娘娘怪罪她。
“哦,好,诶,你不说拒绝了要惹上麻烦嘛,那我怎么还退回去?”
柳玉蝉此刻只觉得脑袋有些乱,她其实不笨,也不是真的多么天真,但是在江南被宠惯的日子里,她除了有些任性外,也不像她的姐姐从小就为了在宫闱里生存而早早学会了全套的礼仪与规矩,并样样出彩。她只是和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过着十分舒坦的日子做一个富贵闲人,然后再等着寻个门当户对的也就嫁了,一辈子过着骄奢的日子罢了。因而实在是没接触过这些礼仪规矩,更不会清楚宫闱里复杂的待人接物了。
如今这大小的事都要她自己留心留意,再加上家人的一再强调,倒让她多少有点从心里抵触这些复杂的关系来,毕竟她还是明白此时不是彼时,无人会再迁就着她,而她更要小心为上。不过,她此刻倒并不担心,因为她还有个姐姐,有个身为皇后并贤名天下的姐姐,在她心里,有这位皇后姐姐关照着,她自然是少了很多的担心。
“主子,奴婢说的麻烦是怕有些贵重但不僭越的东西您不敢收,生生退了去驳了人家的面子可不好的,而有些东西看起来也许不怎么样,但是收了就麻烦了。对于那些有心找茬的,您若说退,她们自然没什么说的,只当您是明白人,不敢小瞧了您。”云衣费心的解释了一番,心底叹了口气:这一家出来的姐姐妹妹,别说差着年纪,就这般心思看来还真是两样人,怪不得主子要我过来,处处提点呢!
“哦,好嘛。”柳玉蝉撇了下嘴,眼扫周围的摆设。这里四处都彰显着贵气,与家中的摆设来说是差不多,但却少了那种轻松的温暖。她看着这座殿宇知道这就是以后她在皇宫里的家。
“主子,趁着这会大家才得到信儿准备礼物要过来的时候,不如奴婢给您讲讲宫里几位有身份的,免得您一会心理没底。”
“一会?怎么难道她们还要来见我?”柳玉蝉有点惊讶,从来都是小的见大的,低的拜高的,怎么成了高的来看自己了?她本以为一会来的也就是平级和以下的那些,甚至不过是来点仆人送个礼物罢了。
云衣笑着说到:“主子,您和别人可不同啊,您不是有位皇后姐姐的嘛。大家怎么敢不来呢?”
柳玉蝉听了这话,笑着点点头,心里再一次感叹着有个皇后姐姐就是不一样:“好,你说吧,最好说的仔细点,我好记在心里。”
“是,主子。咱们天朝呢历代皇后之下有一皇妃,再之下就是四妃九嫔,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不过呢,咱们这一朝,皇妃是空缺的。想来主子也是清楚的,皇上最疼的就是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呢,一直治理后宫井井有条,又端庄大方十分能干,深得帝心与太后的赞赏,所以这有协理后宫权利的皇妃位置就一直是空着的。这不能不说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最大的赏赐!”
柳玉蝉听了云衣的话,点点头,心里更是佩服起这个皇后姐姐来,想到皇后姐姐在宫中这样得皇上与太后的喜爱,便想到自己日后也是能沾点光的,紧跟着她想到姐姐早夭的皇儿,她便确信爹娘的话是没错的,若是那皇儿在,姐姐只怕是更加风光了。
“说了皇妃,奴婢和您说下四妃,这四妃为贵,德,贤,淑四位,如今为首的贵妃位还空虚,那是因为早年和皇后娘娘一起在东宫伺候还是太子的皇上时的那位董温仪,在当了贵妃后不久就得了一场病薨了。从那以后这贵妃位就空着,并无封了哪位填补,而当初跟随过皇上的两位太子侍姬何良媛与苏惠媛便分别分封为现在的德妃与贤妃,而淑妃位也暂时空缺。”
“哦,那么说等下会来的就有两位妃子了?”柳玉蝉听了云衣的话明白,眼下坐上妃子位的都是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跟随过的,那么可见宫里的都是些早懂规矩和姐姐一般年纪的了。
“那倒也未必,也许只来一位也说不定。”云衣说完就看到新主子诧异的眼神,便赶紧解释到:“是这样的主子,德妃应该是会来的,虽然她膝下有一子,但皇上并不是多疼爱那位殿下,毕竟眼前来看,还没哪位皇子有玄殿下那么聪慧,那么惹皇上喜爱。所以德妃这些年虽然也在宫里风光,可到底在皇后面前是威风不起来的,即便玄殿下早不在了,但德妃也并未趾高气昂,倒是经常带着盘殿下去拜会皇后,跟皇后娘娘倒是较为亲近的。而那位贤妃嘛……”
“怎么?她敢给我姐姐脸色看吗?”柳玉蝉说着就眉毛一挑,似乎替姐姐不平一般。
“没有,主子您误会了,她才没那个胆子呢,奴婢说她应该不会来,是因为这位贤妃几乎所有宫里的这些事宜都不参加,也就每年遇上太后皇后皇上寿诞再有就是大年啊,祭祖之类这等极大场合的时候才出来一下呢!”云衣赶紧摆手解释。
“她不出来?为什么呀?她怎么了?”
“她呀,没这富贵命!自打董贵妃薨了后,她就隔三差五的生病,总不见好,后来太医给瞧了,说是有心病,需要静养,经不起闹腾。她还真是一不小心就犯,后来老这么着,皇上也不好点她,皇后娘娘却挂心着她,还好心为她安排侍寝,可能她自己也知道这样是伺候不了的,就干脆自己请了旨,住到这宫里最远的那座玉茗院去了,要不是她还有一个贤妃的身份,只怕早就被人忘了呢,奴婢猜她不来是因为之前,钱昭仪晋升为从二品的贵嫔时,她就没到场。”
“哦,是这样啊。”柳玉蝉点点头,这会倒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贤妃了。“看来在宫里还不能老生病啊!”柳玉蝉无奈地叹口气,心里更是觉得这个皇宫没点温暖了。
云衣听了这话没接话茬,倒是自顾自的说到:“奴婢刚才说到的钱贵嫔也是位有身份的,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是在皇上继位后才进宫的。前两年也为皇上生下了个皇子,就是彤殿下。这位钱贵嫔虽说不是妃,但在宫里从来都比较蛮横,仗着她爹是管吏部的,手里有的是脉络,再加上有彤殿下,倒时不时的有些给皇后娘娘脸色看呢……”云衣说着小心地看了眼柳玉蝉,想看下她的反应,结果柳玉蝉毫不客气的拍了桌子:“哼,不就是有个皇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主子,您这话可说错了,在这宫里有了皇子那就是不一样!那德妃之所以和皇后娘娘亲近,那是想皇后娘娘将来能扶她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毕竟她的家世一般,可没有像柳大人这样掌管户部的爹啊,而那钱贵嫔就不同了,她爹钱大人管着吏部啊!(户部尚书=经济部长,吏部尚书=人事部长,为六部之首。)如今彤殿下不过才两岁,钱贵嫔就常常敢给皇后娘娘脸色看,摆明了就是见皇后娘娘膝下无子欺负皇后娘娘。哎,也是,谁让人家有底气啊,毕竟这彤殿下生的虎头虎脑的还是讨人喜欢,她再依靠着家世,过得两年兴许就封了贵妃,末了彤殿下成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谁让人家背后是吏部尚书啊,整个朝廷都要是捧他,就算皇后娘娘真的把盘殿下过继了也是奈何不得,更何况那盘殿下太过憨厚,哪有彤殿下讨人喜欢?就是可怜了皇后娘娘,若是那样,皇后娘娘必然要被冷眼相待,更甚至要受委屈……”
云衣说着就有些哽咽,更是扯着帕子擦起了眼角。
“哼!她敢!欺负我姐姐,欺负我们柳家人,我柳玉蝉第一个不放过她!”柳玉蝉一听当即就大声说着,这会她可是真生气了,毕竟她进宫后,那就是姐妹相依啊,要是欺负她姐姐,那不明白着也是欺负她吗?
云衣唇角一勾,伸手捂上柳玉蝉的嘴,一脸惶恐地说到:“主子,小声点,这里是皇宫,有什么可不能在嘴上说啊,最多就心里想想啊,要是被人听去了,乱嚼了舌根子,那可就麻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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