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姐姐这么一说,柳玉蝉有些始料未及,看到众人扫来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而后竟有些不知所措般的低了头。此刻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在人前点出自己,只知道这样无妆的容颜早已没了那份想要炫耀的底气。
“哦?怎么玉蝉昨夜未能休息好吗?这般素颜而来,朕倒觉得清新。”龙天舒因着皇后的言语扫到一眼柳玉蝉低头前的模样,此刻见到她低着头,便说着关心的话语,试图帮玉蝉掩盖去那份尴尬,但心中却有些感叹玉蝶这般在人前提起她:看来她始终操心着她的妹妹啊!
“我,我也不是……”柳玉蝉有些慌乱的想要解释,但话语却被玉蝶打断:“你也不必解释了,你一夜未眠辛苦而做,皇上会看到的。”
“看到什么?”龙天舒一愣,瞧着皇后。
“皇上先别问,等游完了园子不就知道了?”皇后故作神秘地一笑,伸手请君王先行,龙天舒见状也不言语,便大步向前,而此时玉蝶伸手抓了玉蝉的手,微微一捏,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也大步地追着帝王先行。
钱贵嫔此时走过柳玉蝉的身边,她斜眼看了柳玉蝉一眼,口中轻语:“当真是天生丽质的一对好姐妹啊,看来以后妹妹倒可以省去脂粉钱了。”言罢也就带着一帮子妃嫔呼啦啦地朝前走了。
柳玉蝉顿了顿才明白钱贵嫔话中的揶揄之意,正恼怒的咬唇,却听见陆贵人的声音:“别咬了,咬破了唇就划不来了。”
“你!”柳玉蝉带着怒气瞪向身边的陆贵人,却在看到她耸肩而笑地样子,自己也没了脾气。
“走吧,咱们还要看戏呢!”陆贵人说着伸手拽着柳玉蝉就要走。
“看戏?看什么戏?”柳玉蝉没记得姐姐有说安排过戏,便随口接了话。
“当然是你姐姐与钱贵嫔相较的好戏了!”陆贵人笑着扯了柳玉蝉快步出了观露台,随在众嫔妃的后面。
柳玉蝉抿着唇跟着,走了好一阵她忽而侧头看向陆贵人小声地问到:“你怎么姓陆了?”
“很稀奇吗?我娘改嫁于陆侍郎,我自然也不会再姓冯了。”陆贵人不在意地答着,眼看着前面众位丽人的背影。
“可是四年前的事?”柳玉蝉轻声问着。
“是啊。”陆贵人伸手扯了一片树叶,话语有些冷似地说到:“我爹病倒,人说没了就没了,家里没了他,娘怎么撑的下去?平日里那些亲戚一个个巴巴地来凑,我爹一没了,竟是连个放屁地都看不见!”
柳玉蝉闻听到陆贵人说出如此不雅的话语,不安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以做提醒。
“别扯了,咱们和她们离的远着呢,她们听不到。”陆贵人说着对柳玉蝉勉强一笑。
“我不知道你这些事,当初你忽然一下就不见了,问起娘,娘说不知,再后来也没见到你,倒还以为你没了欺负我的性子了呢!”柳玉蝉低声说着。
“没我欺负你,你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陆贵人说着将手里的叶子一扔:“我娘撑不下去自然带我回了京城的娘家,当时一切乱乱地,我可没机会和你告别,再说了,我也不想你看到我哭的样子。娘带我在外婆家住了一年后,由人说媒改嫁给了陆侍郎,做了续弦,我自然也随了过去。”
“续弦?”
“对啊,陆侍郎死了老婆,独自带个女儿,我娘嫁过去就是填房了呗,我也多了个跟你一样娇气的妹妹,结果还没等欺负她两年呢,我倒因着成了大小姐,愣是进了宫。别人道我好命,我倒觉着是给别人挡了事,倒似被欺负了。”
柳玉蝉瞧着陆贵人那一张不笑的脸,心中一时有些酸楚伸手将陆贵人的胳膊挽住,口中轻声安慰到:“别想这些了,已经是这样,就过好自己吧。”
陆贵人闻言挂着一脸不信地样子看着柳玉蝉,末了忽然噗哧一笑:“想不到被我欺负了几年的小丫头现在倒劝慰起我了。怎么?你是想我别在宫里欺负你啊?”
柳玉蝉眼一翻:“这宫里可有我姐姐,再不似在江南别院我一个斗不过你!”
“嘁,我当你长大了呢,结果还想着靠姐姐,好好,那你靠你的姐姐吧,我可没个皇后姐姐来靠!不过,你也别想着能翻身来欺负我,你姐姐忙着对付钱贵嫔就够累的了,要知道,她啊,可连我和巧儿都防着呢。”
柳玉蝉闻言不好说什么,只抽了下嘴角。
陆贵人见状无奈般的摇头:“想不到转了一圈,少时的姐妹竟在一起同侍奉着同一个男人,你说咱们以后可怎么处?是依旧谁赢谁得啊?还是来个同舟共济啊!”
“随你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想法。”柳玉蝉眼扫向别处,虽然她知道陆贵人的那句姐妹同侍一个男人说的是她和自己,但是她总是想到那个年长自己十岁的姐姐,再一想到挂着胡子的皇上姐夫成了自己的夫君,此刻心中委实不是味,好似被陆贵人借语讽刺似的。
“你没想法,可有人有啊!真不知道你来这里是福还是别的什么。”陆贵人轻声叹着看向柳玉蝉那转到一边去的脑袋,伸手摸了下她分梳出来,垂在身后的一股发丝道:“罢了,要是在江南也许我还有心思欺负着你,可如今在这宫里,这么一个又冷又黑的地方,我倒宁可多个守心守情的姐妹,免得自己有天老死在这里,连个可以相伴的姐妹都无。”
柳玉蝉慢慢地转了头,眼中竟有些泪水:“你少说这些话来哄我,小时候被你这样骗过的次数还少吗?等我信以为真了,你可又要丢下我!”
“得了,你怎么还算着小时候的帐,反正咱们两个也是比惯了的,不是你作弄我就是我作弄你,这会儿怎么说的就好似我是个坏人一样,难道次次都是我欺负你不成?行了,你那眼泪花子也抹了吧,在我跟前装无辜,不累啊!你娘和我娘都不在跟前,难道你还要向你姐姐告状去?”陆贵人说完竟是一跺脚,大步向前走了,丢下柳玉蝉也不等她。
柳玉蝉撅着嘴伸手抹了泪,嘴巴里轻声嘀咕着:“今次又没哄你,不过是想着你说的姐妹而已。只是,我们两个算是好姐妹吗?”
陆贵人早已走到前头没有听到柳玉蝉自语般的问话,而柳玉蝉也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周围。
园子里飘散着浓郁的花香,在深色又泛黄的枝叶中,到处可见摆放着的各色菊花。
因着先前小转了一下,见了一些品种,柳玉蝉并不是很上心,只走马观花般的看,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些嬉笑声,她才举目去注意最前方那两位金色的身影,看到那频频相对的身影,看到他们之间牵着的手,不由的想到那句姐妹同侍奉一个男人,她的心中立刻涌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闷气来。
我进宫为的什么呢?是为了柳家还是为了姐姐?她不自觉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忽然想到那日里瞧见的那个背影,便不由地想着:如果没有姐姐要我进宫,也许我可以和那人成亲,不必与人分享,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更不必记下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规矩之后,还要和这一帮子女人争来抢去吧?
“玉蝉,你不是要站在这里吧?”陆悠韵见柳玉蝉迟迟没跟上来,以为她是闹起了脾气,只好折身回来拽她:“赶紧走吧,你姐姐已经领着大家前往晚宴处的玉溪阁了。”
“玉溪阁?晚宴不是在观露台的吗?”柳玉蝉忙收起心思,随口接话。
“不知道,皇后娘娘刚才说的,今晚设宴在玉溪阁里,还说本来是要到晚上才领大家去的,可钱贵嫔那么想看不同,她只好先带大家来了,哼,明显的是早就备好了的,看来钱贵嫔这下可输了。”陆贵人说着拽着柳玉蝉迈步:“你可别站这里发呆,不知道的还真当我欺负了你,这里有你姐姐,我怕了你行不?我现在只想安省地过日子,老死在宫里,你可别为报复,出这些妖蛾子来整我,我认输!”
柳玉蝉没接陆贵人的话,而是轻声问到:“你的意思,我姐姐早就防着钱贵嫔,早早就备好了一切?”
陆贵人闻言不由的一个哑笑:“真不知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难道你当你的皇后姐姐是个笨蛋?她能做在皇后的位置被皇上这般爱护,难道会是个蠢人?”
柳玉蝉心中涌着的闷气好像浓了些,她看着那簇拥的人群,忽然笑了:“你进宫是为了谁?”
“我?”陆悠韵的脚步一顿,而后又拖着柳玉蝉急步行走:“也许是为了我娘,也许是为了我,我说不清楚。你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是在想,我是为了谁?”
“你?你还不是为了你姐姐,谁都看的出来,你姐姐是打的你的注意,说难听点,她是要借你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