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蝉玩弄着手上的玉镯,坐在大厅里等着将要来的训斥。回府的路上,就被她爹念叨了一路,说着她如何如何的没规矩。其实她心里挺不忿的:我怎么就没规矩了,皇上姐夫都说没事,你们倒一个一个的说我,就是皇后姐姐也不过说了一句叫她注意点,也没像这样的被念叨一路啊!真是的,自己在江南的时候,虽说父亲不在跟前,但日子过的倒也舒坦,那跟到了这里不是被大娘念就是被自己亲娘说的,倒好像一时全是她不对了一样。
柳玉蝉心里忿忿着,眼扫了下帘子,倒是有点奇怪,这要念叨自己的三人怎么还不出来。自打一回到府里,她爹就嘱咐她换上常服到大厅等着,这一等可就老半天了,令柳玉蝉十分诧异难道和大娘说个皇后姐姐的情况要这么老半天不成。
她正想着呢,忽然见身边的丫头小环伸着脑袋在厅门口张望,便干脆招了手叫她过来:“小环,你在哪儿瞅什么呢?”
“诶,小姐,未来的姑爷在哪儿啊?”小环问着还伸着脑袋到处瞅,只可惜半个人影是也没瞅到。
“姑爷?”柳玉蝉眨眨眼:“什么姑爷啊?”
“小姐,您就别装了,奴婢可听说,早先给您定下的那家,今日上门可是来讨日子,准备过礼喽!”小环说着就是一笑。
“怎么,王家的那个来了?”柳玉蝉一听所说脸上也是布上了红晕,不过她倒不似人家羞的找个地方躲了去,倒是也一脸新奇的抓着小环直问:“哎,哎,他长的什么样啊?是高的还是矮的?胖吗?长的可好看……”
“小姐您怎么问我啊,您没看到,我这不也是来瞧未来姑爷的嘛!”小环说着伸手朝自己脸上一画:“小姐,你没羞!”
“呸,羞什么啊,难不成我还不能问了!”柳玉蝉说着一笑,小声说到:“诶,我怎么回来半天也没听说王家来人了,而且这大厅里我也没瞧见啊!他人呢?”
“小姐,我还指望着您告诉我呢!”小环刚说着,听到后堂内有了动静,一咧嘴忙是跑出了厅,柳玉蝉也赶紧坐到位子上低着脑袋,装着一本正经。
“贤侄,此事待我们明日亲自上门去府上说去,选日子怎么也不能马虎了,还请你告诉王阁老一声,明日我们家老爷一定前去拜会。”柳家夫人笑言送客,柳玉蝉赶紧起身向一边退了两步,偷眼去瞧那人,但见光晕之下是一个儒雅的男子轮廓,可惜光晕惹眼将他笼在光晕里倒瞧不见他的模样。
“劳柳夫人操心了,是仁贵来的不是时候,没想到柳老爷带着柳小姐进了宫,事有不巧,那仁贵也就先行告辞了。”王仁贵作揖告辞,眼见厅内还有一锦衣女子站于侧处,便也礼貌的对其作揖之后退去了,却并不知立在此处的正是自己今日来求日子要讨回去的媳妇。
王家少爷一走,柳玉蝉便凑到大娘身后说到:“母亲大人,明明我和爹爹回来了,怎么不告诉他啊?”
柳夫人一转身看着柳玉蝉一笑说到:“你想嫁他为妻吗?”
柳玉蝉红着脸低声说到:“母亲大人您是取笑玉蝉了,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就是玉蝉想不想的了,自然是爹爹与母亲大人定下的。”说着还扭身转到一边。
“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柳夫人一声叹后转身对着后堂说到:“老爷您出来吧,王家的已经打发去了。”
说话间,柳玉蝉的亲娘薛兰,扶着柳同贺走了出来,两人的神色颇有些为难,尤其她娘的脸上,更是一脸的无奈与闷色,看的柳玉蝉以为娘是为自己挨了说,赶紧着跑到她娘身后小心的扯着她娘的袖子:“姨娘……”
宅门大院的规矩历来就是喊大夫人为母亲大人或是娘的,而自己的生母只能按身份喊做姨娘,没来京城前,柳玉蝉总是喊她娘就是娘的,早已习惯,而到了这里因着规矩,就必须喊做姨娘,这一声姨娘虽是顾忌礼仪而叫,可到底叫的她别扭不说,叫的她亲娘薛兰更是心酸,想起先前在后堂听到的安排打算,不仅悲从中来,直接捏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这一抹泪可好,柳玉蝉是呆立着心想自己不叫就了声皇上姐夫嘛,至于这样欺负她娘吗,而柳夫人一见自己并不待见的薛兰这般,立刻拉着脸说到:“哭什么哭?委屈你了吗?能为柳家出力这就是柳家子孙该做的事,别人求这好事还求不来呢,你有什么好哭的,再说了,她若真进的去了,有我宝贝女儿照看着她,她可等于是轻松享福了!”
“姐姐说的是,只是,只是那王家……”薛兰不敢硬顶,只能拿王家说事,但话还没说完,老爷便一抬手慢悠悠地说到:“王家那边不用担心,如果顺利的话,很快诏书就能下来,若是圣意,他王家怎敢多言。再说了,王家阁老年岁已大,只怕这两年也该挪下位了,若是蝉儿争气,总比她嫁到王家的好。”
薛兰一听不敢多言,只有点头,心中却是哀叹:好好地大家夫人不做,入了宫去做个妃,说什么蒙圣宠,到头来还不是给那身为皇后的长女借腹生子罢了,拿这一生去做个妃子,换的就是柳家的这份荣耀,可妃子还不是妾?还不是和自己一样看着脸色过日子啊!
柳玉蝉听的爹娘言语十分纳闷,又看得她亲娘唯唯诺诺中神色黯然,便赶紧到了她爹跟前小声问到:“爹啊,你们在说什么?蝉儿听着怎么有点糊涂?又说什么要我争气的,听你们的意思,难道我不是嫁到王家去?”
“蝉儿,爹有正事和你说,你且听着。”柳同贺这个时候也正襟危坐起来,看了一眼柳夫人便小声说到:“蝉儿啊,当年你是许给了王家的,不过呢,那是爹当年和王阁老酒席上说下的事,只是应约了,可到底也没换了订帖。而这些年,你一直和你……姨娘在江南不曾入京来,你这门亲事又约定的是等你过了二八之期才提,所以一直也没正经的行过聘书。如今你到了爹的跟前,过些日子也才是你二八正生,按说呢,等到你正生过后,这才说你婚嫁的事,可是也是赶了巧了,这不你姐姐恩典,让你随我一起入宫,一来瞧瞧你,二来呢也是想着给你寻个更好的人家。”
“啊?爹,您的意思是说,我皇后姐姐要给我重新寻一家?”柳玉蝉直接愣了,这订了亲的若是再换,还不叫人说三道四去了?可爹一直强调这事还没定下,那意思,难道自己并没订给王家?
“蝉儿,你过来!”柳夫人对着柳玉蝉摆手把她叫到近前,一拉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说到:“蝉儿啊,你入了趟宫看见你皇后姐姐了,你说那皇宫怎么样啊?”
“皇宫?自然是雄伟啊,而且到处都很,很有气势,恩有气势,就是规矩太多,不能抬着头到处看……”
“不能抬着头看你还不是照样看了,听说还抓了兔子,对着皇上喊姐夫呢!”柳夫人笑言着,并无责怪的意思,但是吓的柳玉蝉忙是低着脑袋,等着挨骂。
“那你瞧着你皇后姐姐可好?可风光?”
“皇后姐姐当然好了,身为皇后一身荣华的,自然是风光的。”柳玉蝉赶紧笑着奉承。
“那蝉儿想不想也进宫去做个妃子什么的啊?”柳夫人轻声问着。
“妃子?”柳玉蝉愣住了,心想着柳夫人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自己是该说想来表示羡慕啊,还是该说不想来表示自己没那野心?她到底要问我什么啊?
柳夫人看着柳玉蝉那发愣的样子呵呵一笑之后将柳玉蝉拉的更紧:“蝉儿,我和你爹说的都是一个事,想你进宫去做妃子!”
“啊?我,我难道要和皇上姐夫一起?”柳玉蝉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干嘛要进宫啊,那里好是好,可一点都不自在啊,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我才不要去,再说了,那里是皇宫啊,皇上是皇后姐姐的夫君啊,我去,这,这算什么啊,我才不要去伺候一个老……”
“放肆!”柳同贺拍了一下桌子瞪了一眼柳玉蝉,喝止了她冒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柳玉蝉负气的一转身撅着嘴巴,心想着:皇上可都是三四十的人了,我去凑什么热闹,就算他是皇上,可怎么也老了啊,宫里的女人那么多,自己跑去凑的什么热闹啊!
柳同贺看了一眼薛兰,薛兰只好走到柳玉蝉的跟前,拉了她的衣袖说到:“蝉儿乖,听老爷和夫人给你说清楚,让你进宫,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什么意思?”柳玉蝉才问了她娘一句,柳夫人就开了口:“蝉儿,你可知道你皇后姐姐膝下是曾有一子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她虽然身在江南但这样的大事,国人皆知,她怎么会不知道,那皇后姐姐诞下皇子玄儿聪颖非常,皇上甚为喜爱要封他为太子,就连她们这个在江南小宅也被人惦记着送了礼的。可那知道就在这节骨眼上,玄儿竟生了天花,不久后便夭折了,这下柳家的风光便嘎然而止了,虽然这些年,皇后依旧是皇后,可没了子嗣,又没有再出,连她也感觉的到柳家上下似乎都没了那股子抬头走路的气势了。不过,大娘和自己说这个是做什么?柳玉蝉有点迷糊,不明白这和自己要进宫去有什么关系。
“自打皇子玄儿去后,这些年宫内也有三位皇子降生,但都不如玄儿聪慧,皇上心中也是念着玄儿便迟迟不立太子的,可是再不立终有立的一天,你姐姐虽然贵为皇后,但当年产下玄儿已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她不能再生育了。这些年她虽是皇后,可是一个等于无出的皇后,她还能在后宫里稳上几年?还有我们柳家,又能依靠什么来撑住这份荣耀!”柳夫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爹不是吏部侍郎的吗?没了皇后姐姐,难道爹还撑不起家业了?”柳玉蝉从来没在京城呆过,并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你有没听过‘朝中无人难做官,宫里有子笑的欢’?你姐姐现在膝下空虚,身份地位都岌岌可危,你更不要以为你爹是户部尚书就可高枕无忧,若是你姐姐占不住这位置,柳家的辉煌也不过一时,而且终是走不到最高处的。所以,蝉儿,我和你爹还有你姨娘都是一个意思,为了柳家,你进宫吧!”
“进宫?可是我能做什么呢?难道我去了就能让姐姐有孕不成,才奇怪……你们不会是……”柳玉蝉有些不相信的回头看着她娘薛兰。
她娘转身去抹眼泪,她爹则严肃地说到:“我们是想你进宫侍奉在皇上跟前,等你生下皇子后,就过继给你的姐姐,这样以来,她的后位可保,柳家也能继续荣耀,最关键的是,未来的皇上依旧是我们柳家所出啊!”
“老爷,老爷!”柳同贺的话音才落,就有管家急忙跑来,口中急呼:“老爷,宫里来了传诏公公,现在就在门口等着呢。”
“快请!”柳同贺招呼了管家去请,自己则一边动手整理衣衫一边对柳玉蝉说到:“蝉儿,你姐姐已经把你入宫的旨意求到了!”